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观赛的散修和门派弟子们一阵哗然,他们没想到剑芒宗的何天竟然在最后的关头赶来了。
何天静静地站在比武台上,他的胸腹在微微起伏,似乎是飞奔而来的。他的皮肤晒黑了许多,脸上也多了一些细小的伤痕,他扭过头,看着坐在那里的章回,然后微微一笑。
章回也没想到何天能够及时赶来,昨天他只是权宜之计,今天何天迟迟不出现,他已经做好被人取笑的准备了,可没想到何天真的回来了,这让他欣喜之余又有些纳闷,这十几天何天到底经历了什么,看着他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全然不像周正阳描述的那般深受重伤跌落山崖的模样。
丰心水已经被这场莫名其妙的比赛搞的心态很乱了,他正愁自己的怒气无处发泄,何天到来让他顿时找到了发泄怒气的地方,他冷着脸道:“何天师弟,今日你不该来,就算来了也是必输无疑!”
何天笑了笑,道:“现在比赛还没开始呢,说大话早了些吧!”
丰心水一听,心头火起,他也不行礼了,随意的说道:“水仙教,剑形派,丰心水,今日我必胜你!”
说完,他将剑抽了出来,剑尖向下,猛的刺进脚下的木板中,喝道:“根!”整个比武台没有任何的变化,昨天的比赛中裴岗那根让尹峰也感到头疼的粗壮的根并未出现,这时很多人怀疑是不是丰心水没有施展出这一招。
就在这时,何天的身体猛的向后一跳,他刚刚站立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根粗壮的像蛇一样的根须,根须见未捆住目标,它猛的又扎进了比武台的木板中,消失不见。
何天的身体刚落下,他觉得脚下就有一股微弱的剑气从木板中传来,他再次跳起,木板又被冲破,粗壮的根须冒出头来,依旧徒劳无功。何天在台上不停的跳跃着,而根须也在不停的冲破台面的木板,丰心水十分奇怪,他的这一招就是出其不意,在敌人脚下突然出现,将对手捆住,限制住对手的行动,既然是出其不意,根在木板中移动时自然是十分隐秘的,但不知为何,面前的这个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的家伙似乎能够看穿木板中根的走向,总是能够提前避开。
丰心水见这招不起作用,就将剑从木板中拔出,剑尖向前,喝道:“叶!”剑身上亮起一道蓝色的光芒,随即剑身慢慢变大,变成了一片硕大细长的叶子,丰心水手执这片叶子,双脚一蹬,身体向何天冲来。
何天此时也将身后背着的剑拔了出来,剑身反射着幽幽的寒光,他看着冲来的丰心水,暗道一声来得好,然后剑尖在身前飞速的点着,十二颗星被点了出来,他用剑尖操控着这些星点,开始迎击丰心水。
丰心水的速度很快,不过两息的时间,他就冲到了何天的身前,他将手中的叶子猛的向何天挥去,叶子卷起了一阵强风,这股强风中还夹带着凌厉的剑气。何天在这股强风中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赶紧下蹲躲过了强风,随即他将手中的剑尖落在了丰心水的叶子上,两者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丰心水疯狂的向何天挥舞着叶子,叶子卷起的夹杂着剑气的风让何天有些手忙脚乱,他手中的剑不停地格挡着丰心水的叶子,身体也慢慢地后撤,想要拉开和他的距离。丰心水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手中的叶子挥舞的更快了,强风不停地吹着,他想用这一招快速解决掉何天。
两人在台上缠斗在一起,底下的散修们却是大呼过瘾,台上两人的战斗比上两场紫枫苑出场的战斗好看多了,虽然紫枫苑的两名弟子长的确实漂亮,可现在这些散修们更想看到精彩的战斗。
丰心水的攻击让何天有些头疼,他觉得不能一直被丰心水牵着鼻子走了,必须要打开局面,于是他暗暗地将经脉中的剑气传递到云萧剑上,剑身上突然亮起了一道耀眼的蓝色光芒,蓝光中还诡异的夹杂着一丝黄色,宿介的眼眸一缩,但是什么话也没说。
何天猛的将泛着蓝光云萧剑刺到了丰心水手中的叶子上,丰心水感觉自己的手臂一震,手中的叶子差点脱手而出,他面色一变,赶紧将叶子撤回来,调整着自己的身姿。
何天见丰心水被自己刚刚的一击逼的退却了,心中一喜,然后赶紧在半空中点出二十二颗星来,他喝道:“点星!”随即就再次操控着星点向丰心水冲来。
丰心水虽然震惊于刚才的碰撞,可他毕竟战斗经验丰富,他迅速调整好身姿后,再次举起叶子来,喝道:“叶盾!”
叶子再次疯狂的生长,这次它变得又宽又高,像一堵墙出现在比武台上,这片叶子挡在丰心水与何天之间,何天的星点尽数落在这片庞大的叶子上,叶子将何天的攻击全部化解,丰心水没有受到一丝威胁。
这时何天快步后退,他冷静地看着面前的这堵叶子做的墙,深吸一口气,再次从半空中虚点起来。
何天点星的速度越来越快,章回的眼角一跳,他发现何天的点星数量竟然突破了原本的六十四颗,直奔一百颗而去,而且他点星的位置也和自己不同,这一点让他也有些摸不到头脑,这时何天已经点出了一百一十二颗星星,这些星星静静的漂浮在何天的身前,它们闪烁着剑士独有的蓝色光芒,一时间璀璨无比,紫枫苑的苏锦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这片蓝色星幕,眼神中尽是思索之色。
何天突然停止了点星,他用剑尖指着星幕,然后喝道:“点星!”随即身体带着这片星幕向那堵绿色的墙壁而去。
轰轰轰轰,撞击声、爆炸声同时响起,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整个比武台上顿时有无数的绿色粉末开始纷飞,整个比武台上开始弥漫起一阵绿色的烟尘。
何天的剑尖带着蓝色星点不停地落在绿色的墙壁上,绿色的墙壁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起来,丰心水脸色大变,他赶紧将经脉中的剑气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叶子墙壁中去,维持着叶子的形态。
爆炸声持续了很长时间,就在众人看不清台上的状况时,爆炸声突然停止,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随即一个扑通一声,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台上陷入了沉寂。
绿色的烟尘依旧在比武台上笼罩着,谁也看不清这里的状况,这时一个还略带稚气的声音道:“散!”一股强风从比武台中央刮起,台上的绿色烟尘瞬间被吹散了。
这时众人才看清台上的状况,此时比武台中间站着一位少年,他的皮肤有些黝黑,他的右手中提着一柄剑,剑身上还泛着蓝色的光芒,而在他的身前是一地的绿色碎屑,碎屑中间有一柄从中间折断的剑,剑身失去了锐利的风采,显得有些破败。而在断剑的后方躺着一位年纪稍大些的男子,他的脸上尽是狰狞之色,此时他双目紧闭,显然是昏了过去。
这时一个苍炎门弟子快步走到了台上,用手搭在丰心水的脉搏上摸了摸,然后松了口气,对宿介几人说道:“他无事,就是剑气消耗过度,昏过去了,修养一阵就可以了。”他转过身,眼神复杂的看着何天,对台下的所有人喊道:“这场比试,胜者剑芒宗何天!”
台下的人一阵唏嘘,他们没想到剑芒宗弟子个个都这么厉害,宋翔就不必说了,今天中午周正阳和玄礼的战斗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甚至连剑宗都得出手。现在又来了个何天,虽然他和丰心水的战斗并不如中午那般壮烈,但仍能看出他的实力来,他们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章回,心中疑虑:为何章回这种嫉妒贤能的人能教出这么出色的弟子?
站在台上的何天收剑,对着章回行了个礼,然后就走下了比武台,他没看到周正阳和宋翔,心中一阵焦急,开始为两人担忧起来。
随着何天的离去,第二天的七场比赛也正式结束了,胜者为苍炎门尹峰、罗刹门冷行、真空寺玄礼、紫枫苑贺妍、沈璇和苏锦以及剑芒宗的何天。人们惊讶地发现,这一次七门试锋紫枫苑大放光彩,共有三名弟子杀入了第三轮,一时间紫枫苑众人再次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时宿介站起身来,走到比武台中央,朗声说道:“第二日的比赛结束了,明日进行第三轮比试,第三轮比试的方法和前两日不同,我在这里先卖个关子,届时诸位自然会知道。”
宿介说完后就转身离去,散修们迟迟没有散去,他们还在那里讨论着今天的比赛。
一个瘦高的散修说道:“今天剑芒宗周正阳和真空寺玄礼的战斗实在精彩,没想到在这个剑士阶段就能有如此壮烈的战斗,看来吾辈是被这些后生给赶上了啊。”
另一个矮一些的男子疑惑地说道:“孙兄,那场比赛造成的破坏实属罕见,但是奇怪的是玄礼最后的样子,他的身上为何会有金光冒出,不是说只有到了剑神等级才会产生金色的剑气吗?”
孙兄笑道:“玄礼身上的金光和剑气的金光可是完全不同,玄礼身上的光是佛教独有的佛光,真空寺的弥勒济世功既能修炼出剑气,同时也会增加他们的佛气,据说真空寺的和尚们用剑气降魔,用佛气济世,颇有菩萨心肠。”
矮个男子继续问道:“玄礼为何能在这强烈的冲击中保住性命,同时还能将周正阳一起保下来呢?”
孙兄沉吟了一会,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听说真空寺有一种特殊的功法,这种功法能够让自己的身体笼罩在佛光中,短时间内可以金刚不坏,但是发动的代价却很高,玄礼可能就是用的这一招。”
这时旁边一个眼睛眯缝着的男子插嘴说道:“今天不光是玄礼和周正阳表现得很好,你们没发现剑芒宗最后出现的这个弟子也很厉害吗?”
孙兄道:“的确,他竟能将水仙教的丰心水打败,你们可能不知道,水仙教的丰心水可是被寄予了厚望,他本身实力就很强,很多人说他在本次七门试锋中仅次于紫枫苑的沈璇和苍炎门的尹峰,谁曾想竟被半路杀出来的剑芒宗弟子给打败了。”
矮个子男人也说道:“是啊,这次剑芒宗可是出了大风头了,你说章回真的能干出那等事情来吗?”
眯缝着眼睛的男人说道:“谁知道呢?到现在宿介剑宗也不评论此事,依旧放任剑芒宗弟子在苍炎门上蹿下跳,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隐情不成?”
一时间几人都陷入了沉默,谁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何天从台上离开后,就赶紧找到一个苍炎门弟子问了问周正阳和宋翔的情况,听到他说两人都受了伤时,何天心中一阵焦急,他赶紧让这个弟子领着自己去找他们了。
苍炎殿后方有一座小房子,这间小房子掩映在一片奇花异草中间,此处药香阵阵,鸟鸣幽幽,与喧闹的苍炎广场形成了剧烈的反差,小房子门口正上方有一面小小的牌匾,上面写着:药斋。
小房子里现在有三个人,宋翔浑身都包裹着白色的绷带躺在床上,绷带的一头系在床上,被包裹着的人正在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挣脱绷带。
周正阳好一些,他的身上并没有绷带包裹,但是他一脸苦色的看着面前正在冒着热气的碗,手伸出去又赶紧缩了回来,心中迟疑着。
在两人的旁边,站着一位老人,她的个子很矮,只比桌子高一些,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满是皱纹,她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个冒着热气的碗,说道:“快点喝,喝完了你就好了。”
周正阳苦着脸,哀求道:“药婆婆,我能不喝了吗?我都喝了三碗了!”
药婆婆不满的说道:“你为什么不喝呢,多好喝啊!”
周正阳面色一变,道:“药婆婆,你确定你说的好喝我跟我说的好喝是一回事吗?”
药婆婆道:“那当然了,我天天喝,这可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周正阳一听,赶紧说道:“既然这么好喝,要不这碗您喝了吧!”
药婆婆摇了摇头,道:“不行,宿介跟我说,让我一定要看着你把药喝下去。”
周正阳一听,一下子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精神,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的伸出手,把这碗药端了起来,然后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药刚刚入口时,周正阳感觉自己的嘴里喝的东西似乎是放了三天已经馊了的泔水,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张开嘴巴把这些药吐出去,可是不知为何这些药像有生命一般,还没等他张开嘴巴,就顺着喉咙流进了他的胃中。周正阳感觉自己的胃里涌过一阵暖流,这股暖流从胃部出发,流到了他的经脉中,经脉中原本已经接近枯竭,可当这股暖流涌来后,剑气恢复了一些,他的精神也为之一振,身体舒服了许多。
这时小屋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然后急促的喊道:“正阳,宋师兄,你们没事吧?”
周正阳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惊讶地转过身来,一脸欣喜地看着满面急色的何天,说道:“何天,你没事啊!”
何天一看周正阳还活蹦乱跳的,心里的石头顿时放下了一半,他说道:“我当然没事了,你怎么样,我听好多人说你受了重伤。”
周正阳哈哈一笑,道:“就凭我这体格,我怎么可能受伤,只是一点点擦伤而已,没有大碍。”
何天看着周正阳确实没有受伤的样子,他又问道:“宋师兄怎么样了?”
周正阳面色古怪的指了指躺在床上被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宋翔,说道:“你自己看吧。”
何天一看宋翔这个样子,不由吓了一跳,他连忙问道:“宋师兄,你还好吧?”
宋翔躺在床上不停地挣扎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到处乱爬,痒的难受,他想伸手去挠,但是双手都被绑住了,只能来回的蹭,可还是徒劳无功。
药婆婆在一旁说道:“这个小伙子也没事,我在他身上放了两只血蚕,它们正在给这个小伙子治疗伤口的。”
何天一愣,连声问道:“血蚕?可是那吐丝成痂的血蚕?”
药婆婆好奇地点点头,道:“你这孩子竟然还知道血蚕?”
何天赶紧拱手说道:“小子曾无意中在古籍中见过血蚕,当时觉得好奇,就记住了。”
周正阳不知道何天和药婆婆说的血蚕是什么,他问道:“师兄没有大碍吧?”
何天点点头,道:“无碍,血蚕吐丝可以帮助伤口结痂,明天早上师兄应该就能蹦蹦跳跳了。”
床上的宋翔一听还得到明天早上,在床上扭动的更快了,可是这一切注定是徒劳的,药婆婆走到床边又把绷带紧了紧,宋翔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绝望的呻吟,何天与周正阳对视一眼,然后默默地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