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一走,原本还在一起言笑晏晏的众人都没有说话了。众人看着卬,眼神复杂,都不说话。
卬想了想,道:“在水上的人都接回来了没有?”
政道:“已经都接回来了。”
卬停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有没有清点伤亡?”
政垂着脑袋,低声道:“有三千六百多,多是些妇孺老弱。另外,长者百涞和第三队队长、第四队队长、第五队队长、第三十六队队长都牺牲了!”
众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沉默着不说话。
卬道:“你们不必如此!从忽达酋长到巴达酋长,都知道我们要迁徙去三千里之外,是很困难的事,因此他们一直在谋划,迟迟没有行动。这次我们因为受巨猿之苦,提前出发,所以我们在路上有伤亡也在所难免。他们是为我们能够迁徙到茂山而牺牲的,所以我们不要因为他们的牺牲就垂头丧气。我们再想想,在平河,我们的巴达酋长都遭遇不幸了,况且他们。现在我们还要想想我们到底该做哪些事。你们都说说哪些事是最为要紧的。”
政抢先道:“现在几个队的队长都死了,我们要选出新的队长,因为毕竟前面还有几百里路程要走。”
卬望向安度,道:“安度,你认为如何?”
安度想了一想:“现在前面几个队都遭遇了非常之大的损失,就是选出队长,可能有的队也只有两三百人。我想不如将前面几个队合并成三个队,先用那几个队的人将先遣队补充完整,然后再合并到第二队和第三十六队之中去。”
政道:“只是之前先遣队是由长者百涞统领,第三十六队由弼丕带领,而现在除了第二队的当央还未死,其余两队都还需要再选队长。”
卬道:“现在去茂山不远,刚才太叔也已经说过,此去可能并没有什么凶险,你们在后面按部前进就是,我自己同先遣队一起走,先遣队就暂时有我来管,只有第三十六队,还需要再选个队长。你们可有人选?”
罗道:“垣桓可以。”
兑道:“垣桓不可。”
卬听了觉得奇怪,道:“长者罗,你说一下垣桓为何可以,长者兑,你又说一下垣桓为何不可。”
罗笑道:“长者兑说不出垣桓为何不可。其实早在选第三十六队队长之时,就有人推介垣桓,但是长者兑因为垣桓是自己的独子,忌讳别人说他以权谋私,因此坚决说不能让垣桓担任第三十六队队长,最后垣桓自己也不肯。于是又有人推介弼丕,结果弼丕也说自己不愿意担当此任。而当时族众都觉得第三十六队队长非他两个人莫属,再无其他人选。但是他两人当时就是相互推辞,结果巴达酋长烦了,对弼丕道:‘现在就定了,你来担任队长!’。弼丕还要推辞,巴达酋长道:‘垣桓是早就推辞了的,之后选到你,你也跟着推辞,这是何意?!不准再推辞!’因此之后才定了弼丕。不过这次弼丕不幸遇难,而垣桓则还没事,这第三十六队队长之职,则非垣桓莫属了!”
卬听了,点头道:“正是!长者兑,你可不要再像以前那样。现在时势紧急,我们还要赶往茂山呢!我们随后就将队长玉牌将给垣桓。除此之外,还有何事要紧?”
敖道:“与夔龙一战,我们伤亡这么惨重,可是我们当时只想着战斗,没想着去为死去的族众收殓尸殖,而且全部的尸体都泡在水里,到处飘流,如果我们不抓紧的话,只怕到时候想要再去寻找的话,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卬听到敖的话,想起自己刚回到干地,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想着睡觉;就是到了现在,也还没有想起,不禁为自己的疏忽和冷漠感到羞耻。他正准备要说话,却听到安度道:“此事我和长者兑商量之后,已经叫人去做了。只是现在洪水还没有完全消退,他们也不一定会完全找到。不过我们停留几天,我们还会每天都去找的,之后水消退了,我们还会去各处看看。”
卬看着安度,点点头,道:“好!既然此事长者兑和安度安排好了,诸位觉得还有何事?”
政道:“我们在这里等待,还有几日才能出发,不如在这里休憩时,再召开一次血族大会,首先是在血族大会上,正式宣布卬为血族酋长;其次是再补选几位长者,现在长者百涞和长者雄都已经物故,我们还要再选几位。”
他这话一提出,就像是在水中丢下了一颗大石头,众人都是大惑不解,随后就开始议论纷纷。
卬同样也是不解,自己也控制不住,面色显得十分阴沉。他想了很久,才稍稍释然了一些。
见众人都没有说话,卬道:“我想此时召开血族大会,还是不妥:第一、我们出发前才召开血族大会,现在再召开,没有先例;第二、巴达酋长虽然失踪,但是我们并没有找到他的尸首,因此我们现在就再选族长,也不妥当;第三、虽然长者雄已物故,而长者百涞据政所说也已物故,这对我族管理事务确有不利,但是我们此去茂山还有几百里路程,假如前面还有意外,我与诸位长者都有可能遇险,那时到了茂山,还是要重新再选。因此,我想还是要等到我们再到茂山之后,再召开血族大会不迟。而且就是我们到了茂山,也还要等到明年,等到我们将一切都安顿好之后。”
众人见卬说得有理,便都附和说现在召开血族大会不宜。他们炒作一团,殊不知这段话是安度用“血族密语”教给卬说的,只是其中第二点是卬在边说的时候,自己加上去的。
政见没有一人响应自己,也颇觉尴尬,便不再言语。
随后族众便各自去歇息。卬只觉得心中烦闷,一夜无眠。
到了第二天早上,卬才稍稍睡着。到了中午,他刚刚醒来,便听到有人在喧哗,他正要问旁边的人,却只见到人群簇拥着直到他身边来了。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是长者百涞回来了。
卬并不震惊,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地欣喜,他连忙拉起正要向自己跪拜的百涞,看到百涞浑若无事的样子,还是不太敢相信,道:“长者百涞,你现在没事吧!”
百涞精神矍铄,道:“卬达酋长,我现在没事了。当时我只是被那怪物的大吼声给震晕过去了。不过我听闻族众说我们最终还是将那怪物杀死了。”
卬漫不经心地道:“是的!”
百涞道:“这是我们迁徙以来伤亡最众的一次,不过幸好我们都还没事。”
卬道:“尤其是你,长者百涞。”
百涞看着卬的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随后,更多的人涌来,他们向百涞询问当时的情况。
百涞道:“我当时差不多是最后晕过去的。之前尽管那怪物吼了几声,我也感到被震得耳聋,但是我那时只感到激愤,只想着怎么将那个怪物杀死,并没有倒下。直到最后,那个玄幻一族的修行者凭空出现,和那怪物对话几句之后又凭空消失,之后那怪物发出一声大吼,我那时真是感到心肝俱裂,一下子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而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地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在水上漂浮着,而放眼望去,是好久没见的蓝天白云,还有那温暖的阳光。我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开始往下沉,而当我不动的时候,则会安静地漂浮在水面。那水流速度并不是特别快,我漂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碰到了一根干朽的树木,我便抱着,尽力向北岸游去。最后我好不容易到了一个被水淹成孤岛的山头。我在上面呆了一天,到了今天早上,发现水正在渐渐地退去,我便试着向这边走,没多久就回到了这里。”
卬道:“长者百涞,之前你经常跋山涉水,冲锋在前,什么事都是抢着干,越是艰险,越是抢着干,一身精力,好像永远都用不完的样子,你这么多年来,为我血族真是出生入死,在所不惜,而你也是功绩彪炳,众所周知;但现在你年纪也大了,这次还差点遇难,我回来之后,听到政说没见到你的人,我心下十分难过。我也暗下决心,这次你回来,再也不能让你带着先遣队在前开路架桥了,而且前途凶险,你若是有什么事,我也会一直有愧于心,此后你就和几位长者呆在队伍之中,我自己带着先遣队上前。”
百涞道:“酋长,我虽然已有四十余岁,但要论翻山涉水,就是十几岁的青壮年也比不过我。而且之前我也到过茂山,因此我想我还是呆在先遣队中。”
卬道:“长者百涞,你以后就多歇歇吧!你帮我血族管管其它的事。”
百涞道:“卬,你也知道,我一生只爱在山水之中过,也只熟悉山形水文,而族众其它的事你要我管,我也无能为力。要我呆在大队伍之中,每日对着这些小杂碎,我也不自在。趁我现在还能动,就让我还为我血族做点事吧!我要做事,也只有呆在先遣队里,探探路什么的。”
卬想了想,道:“那好,你就和我一起,在先遣队中吧!”
到了下午,安度来向卬报告,尼族这次伤亡的有三千六百五十一人,但是找到的尸殖却只有两千九百八十人的。
卬道:“稍等两天,等到这水完全消了,我们再仔细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