卬想了想,道:“游哥的女人呢?”
百涞道:“当时混乱,我也没有看见。但是之后我看到游哥,简短地问了一下他,他道已经死了,在我们爬出平阴洞穴,向下游逃的时候,女人就已经死了。”
卬又想了想,道:“那游哥没事吧?”
百涞道:“我问他时,他脸上看着,好像是没有什么事。”
卬道:“自己的女人这样死在自己的身边,怎么可能会没事?你以后带着他在前面走,也要时常和他聊聊。”
百涞道:“他女人还有个姐姐,现在已经做了别人的女人,我想可以叫游哥跟着他们两个,三个人一起。”
卬道:“看游哥自己愿不愿意吧!”
随后,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但是卬和百涞两个都不是特别擅长言语,因此之后便各自去休息。
卬是略微睡了两个时辰,随后便睁着眼睛,出神地盯着夜空。只是他的脑子里也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想。不过幸喜这六月亮得很早,很快就天色微明了。
卬再无睡意,便起身在族众歇息之后随意地走动。没多久,东方日出,满天金光,果然是个大好天气。卬一扫这几日的郁闷心情,感到精神饱满。此时歇息的族众也不断地醒来,跟卬打着招呼。
卬信步走到宿营地边缘,看到政和几个人正将十二头牯牛牵到这里来。他知道很快就要开始杀牛了,不知为何他有点怕听到牛临死的哀鸣,便迅速走开了。
没过多久,便有人招呼他吃今天第一顿食物。他本来感觉很饿,但开始吃了却又觉得索然寡味,便随意吃了一些。吃过东西之后,差不多已是午后,他感到太阳晒得自己发闷,身体十分疲倦,便对安度和莫度略作安排,自己找了一个僻静之地,在树荫之下闭目休息。但他一闭上眼睛,便呼呼睡去。
到了下午,十二头牯牛已经宰杀完毕,并解剖烹制好。经过一天骄阳的暴晒,之前还很潮湿的地上逐渐干燥,那积水越发退下,露出一个大坪。按照之前的布置,每四个队聚在一处,分食一头牯牛。几万人在这大坪中围做十二班,熙熙攘攘地十分热闹。
卬刚被叫醒,走到自己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看,除了牛肉之外,还有其它一些肉类,一问才知道是政安排着闲余人等,到这附近去猎捕了,十二班分下来,每班分得的其它肉类不比那一头牯牛少。
众人都敞开怀抱尽情地吃。卬睡了几个时辰,也感到精神奕奕,这时也是吃了一个饱胀。所有食物都已经吃完后,天色慢慢地开始暗下来。在围坐的空地中间点起了几十堆篝火。族众都围坐在篝火周围,缓缓地讲着安详的话,之前一个月内的噩梦和伤痛的印迹,在渐渐地消失。
卬没有坐下,而是到处走。看着面容平静的族众,他不知道他们内心深处到底是怎样的。之前他担心整个族群都会崩溃散落,但是现在他又坚信,不管前方还有多少艰难险阻,整个族群都会团结在一起,一直走到遥远的乐园。
不知不觉,他渐渐地走出了族众围坐的地方。众人低沉的细语在他身后飘落,那些细语如同尘埃一样,向外撒开,却只能飘到一定的距离,之后便落到地上。最终,他一个人走出了那片声音的范围,一个人到了一个寂静的世界。
但是,他清晰地听到身后有人走来。他知道,那是安度。所以,他没有转身,只是抬头看了看夏日的夜空。
月亮已经升起,皎洁的月光照着地上万物。但是她的光辉并不那么刺眼,在她周围的星宿都看能够看清楚。凝神看去,那些星宿不断地闪烁,在蓝色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显得无比灿烂。
安度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卬想说话,但不知道如何开口,正当他烦恼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安度道:“卬达酋长,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卬道:“随便走走,于是就走到这里来了。”
安度道:“卬达酋长,也不知道明日出发的事,你都安排好了没有?”
卬道:“我之前不是已经给长者政说过了吗?”
安度道:“但是长者政叫我过来问一下你。”
卬道:“我记得上午我见到过他,——不过可能我忘了说了。那就照之前那样的顺序出发吧!”
安度道:“那要不叫几位长者给那些队长说一下?”
卬道:“那好吧!”
安度道:“还有,第十三队队长堀素在平河战死,第十三队还要再选个队长才行。”
卬道:“那就叫政他们过去找一个。”
安度停了一下,道:“卬达酋长,这个事可能还要你自己过去才可以。”
卬道:“是吗?哦,那我一会儿就过去。”
安度见他还不走,便也看了看夜空。
卬道:“安度,你觉得我们血族能够走到茂山吗?”
安度道:“只要我们血族族众齐心协力,我们一定可以走到的。”
卬道:“如果我在路上也像巴达酋长一样,在路上遭遇不测,你能够带领我们血族继续前进,直至茂山吗?”
安度道:“我们此去,我想再无什么格外的艰难了,你也不会有事的。不过假使卬达酋长你真的遭遇不测,到时候我血族还有几位长者,他们会带领我们血族继续前进的。而只要他们安排,不管是怎样的事,我都会尽我全力地去做的。”
卬看着安度,道:“但我想的是你带着全族前进。有什么事你可以问几位长者。”
安度被卬瞧得有些不自在,道:“酋长,以后会怎样,以后再说吧!况且你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吗?——只是现在我们眼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还要去第十三队,给他们重新选个队长呢!”
卬叹了一口气,道:“那好,我们现在就过去。不过我先给你说一个事情,你切记不要让其他人知晓——你夜半时分到这里来等我,我有极重要的事给你说。”
安度点了点头,示意卬走。
卬和安度到了第十三队所在之地,见百涞、敖、兑、罗、政等几位长者已经在那里等候。卬道:“各位,现在时间紧迫,我们今晚还要好好休息,明早好出发前进。当时巴达酋长选了四十七位队长,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选的。政,你说一下。”
政道:“巴达酋长当时也是和几位长者,还有族里几位老者在一起,大家推介。”
卬道:“那现在你们商量好了没,都准备推介什么人?”
敖看了众人一眼,又用他准备诙谐嬉笑的语气说道:“要推介的倒是有,只怕它不愿意做这事。”
卬知道敖又准备玩笑,但又猜不透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便冷冷地看了敖一眼,没有说话。其他人见他脸色凝重,便也没有说什么。敖自觉尴尬,便也涨红了脸,停住了不说。
卬对敖道:“这第十三队差不多都是你在断谷的相邻,你说何人可以胜任?”
敖此时一脸正经,道:“因为这千把人我都熟悉,所以反而挑不出一个最适合的人。”
卬又对其余众人看了几下。罗道:“我觉得尤娄适合。”
卬道:“尤娄是谁?现在哪里?”
兑道:“尤娄就是童乾的二子。他现在可能已经和族众休息了。”
卬道:“他年月如何?”
兑道:“二十又三岁。”
卬道:“长者罗,你说尤娄适合,可有理据?”
罗道:“堀素被害,第十三队就是尤娄带着,从平河一直走到郊原这里。路上损失不大,有能有功。”
卬点了点头,对安度道:“去叫尤娄过来。”
不一会儿,尤娄被安度领来。尤娄向各位施礼后,卬道:“尤娄,你第十三队队长堀素被害,现在长者罗推介你做第十三队的队长,从明日起你要早起晏歇,带领整队人向茂山迁徙,知道吗?”
尤娄道:“谢酋长!我尽力而为。”
卬说完之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安度转过来,将一个红色的玉牌交到卬的手里,低语道:“这是队长的标志,酋长你也要给尤娄,不然他不足以率众。”
卬闻言接过那红色玉牌,拿在手里,在火光之下看了看,上面划着一道横纹,三道斜纹,用手一掂,知道这是用赤玉做成,暗想巴达酋长实在是思虑赅备,便交到尤娄手里,道:“这是第十三队队长的标志,你可要小心保管!”
尤娄接过玉牌,又向各位行礼致谢。
卬随后吩咐大家尽早歇息。不过百涞却还要连夜同先遣队开拔。卬同百涞走了十来里路,来到郊原东南方为百涞等送别,嘱咐道:“此去前方,凶险莫测,长者你不辞辛劳,可要保重。”
百涞点点头,率领着先遣队近五百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卬道:“你试一遍我看看。”
安度便依照口诀,施为了一番。卬看得目瞪口呆,道:“你只听一遍,不过一刻钟,却能达到与我差不多的水准,真是天才!”
安度道:“我觉得这些明白如话,实在是好记!”
卬道:“天色还早,那我将第二层‘蚀心血柱’也传给你。”又是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安度已然将“蚀心血柱”熟练掌握。卬索性将第三层“破毒血雾”、第四层“缚妖血网”都传给了安度。
卬见安度都已经熟记于心,而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但还是怕他会忘记,便叫安度且去歇息,到后晚再给他传授剩余的三层“血族密语”及“禁制之术”。之后再有三晚,安度已然将七层“血族密语”及九层“禁制之术”学会。
第二日,卬等前进了二、三十里。一路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