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朝着孔丘嚷嚷着些什么。
刚刚醒来的孔丘若不是在方才经历了更加离奇的事情,此刻或许已经在大惊之余运功将老人袭杀。
他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不知是什么酒,竟能够让他觉得有些嘴辣。
老者睨了孔丘一眼,仍旧自说自话。
孔丘假意地笑,微微作出头昏脑涨的神色,放大嗓门冲老人喊:
“老哥,都一起喝了这么久,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老人也非常自然地表现出醉酒的状态,扣了扣耳朵。
“哈?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我啊……”
孔丘面露疑色,心中叫苦,却也只好继续突然开始的做戏。
“这年头连老师也不好当啊……”
“您教什么的?”
老者手一拍桌面,面上佯装生气,白花花的眉毛胡子尽数竖起,横眉赤脸。
“你怎么回事!这些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
孔丘愣住,开始在心中盘算起直接动武的利弊大小。
老者眼珠子一转,掩藏起笑意,故意打了一个酒嗝,再次手一拍桌子,整个佝偻的身体都想着向着前面晃了晃。
“行了,我再跟你说一次,我,是院长!”
孔丘再次愣住,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学院院长为何能与那个自称是翼的神棍产生联系,不过联想到艾薇儿的灵珠也就微感释然。
“哦……哦哦,是本格恩院长。”
本格恩又喝了一杯酒,还硬拉着孔丘喝了几杯,下筷夹了几块凉拌猪耳朵放嘴里大口咀嚼,口中赞美这真是最舒服的舒服的享受,颇是耍了会儿酒疯,然后又言辞不清地朝着孔丘嚷嚷。
“不、不用……讲究……我们修行者啊,啊——达者、为先!”
本格恩把眼睛半眯着,一边左手到处摸索餐巾纸,一边右手朝着孔丘摆了又摆。
……
南宫泽在自己占山为王的房间中坐着,尝试着开始修炼,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像孔丘一般突破这漫天龙气的约束。
他无奈地叹气,坐在床上,眼神就仿佛是失去了灵魂。
久违地在柔软的床上小睡了一会儿,醒来以后竟然有一丝丝感动,之后又颓废地想以后这样的日子怕是躲也躲不掉——这样想,就觉得身下的床变得有些抽象。
大概是上天有意要给我一段无聊的日子吧。
他双腿往上抬起然后朝着地下猛地一摆,一个鲤鱼打挺,就离开床并且跳出了窗。
稳稳地落在地上,双手插在兜里,抬腿就准备做第二个在厄多伦闲逛的闲人。
夜晚可真是安静。
漫步到孔丘庄门口,却看见一个娇小可爱的女性。
“艾薇儿?”
艾薇儿身子一震,回过头看了南宫泽一眼,然后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怎么了。”
南宫泽淡淡地开口。
艾薇儿摇了摇头,转过身仍旧朝着孔丘庄张望。
南宫泽走到艾薇儿身边,与她并排而立,也望着孔丘庄。
“那个……孔丘呢?”
“他呀,被你们院长叫去交心了。”
艾薇儿转头看了看南宫泽,轻轻地笑。
“你……”
艾薇儿准备说什么,南宫泽却开口。
“你做你的。”
艾薇儿脸色一沉,再次开口。
“我是……”
“我想要去山里去转转,就先走了……那个人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
艾薇儿嘴中鼓气,脸涨得圆圆的,看着南宫泽离开,却听到还有他的声音传来。
“我和孔丘在一起,可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可是一切巧合难道不是注定的吗?”
“啊……对你来说,是这样。”
……
本格恩越喝酒,就越显得激动,一边喝着酒一边还开始咳嗽起来。他一把抓住孔丘的手,露出非常猥琐的表情。
孔丘的表情有些便秘,试着把手收回来,却发现本格恩格外地用力,他一边一下一下地往回收手,一边说:
“那个……院长?”
“我现在还不是你的院长。”
本格恩一下子说话流利了起来,明明醉酒的程度比刚才还要厉害一些。
“在我成为你的院长之前,就先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孔丘露出疑惑的表情,潜台词是老头你有话就赶紧说。
本格恩露出非常苦闷的表情,他的眼神,让人觉得在几十米以外也能感觉到股苦涩的味道。
“你不知道吧……这厄多伦……可是一处龙脉。”
孔丘睁大眼睛,未置一语,静待下文。
“当初他们来到这里,一个个激动得像发情的母猪,说什么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是终于找到这个被诅咒的死人墓了……”
“我对他们说,这里已经不能再继续生存了,带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会随便找个地方过活的。”
“那群混蛋……假惺惺地说,实在心有余力不足,你们这些人身上有龙的味道,恐怕我们没有办法接纳你们,还是委屈你们继续守护这座城市……”
孔丘面露恍然,厄多伦学院留在这里果然是被迫的。
本格恩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朝着天花板嚷嚷。
“你们是想让我们等死!想让我们给你们做小白鼠!”
厄多伦,是一座废城,也是一座死城。
……
费正找来了,拍了拍艾薇儿的脑袋。
“突然出来,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走了。”
不料艾薇儿却掀开费正的手,冷冷地看着费正,然后扭头翻了一个白眼,转身离开。
费正微微一笑,以为艾薇儿是因为下午的事在闹别扭,跟了上去。
“你去哪?”
“别管。”
“可我家不在这个方向。”
“我要回宿舍!”
艾薇儿转身,气冲冲地朝费正说。
“别跟着我了。”
费正停下脚步。
艾薇儿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也停下脚步,然后转身伸出一只手指着费正。
“明天下午,去白山。”
说罢转身准备离开,费正问:
“干嘛?”
艾薇儿没有理会。
费正面上微笑更甚。
……
本格恩一边喃喃着,一边自顾自喝酒,到现在已经喝了有好几斤,酒瓶子都要摆满桌子,一个酒瓶子下面好像有一张什么东西,孔丘伸出手想要拿来看看,却被本格恩拍了回去。本格恩喝着喝着,就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不时打一个嗝。
孔丘叹了一口气,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就寻门离去。
走出门走了一段距离回头望,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离开的屋子。
本格恩睡着,根本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一团黑雾从窗口飘了进来,停在本格恩的身后,逐渐变形,最后化作一个穿着斗篷看不见脸的神秘人。
“你告诉他这里是龙脉了?”
本格恩没有动弹,却有声音从他的嘴里穿出来。
“怎么了。”
“为什么你不事先告诉我们?”
“这有什么大不了吗?”
“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作为一个普通的学院院长一样,打理好这里。”
“孔丘可是小姐和大神选中的人。”
“这可不好说。”
本格恩坐直,脸上已然没有了一丝醉意,摇了摇头。
“我看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你什么意思。”
本格恩笑笑。
“如今局势紧张,你不在外面执行任务,为何跑来这里?”
“我只是不放心而已。”
“不放心?”
本格恩叹一口气,倒了一杯酒又喝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不放心我?放心……”
黑衣人从斗篷中传出轻笑的声音,衣袖一舞,就化作和刚才一样的黑雾离开。
“本格恩,好自为之。”
……
本格恩呆呆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思考一些什么。
他从一个酒瓶子下面抽出来一张被压着的白色纸片。
是孔丘一行人在赤瞳车上时的照片。
他看着照片中的艾薇儿,眼中是悲戚和坚定。
他看着孔丘,眼睛眯了眯。
他又看着那个在照片中傻笑的男人。
本格恩的手开始颤抖,眼中火热起来。
本格恩的眼中烧起来狂热。
“呃……”
本格恩呻吟一声。
“泽……祖……”
他露出了笑。
……
您也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