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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也暗恋那时暗恋你的我

她第一次闯入我的心里是在我上台表演节目那天。她属于那种笑起来特别迷人的女孩子。两个浅浅的酒窝长在她秀气的脸上,明亮而又纯净。坐在最前排,披着浅黄色的散发,双手托着下巴,露出一副整齐洁白的牙齿。那时觉得她很漂亮,尤其是她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有一股动人的气韵。

也许是我在舞台上的即兴表演感染了她。她竟不停地冲我笑,对我眨着眼睛,就好像戏迷对待戏子那般虔诚。

我曾经不敢主动和女孩子说话,总会觉得不好意思。直到她出现以后,莫名地我有了勇气。那时学校的文艺部每隔一个月就会举办一场写匿名情书的活动。身边有很多学长学姐在写,我也想送她匿名情书。但我那时的写作能力很差,大半天也想不出一句感人至深的话。迫于无奈,我得向室友请教,但条件是我得帮他们先送完匿名情书。老实说,我起初有点不太情愿。可她的模样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我仿佛还总能看到她站在凤凰树下念我写给她的句子,是那么优美恬静,深情款款。这使得我答应了他们。

我依然记得那天每上完一堂课,我都会按着室友所描述的情况找到他们心仪已久的女孩子。我送她们匿名情书。有的拒绝我,有的偷偷摸摸地塞进口袋,有的干脆当着众人的面大声朗诵起来……但不管怎么样,我始终都保持着微笑。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写得好每一封匿名情书,才有机会偷偷地藏在凤凰树后看她念我写给她的句子。我想象那时的她会很快乐,我想象她也会写匿名情书同我对话。

我开始留意课堂上的每一对眼睛。因为室友在给我传授经验时说过,我们喜欢上一个人会时不时地回过头看看他,在乎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被老师批评了,她看他的眼神会很忧郁。如果她和别的男孩子有说有笑时,他的眼神会充满仇恨。慢慢的,这些东西使得我特别关注每一个男生女生,喜欢读青春小说,让我开始写作,送她匿名情书。

我曾打算送她三年的匿名情书。我想等我们都上大学了,我就在情书的结尾署上我的名字,并且亲自送给她。但读高三后,我再也没有在学校见到过她。后来,听她身边的朋友说,她的家人在大同遭遇矿难不幸离世。为了抚养比她小五岁的弟弟,她选择辍学,独自去了另一座城市打工。

为此,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很难过。我每写完一封匿名情书,都会把它撕得粉碎,然后抛洒在空中。我再也不会相信有人捏着一张粉红色的信纸徘徊在凤凰树前了。

再后来有天,我收到一封来自成都的匿名情书。她在信里告诉我,她已经结婚了,而且过得很好。她还说那些年她暗恋的那个人也是我,她喜欢我站在舞台上唱《懂你》这首歌,她把我送给她的匿名情书都藏在了记忆深处。我当然知道写这封匿名情书的人是她,因为那时第一次见到她后,我就托朋友拿过她的练习簿,我记得她的笔迹。

原来你也暗恋那时暗恋你的我。在人声鼎沸的季节里,在不太年轻也不算苍凉的年纪,在错过了却还能重新出发的路上。那是我们整个青春里举足轻重的经历,因为从此便懂得执着,善待下一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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