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承晔抬起头,神情已经十分冷静,“师尊,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落倾尘相信承晔已经想到该怎么办了,有时候他觉得承晔就是另一个晚熟一点的自己,也聪明,也凉薄,也极富野心……只是都比自己晚一点。甚至落倾尘越发觉得承晔长得都那么像自己,自从知道了那个秘密后,他尤其这么感觉。
“那个人虽然死了,但是你父皇既然有那份心,你的太子之位就不会安稳,而且他早晚有一天会知道那个人被我除掉的事。”落倾尘说,随后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紫色的手帕,打开后,帕子上是一粒丸药和一根金针,“此药和此针上面的毒皆无色无味,事后宫中的御医也不会验出来,而且人中了后不会感到痛苦,会很安详的离开。”
话轻飘飘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话对他的重量,这药他早就研制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拿出来,他……竟然也下不了手。
但这时候,就体现出有兄弟的好处来了。
落倾尘把帕子往前一送,“你自己选一个。”
承晔的瞳孔都微微颤动,最后,他还是伸出手拿了那粒药。
落倾尘将手帕和金针收回来握紧,深深的吸了口气,其实他和承晔一样的不安,这个大虞皇帝,实际上是在他和承晔的头顶都悬了一把剑。承晔的态度很明显,要是知道那个被藏起来的皇子是谁,他一定会动手杀兄的。
但他落倾尘怎么会跟其他皇子一样落入俗套,与其如皇帝的愿和承晔互相厮杀,他还不如和承晔一起把矛头对准那个——他们共同的父亲。
——
承裕突然从梦中惊醒,他又梦见了落萧凡,他当初的国师。在梦里还是他们吵架的场景,然后落萧凡走了,他依旧是没留住他。
承裕看向帷帐外的时候吃了一惊,恍惚间以为是他回来了,定了定神又看去,这才唤了一声,“谁在哪儿?”
承晔无声的掀起帷帐走了进来,微垂着眼看不清眼神,“父皇,儿臣来向父皇请安,见父皇在睡就没敢打扰。”
“哦……吴蒙呢,怎么也不给你搬坐?”承裕说。
“吴公公守了父皇几个晚上都累病了,儿臣特许他休息去了。”
承晔说着向帐外招了招手,一个面生的小太监端过一碗刚倒出的药来。
承晔接过药后,摆手让小太监出去,然后轻声道:“这次就让儿臣给父皇侍药吧。”
说着便坐到床边,舀了一勺送到承裕唇边。
承裕看了看,“太烫了,放一放吧。”
承晔无声的将药碗放下,承裕看着他,“晔儿,你有心事?”
承晔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皇,喉头滚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在他的姨夫活着时,他所有对雄性的了解和向往大都来自于姨夫,对父皇虽然也崇拜,但是父皇离他太远了,从不会像他和姨夫一样亲近。
当姨夫一家被杀之时,他沉默了很久,以至于宫里的御医以为他病了。那时母后沉浸在痛苦中,舅舅也被调走,他没有一个可以倾吐的人,即便他的父皇就在宫中,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句。
当皇兄承尹处处针对他时,他满含着委屈和不甘,却也不想让母后担心,任那些情绪在心里发酵成为越发见不得人的东西,却始终找不到倾泻口。多少次他也无助,也想过自己是有父皇的,可父皇却始终不闻不问。
当母后死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个人在灵前跪着……
承晔看着父皇,在触及到内心的时候,父子俩似乎只剩下了沉默。
承晔低头看着药碗,突然问道:“父皇,你在乎过母妃吗,为何始终不愿立她为后?”
要在平常,这种问题属于大不敬,因此承裕觉出不对劲,他眯起眼,“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