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钟在嘀嘀哒哒地奔跑着,这又是一个新的早晨,此时丽丽和锦鹏来到院外的一棵槐树下,望着东方的晨曦,可是此时太阳却害羞公似的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藏起它那温暖而又火红的笑脸。
“丽丽,你说情和爱是什么?”
“我说情和爱是个奇怪的生命。它能开花结果,但它也会枯萎。你说对吗?”
“我个人认为情和爱是个神奇的生灵。能走、能飞、能变……”
“这么说,是不是每一个人的情和爱都会走、会飞、会变呢?”
“我想是的,它虽然会变,但它不一定去变;它虽然会飞,但它不一定飞了;它会走,可是它走到哪里,也许会给哪里带来一片温馨……”
“是不是我的爸爸和妈妈,你的爸爸和妈妈还有好多好多的人,他们之间的情和爱在飞、在走呢?你说他们究竟是带走了温馨还是留下了温馨?”
“这……这,我想,人总有一天是要离开人世的,当一个人离开人世间,他们会带走了对方给他的情和爱,温暧和关怀……但也会给某些人留下了情和爱……你说,我们为什么要研究这个?”
“近些日子,我看大姑父病成这样子,心底不知怎么的,老是想哭……”说话间,她那挂在眼角的泪水,顿时情不自禁地滚落了下来。
“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情和爱吧……”锦鹏看了看时钟,已经是十一点钟了,便道:
“丽丽,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丽丽点了点头,他们依偎着走进了卧室,合衣躺在床上,浮想联翩……在这弥漫着奇特温馨的房间里,月光透过窗纱筛了进来,锦鹏侧着脸,深深地盯着她那柔和的笑脸;盯着她那双似醉带带梦的眼眼;盯着她那荡澜着柔情的眼中……突然,他们温暖的小手紧紧地攥在了起来……
这时丽丽的姑姑心急火燎地闯进了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丽丽,你和你三表哥把我们俩用自行车送到墩尚车站。”
“有什么事吗?”
“你大姑父经诊断是肝炎,刚才听说三里墩有家祖传的针灸法,能治好这病,我带你大姑父去试试看。”
“好的。”丽丽一边答应着一边去推自行车。锦鹏的母亲对家里来不及安排一句要外出的话,就带着老伴坐上自行车,匆匆离开了家门。
不到一个时辰,丽丽和她三表哥把姑姑姑父送到了车站便回来了。
“看来我们的关系有点太亲近了,已经引起别人的猜疑了。”丽丽一进家门,锦鹏便警告她。
“你听到了什么吗?”
“你走后……这位前来取衣的女顾客,她端详了另两位学徒后,偷偷地问我‘那一位’呢?我知道她是在问你,我说你出去了,她又说‘该好该好,找了这么个对象’。我听了莫名其妙,忽地回过神来对她说:‘她是我的表妹,她不是我的对象……”
她望着他那诚挚的笑容,心花怒放地说:“没关系,走自己的路,让人们说去吧,也让你白拣个便宜。不过我说呀,你说你这眼睫毛是从哪里偷来的?怎么长在你的眼帘上?”她挑逗起来。
“长在我脸上那又怎的了?”
她机灵地笑着:“说实话,我就从你这眼睫毛上一点一点……不说了。我问你,今晚如果我要回家了,家中不就你自己了吗?你不觉得害怕吗?”她心花怒放着,清澈见底的目光中荡漾着秋波。
“那有啥了?”自从他求爱失败过后,他很少挽留丽丽不回去,况且父母没在家,他更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会做饭吗?我还没看过你自己做过饭呢?”
“我怎么不会做饭——好歹吃是了。”
“今晚我想让你品尝品尝我亲手为你做的饭——不过不一定好吃呀。”她亲切地说道。锦鹏不语了,好久好久的沉默。
丽丽从她家到大表哥家有十多里的路程,让她这么个小女孩早出晚归也够辛苦的。他多么想劝丽丽住了下来,可是每每此时,他便尽量催她早点回去。因为他既怕天色黑了,坎坷而又曲折的泥路不但不好走,而且也让自己这个小老师放心不下;也怕劳累了一天的二舅需要她操持家务。
由于家庭环境的影响,她年纪虽小,但却已经成熟,她虽已成熟,但还有点脆弱;有时很顽强,有时很悲观,有时还多愁善感……在十多年人生漫长的道路上,她痛苦的经历是太多太多了。
丽丽的话再次萦绕在耳畔:‘你虽是个残疾人,可你也应有属于你的健全的爱’。‘假如我做了错事,你能原谅我吗?’
既然我爱你,我就希望你能幸福、快乐,我就应该尊重你的选择,我应该减少她的痛苦,而不应该去增加她的苦恼,可在这爱的征途上,我又该怎么办?是退出?是等待?还是迎接?如果说世上什么东西都是无私的,可是一个人的爱情却是自私的,如果我再去主动点,可这岂不是……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中……
锦鹏和丽丽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晚餐,出乎意料的是,那民间炙所有食堂和宿舍,不需要家人伺候,为节省费用,母亲只好乘车返了回来:
“丽丽,你今晚没回家呀!”她的姑姑忽地出现在了眼前,仿佛对她没回家感到十分意外。
“嗯,大姑,你怎么又回来了?”她大惑不解地问。
“妈妈,我们不知你今晚要回来,已经吃过晚饭了……”
“大姑,你还没吃吧?我再去做点饭给你吃……”丽丽说着,便做饭去了。
她的姑姑简单地吃过饭,便无精打采地去前宅睡觉,以便给住校不在家的二儿子看门。
此时屋子里剩下的是他们俩的世界……
三天过后,他的父亲从三里墩回来了,但病情并没有好转,只见他双手抱着胸口,身子变得像一张弓,沉重的双腿惰洋洋地向屋子里挪动着,黄土般的脸上长满了多日没修剪的胡须,鄂头上爬满了刀刻般的皱纹,五十六七岁的他,由于一生的劳苦,蓬乱的缕缕白发已无心梳理,他每迈出一步都在咬紧牙关,那胸口处仿佛架在了刀枪上,绞心般的剧痛。由于他父亲的病不但没有好转,而且在不断恶化,他从此给这个原本欢乐而又幸福的家庭抹上了荫影:他母亲整日闷闷不乐,揪肠挂肚,满面愁云,他的两个弟弟带着父亲四处奔波:拍片、化验、检查、取药……此时锦鹏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却在做衣服和教学徒时因此心神不定,时时在祈祷上帝能还他那原本幸福而又欢乐的家庭,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愿。
一天,他们弟兄仨又凑到了一块儿,二弟沉痛地说道:
“……这事只能瞒一时是一时,俺妈心眼小,让她知道了,她一定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的,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一旦再让俺爸知道了,那他就可能会……”锦鹏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不停地摇头,咽下的是一股股不知是酸水还是泪水。三弟接着说道:
“俺妈现在关键是要多照顾好俺爸,让爸爸保持心情平静,他的病情才能好点,否则俺家就乱成一锅粥了……”他伤心起来。
“……天啊!你怎么这般捉弄人?!”锦鹏犹如五雷轰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像失落了什么以的,心里涌上了一股股酸涩的泪,孤独和悲哀由然而生,他简直要失去知觉。
“……”这时他的母亲走了过来,弟兄仨只好说到这里,忧心忡忡地走开了,连母亲问的话都无人回答。丽丽见大表哥的脸上凝着一层哀伤,不解地问道:
“你的心情怎么这般不好,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
“嗯,俺爸的箔…”他哽咽了起来。
“怎么?大姑父不就是胃病复发吗?”她着急地连连问道。
“要是胃病就好了,他的病已经转化为肝癌。”
“什么?肝癌,能治好吗?”她吃惊地问:“大姑父的病有希望治好吗?”
“没有多大的可能性,噢!这消息你不要在俺妈俺爸面前露出声色来,俺爸这时期心理疗法也很重要……”
“嗯!呀!我现在就去家一趟,我家有一位肿癌专家的名片和地址,不防到那儿去看看,或许大姑父的病还能挽救,如果大姑父好好的,你家的日子还挺好,当她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后,心里顿时十分着急和难过,真不知自己能给这慈祥的姑父做点什么。
“天色已经黑了,明天的吧,不过二舅现在很忙碌,这事不要打搅他……”
第二天上午,丽丽提着补养品来了:“这点东西给大姑父吃,大姑父您不要嫌少,一定要收下,我爸最近很忙,他说他过几天来看望大姑父……”
“看你这丫头,多什么心?你大姑父吃的东西多的是,就是吃不了多少,俺家也不缺什么……”
她放下了礼物来到了大表哥的面前:“这是一位肿癌专家的名片,他的医术很高,报纸,电台都报道过他的事迹……你把它送给三哥和二表哥作个参考,商量一下看看到那儿治疗可不可行……这是上天借你的一百元钱,还给你。”
“我说不要了的,你这是干什么的?”
“你家眼下也正缺钱花……别嚷嚷,你不要了,那可不行。”她再三把钱塞给了大表哥。
“只怕已经太迟了……”他看了看,便把名片转给了二弟。
他的二弟接过了名片看了看,而后摇了摇头,在他看来,父亲的病在这位名医的手下也不会妙手回春了,只不过是用钱把生命多保个把两个月而已。最终还是会弄个人去钱空的地步。
夜静悄悄的,锦鹏躺在父母隔壁的床上斩转反侧,为他那操劳一生却又被病魔缠绕的爸爸感到心疼和可怜,再想想自己这个未成家的残疾人,失去了能“遮风挡雨的靠山”是多么的不幸。他流泪了,泪水浸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