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所有人便都把目光投向了肖琰。尤其是面面相觑的肖贞和霍逸。毕竟在他们的认识里,肖琰从未对这样的小事如此主动过,平日里无论是公主郡主还是王孙贵女的示好和靠近他都敬而远之,私下里他们甚至戏言说莫非肖琰不近女色?可这个小郡主虽生得精致顺眼,还有些可爱,但是比起那些争奇斗艳的王孙贵女们还是逊色了太多,想到这些,肖贞和霍逸便更摸不着头脑了,一脸看戏的样子……
景琪低下头不再看他,鼓了鼓一脸稚气的腮帮有些埋怨道:“我就是好奇来看看。没想到亲眼看着这狩猎太过残忍了些。”
肖琰没再接话,而是转身上马随即向着景琪伸出一只手来……
说来也怪,景琪明明刚刚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他们,可是那只手……她莫名其妙有些怯生生地就避开了手掌抓住了那手腕儿,随即一个空中旋转便被拉上了马。
肖贞和霍逸相视一笑也跟着上了马,心照不宣,果然还是他……
陈公子看了一眼肖琰,刚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的王公子拉住了,只剩一个抬手告别。
看着景琪坐在肖琰身后远去的背影,陈公子握紧了拳头,“这个肖琰还真是嚣张。”
“算了,走吧。肖家一向如此,跟他们计较犯不上。”
可能是为了照顾身后小心翼翼地拽着自己衣角的小郡主不被射箭的动作甩下马去,也可能是因为她的那句“太过残忍”,肖琰一路便没再拔箭,只是速度稍慢地跟在肖贞和霍逸之后。
策马前去的林道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肖琰冲着前方二人道:“我先送郡主回去。”
肖贞和霍逸闻言分别各占一道回头冲着肖琰喊道:“老地方见!”后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扬尘而去。
说来也巧,肖琰带景琪走的刚好是一条从未走过的小道,往山下演猎场的方向并没有多远。林中时而传来细细碎碎的动静,远处还能听到隐约的马蹄声,冬去春来毫无生气的蔓藤似乎在努力地冲破嫩芽,土壤中也略带着一些新生的躁动,景琪想起了演猎场上的肖琰,一时兴起本来还想开口赞赏两句,但是看肖琰好像不怎么爱说话,便识趣地忍住了。
走出这片林子便是山下的演猎场,远眺过去已经可以看到演猎场的旗子,肖琰逐渐放松了警惕。可就在他微侧了下身子要开口的时候,连人带马便猝不及防地同时掉进了一个黑洞中,下落的过程中,肖琰下意识地把身后之人捞进怀中。跌入洞底之时,只听得坐下的马哀鸣了两声之后便一动不动了,热乎乎的液体伴随着小腿的一阵刺痛,肖琰已经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
意识到怀中之人一阵瑟缩,肖琰抱着她的手臂又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些,同时声音有些急促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痛?”
“没……没有。”
肖琰闻言松了一口气,轻声道:“别怕。”
“哥哥,我们这是怎么了?”
肖琰被这一声听起来柔弱却又没有丝毫胆怯的声音愣了神,缓缓道:“猎场里有很多这样的隐坑。”抬头看了一眼明明连人带马都可以掉进来的深坑此刻却只能看到一个盆口大小的洞口,肖琰皱了皱眉,“有些坑底埋有刺桩,是为了保证大型动物掉进来之后不能逃生;有些挖得比较深,是为了防止体型小又会攀爬的动物逃出去。看来我们今天遇到了麻烦了……”
“所以,我们的马……”虽然肖琰的声音带着安抚性的效果,但是景琪还是听明白了,也反应了过来,知道座下的马遭遇了什么之后,声音便开始哽咽起来,“那,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
景琪探出有些颤抖的手想去摸一摸座下的马儿,因为看不见,摸索的手碰到了肖琰的腿,忽然手心一阵潮湿粘腻还伴随着肖琰的身体轻微的一颤。被肖琰紧紧得抱在怀里,所以他的任何动作景琪都能清晰地感知到,急得眼泪一下就忍不住了,带着哭腔着急道:“哥哥,你流血了……”。
肖琰拍了拍景琪的背,语气依然平静道:“别乱动。”
景琪以为肖琰是嫌弃她摸到了自己,着急解释道:“它救了我们,我想摸一摸它。”
景琪啜泣的声音听得肖琰心中一阵柔软,轻声安抚道:“都是刺桩,小心伤到手。”
等到眼睛慢慢适应了坑底的黑,借着头顶洞口的一点光亮,肖琰环顾了一下四周,窄小的坑底已经被马儿的身体填得满满的,这么高的距离,腿被刺桩伤到了,没有绳索,怀里还有个小郡主,想靠自己出去恐怕是不可能,只能等着人来救了。
怀中的小郡主因为担心他的伤势有些瑟瑟缩缩,肖琰想着还是个小姑娘而已,恐怕是吓到了,便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轻声问道:“郡主今年多大了?”
果然,景琪像是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下从焦虑中拉了出来,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声音中也多了两分清明,“12岁了。”
“奥~原来已经12岁了,怪不得不喜欢旁人叫小郡主了。”肖琰说着,似乎还轻笑了一声。
“肖琰哥哥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景琪没理会他的调侃而是自说自话一般地嘟囔着,“都是我不好,不该偷偷跑出来的。”
不知怎么的,平日里的关心那么多,此时的肖琰忽然觉得心里蒸腾出一阵不同以往的暖意。他知道这个善良有趣的小郡主还是在时时惦记着自己的腿伤,“那,郡主平日在府中都喜欢做什么呢?”
“有些无聊,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只不过也是按照公主姐姐们的样子复刻出相似的来,等到成年就……”景琪毫无介事地说着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不满,意识到有些话还是不合时宜便及时止住了,转而又道:“唉~其实我也想骑马射箭,可父亲不许,就只能在府中玩儿玩儿羽箭跟侍从们游戏了~如果我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就可以像肖琰哥哥一样驰骋校场,白马寄酒,长剑贯风……”景琪仿佛说着说着还来了兴致,声音中竟然还有一丝的兴奋。
肖琰听得嘴角上扬,心道:“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
景琪又说了好多话,比如她在府中如何玩耍闯祸被父亲站立体罚,如何写了错字被先生训诫等等,肖琰听得有趣也没打断她,后来景琪的声音越来越弱,肖琰还以为她是累了睡去了,拢了拢袍子想给她盖上之时才发现她的额头滚烫,是发了烧热的症状,肖琰心下一惊,“这个小郡主,莫非是刻意讲这些来分自己的神,好让自己不总去记着伤痛?”
洞口的光线越来越微弱,肖琰急了,取了几支箭斜身擦着洞口射出去,留下自己在此地的信号。
又过了许久,终于有一阵浩浩荡荡的马蹄声伴随着火光而来,听到肖贞叫大哥的声音,肖琰才从担心景琪的情绪中缓过神应道:“我在这里!”
因为是肖琰,所以没人担心他会在狩猎中出什么事,直到肖贞和霍逸在以往单猎和群猎后集中互显战绩的“老地方”没有等到肖琰,直到傍晚狩猎已经结束了还是没有看到肖琰,肖贞和霍逸才禀了圣上急忙回头来找。耽误了太久,景琪大病了一场,烧热太久记忆有损,不仅不记得肖琰,连自己参加春猎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