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在顾凡烟的面前是一把只有琴弦而没有琴身的琴!
安皇在看到那琴时脸色暮的一黑,放在龙椅两侧的手愕然紧握成拳,他眯起双眼,眼眸中燃烧着愤恨的怒火,别人不认识那把琴,可他认得,那是先皇偶然得到的一件宝贝,是一位得道高人以冰痕所制,弦乃千年狐毛练成,冰痕化,轮廓在,琴弦亦刚亦柔,可做弦,可杀人于无形。
先皇在世之时当这件法宝为命,他几次想求得都被先皇拒绝,他母后一生好琴,见了此琴便心生念想,苦苦相求先皇都不得松口,而后,这把琴就消失了,安皇问过也找过,可先皇都以不见了为由搪塞过去,原来,原来是偷偷赠给了他这个十弟!
十弟!父皇!
凭什么!安皇阴鸷的目光仿佛能生生将十皇叔吞下,他眉宇间的怨恨将他伪善的面容生生撕裂,似乎是感觉到安皇的目光,十皇叔懒懒的抬了抬眼,看了眼安皇,将他的怨恨与帝王的怒火尽收眼底,十皇叔却不屑一笑,冰冷的眸子仿佛一把利剑般将安皇看穿。
十皇叔的气息变化很微妙,可季舒玄却是看在眼里,笑了笑,摇摇头不再去关注这皇家之间的斗争。顾凡烟自然不知道皇上与十皇叔间的斗争,她一心扑在琴曲中,灵动的指尖在弦上跳动,她弹得是季舒玄在茶楼所弹奏的那曲《寄相思》
与季舒玄所弹奏的不同,季舒玄的琴声太过于悲悯,他是将自己当成了曲中那名妇人,他所弹奏的曲音就好像是那名妇人内心的呐喊,令人感同身受般窒息。可顾凡烟不同,她是站在第三人的位置上所弹奏,在她看来,曲中那妇人丈夫虽死,可魂魄却与妇人同生,故此,她所弹奏的寄相思中,悲悯的那部分化成了相逢的喜悦。
随着她指尖的跳动,那悠扬的曲声仿佛将人带进了那画面之中,仿佛看到了那妇人与丈夫的重逢,相聚。寄相思原曲太过于悲戚,妇人与丈夫终究是弹奏人心中的意难平,并非不是没有人想过改变曲子,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改变的如此令人动容。
曲落,顾凡烟让小小把琴收好,这才起身走向宴场中间,自信如她,骄傲如她,一步走来,身姿灼灼,她的五官很精致,面容娇小,可举手投足间流露的皆是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远远看去,竟是如同仙子般干净的让人不敢亵渎。
“皇上,晨阳不负皇上厚望,曲毕,还请诸位裁判为晨阳评判。”
顾凡烟先是朝安皇福身行礼,继而转向裁判席,神情谦虚而恭敬,言语却是不卑不吭。与曲成月的嚣张跋扈想必,顾凡烟的知礼倒是让人心生欢喜。
“月公主琴声婉转,郡主心思灵巧,曲艺出奇,实在不相上下,老夫着实无法作比较。”说话的是裁判团中的顾老师傅,国秀馆中负责教于皇子公主琴艺的老师傅,若说整个安国对琴的痴迷都不足他的一半。
人老为精,这顾老师傅显然就是,他人虽年迈,可心思却是精明着,眼前这情况,摆明了就不是他们能做主的,左右有十皇叔和季舒玄在,他们还是不要说话的好,显然,其余的老师傅都十分认同顾老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自己的态度。
如此一来,所有人就将目光放在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十皇叔与季舒玄身上。
“舒玄,十弟,你二人的意见如何?”安皇沉沉的开口,肃穆的面容下是丝丝阴险的算计。
十皇叔眼皮都不抬一下,手一抬就将顾凡烟的名牌丢了出来,干脆直接。季舒玄则是起身,朝安皇行了礼,这才浅笑开口“如顾老师傅所言,公主与郡主二人琴艺超人,不相上下,月公主琴音清脆婉转,听之令人欲罢不能,余音更是绕梁三尺,哪怕是舒玄亦是甘拜下风。”
季舒玄话虽是对曲成月说的,可目光却是落在顾凡烟身上,他眼中流露着丝丝担忧与不安,他怕顾凡烟会误会她,直至看到顾凡烟眼底的信任他这才安下心来。
季舒玄的话就是对曲成月的肯定,他的态度让安皇十分不解,此前看季舒玄与顾凡烟的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季舒玄的情意,可此番他竟是没有护着顾凡烟,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哼,到底还是有明白人的,本公主当安国十皇叔品德多高尚呢,不过也是为了一己私情徇私之人罢了!到底还是名动四国的如兰公子有眼光,本公主的琴可是区区郡主可比的?”曲成月鄙夷的看了十皇叔一眼,往季舒玄看去,目光却变得十分柔和,隐隐透着一股爱慕。
“月公主,这里可是安国,说话可要三思而后行。”顾凡烟好心出言劝她。没看到十皇叔那杀人的目光吗?这公主不知是真傻还是被宠坏了,眼中竟是只有自己。
季舒玄摇摇头,继续说道“月公主还请听舒玄把话说完。自古以来,琴曲由古人代代相传,不管是舒玄还是公主,都不过是照着琴谱弹奏,曲谱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寄相思是舒玄游历四国以来都寻不到能将它改写的如此绝美的曲子,公主琴艺虽精,但舒玄更向于晨阳郡主的聪慧,能将死曲变活曲。”
顾凡烟噗的笑开来,聪慧如她,季舒玄的话一开口她就听明白了,季舒玄这是拐着弯在说曲成月只会照着琴谱弹琴,不懂变通毫无头脑。
朝季舒玄看去,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两人相视而笑,季舒玄知道她听懂了,开心于她懂他,信他,而顾凡烟则是开心于他竟是在别出心裁的在为自己出气。
“花言巧语。”十皇叔冷哼,一向清冷的面容竟是出现了丝丝动容。
“如兰公子,你竟然!污蔑本公主!”认真思索了片刻,曲成月这才知道季舒玄这是在骂她蠢笨,而就在方才她还夸人家有眼光,曲成月恼羞成怒,气的脸色通红。
“月公主此言差矣,琴技比拼并无侮辱一词可言,出奇便可致胜,月公主琴技自然是高可若是只认死理,纵使再高的琴技都不过尔尔。”季舒玄别过头,显然不愿在于曲成月多做解释,他是名动四国的如兰公子,若非看在顾凡烟的份上,这场比试他压根不会出席,更别提还给这个无理取闹的公主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