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宫人唯唯诺诺的样子,让钟离樊看了忍俊不禁。
难道这世道已经无可教药了吗?所有人都已经变成只捏软柿子的了吗?
躲着自己害怕的,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她钟离樊亦不是鬼,能拿他们怎样?何必怕成这样呢?
钟离樊甩了甩给她整理好的袖子,大步迈出了门。
事到如今,她一时连流程都不想走。她现在就想立马站在那城楼上,开始她疯狂的计划。
但是,她钟离樊必须要从容不迫,不紧不慢。自从她入冷宫起那一日一直在等这一天,她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就快成功了。
她甩开了所有跟在她身后的宫人。自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元凝的面前。
元凝见她来了,心里自是欢喜的。至于那些她没有遵守的繁文缛节,元凝现在也不想深究太多了。
她自然的走了过去,站在了元凝的左边。但是却甩开了元凝要拉住她的手。
“元凝,你知不知道啊?今天有两个老朋友来了。他们就在现在我手指的地方,看到了吗?江轩和钟离昱也来了。”
她的手,指向了城门外五丈凌诺站的地方。在凌诺的身后,是被绑着,下了药的钟离昱和江轩。
元凝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他们两个和身前站的凌诺。
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心中已经惊涛骇浪。他非常的意外,他知道凌诺已经回来了,但他没有想到凌诺居然带着江轩和钟离昱回来了。
但是他并没有担心,如今在他魏国的地界,他们二人又是被绑着下了药的,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至于钟离樊让凌诺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他也不想知道。在他的理解里,女人嘛,都是想要报复的。
所以钟离樊做的这番,但也算是情有可原。
谁曾想钟离樊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并且顺着接了下去。
“元凝,你以为他们两个掀不起风浪是吗?你以为我就是想要报复吗?不,你错了。”
当元凝还在疑惑为什么她的回答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并且细细品味她这一番话的时候。
钟离樊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抽出了旁边元凝侍卫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元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着钟离樊已经站在了城沿上,手中还握着刀。
“钟离樊!你要做什么?!朕命令你,赶紧给朕下来!”
他现在脑子中一片空白,他明明以为自己今天就可以娶到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他可以得到自己小时候觉得是心头白月光的那个青梅竹马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钟离樊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时候元凝才意识到钟离樊想要的,绝对不仅仅只是报复而已。
钟离樊只是冷笑着看着元凝惊慌失措的样子。像看一出演砸了的戏,里面的角儿不知所措的样子。
“元凝,你别害怕呀!我就是想要这种方式和你们三个好好的聊一聊。江轩,钟离昱你们两个也给我听好!听好了,我再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陈述的每一句话!”
她用力的喊了出来了,江轩和钟离昱都听得很清晰,当然城门前围观的老百姓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时候没有人能理解她想要做什么。包括此时的凌诺,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阻止钟离樊。
因为她知道,她不拦钟离樊,钟离樊今天做出的事情,早晚有一日会让凌诺今日没有拦住她后悔。
但是她更知道,如果今天她拦住了钟离樊,钟离樊往后的余生,都毁了。她现在能够很清晰的感受,感受台上人的嘶吼和绝望。
就这样在任何人都不敢上前去拦钟离樊的情况下,钟离樊开始了一个人的独角戏。
“你们知道我现在想要聊什么吗?我现在就是想,再细细回顾一下我这一生。
然后再次发现你们三个再一次毁了我。
钟离昱,害死母后也有你的一份吧!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真当我不会去查吗?我不是傻子,不会让你欺骗我一辈子的。
我把你当亲哥哥,你把我当什么?你送我去和亲,你说你为了国家,我信!你在国宴上与我保持距离,你说是为了避嫌,我信!可是你说你把我自己一个人留在北国,你是为了我好,我不信!
你这个哥哥呀,哪怕为我着想一点,事情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厌恶你厌恶到了骨子里。
江轩,你一早就知道元凝的所有计划吧!你也一样,把我当成了一个傻子。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早晚都会知道真相的,只不过换种方式罢了。
我把你当成夫君,把你当成我余生的唯一。我敬你,爱你,我为你在北国我忍下了多少?!而你呢?你一次,两次,夺去了我腹中孩子的性命!你配为人父吗?
你这个君王啊,那怕稍微有一丝丝的动容,哪怕稍微对你的孩子手下留情一点,我都不至于恨到今天这样!
还有你元凝,从头到尾所有的计划都是你安排好的吧?从唐北两国开始战争的那一刻,我就落入了你的圈套。
你自以为我失忆了,永远都不会恢复吗?我告诉你,我所有的都想起来了,我今日所有的一切伤,一切痛都是拜你所赐。
因为你,我失去了我的亲人,离开了我的家乡,没有了我的孩子,害死了在北国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你还想让我再爱上你?真是可笑至极啊!
你们三个啊!毁我身心,摧我意志,把我一遍一遍一遍一遍的练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你们不是厉害吗?你们不是能玩弄人与鼓掌之中吗?你们不是能把人害得面目全非吗?
今天,我就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的付出代价。要让这世上所有做了亏心事的人付出代价!”
说罢,她放下了刀,转身,从城沿上一跃而下。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对这世间分毫的眷恋了。
凤冠在空中掉了,那一头如瀑的青丝在空中散了,身上的凤袍在空中掉了,只剩下身上薄薄的一层白色的亵衣,像是为自己准备的葬礼服。
她,钟离樊,堂堂一国公主,一国之母,就这样死了。
地下铺满了钉子,一颗一颗地扎进她的尸体中,一个一个的窟窿,鲜血染红了地面,和她口上的口脂一个颜色,好看极了。
但她在最后的那一刻没有哭。
她的眼角边没有流下血泪,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那怕是死都不会了。
所以呀。
她笑了,明艳如春花,凉薄如夏草,凄凉如秋叶,讥讽如冬梅。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