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陈深疯了似地跑去李林的诊所。
李林是他的心理医生,但更像是他的朋友,十年里,他给了陈深不少帮助。
李林此刻正在逗鸟雀,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怎么了?”
认识十年,他还没见过陈深这个模样,像失心疯。
“我梦到她回来了。”陈深喃喃着。
李林懵:“什么?”
“她回来了,我昨晚梦到了。那个梦跟以前的都不一样,不再是一个冰冷的背影了。”陈深自顾自地说着,而后又摇头否定,“不可能,不可能。她不会回来的。”陈深在沙发上坐下,一脸呆滞。
李林给他倒了杯水,放了首舒缓的音乐。
“你怎么又觉得她不会回来了?”李林在他对面坐下。
陈深握着水杯,指骨泛白,低垂着头,声音低低的:“她不爱我。我在她那儿,什么也不是。”
李林内心有些撼动。
堂堂陈氏集团的总裁,不可一世的商业神话,平时风光无限的儒雅绅士,此刻卑微得如同乞丐。
得不到爱的乞丐。
李林为了缓解气氛,干笑一声,调侃道:“你怎么喜欢个人,跟吸毒似的。”
这个比喻可以说是很形象了。林幼渔完全控制着陈深的神经和大脑,尽管远在千里之外,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十年。
婚礼前一天,林幼渔给沈之桃打了电话:“你真的想好了吗?”
尽管林幼渔这个人为人处事都有很大问题,但是在她的认知里,结婚从来都是一件庄严而严肃的事情。
“想好了呀。”沈之桃的语气依旧那么随意。
过了半晌,林幼渔出声:“那你爱过宋雨泽吗?”
那头安静了一分钟,沈之桃轻轻说:“爱过。”
语气认真。
或许是夜晚,人们情感浓烈的时候。
沈之桃继续说:“很爱很爱,爱到我以为这辈子就是他了。”
“后来呢?”林幼渔靠在阳台上,眼神望天空。
“后来,他说,我们分开了会更好。”沈之桃声音哽咽。
一通电话结束,林幼渔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或许,人们错过了最爱的,就可以随便找一个了吧。反正任何人都比不上他了。
第二天,阳光刚好,微风不燥。沈之桃的婚礼订在了一个农场里,绿草如茵,蓝天如洗。
一辆辆婚车顺着弯弯绕绕的公路上蜿蜒而上。林幼渔手里握着俩人的婚戒,内心莫名忐忑,右眼皮跳得跟抽筋似的。
果然,刹车声尖锐地响起。前面堵车了,一片熙熙攘攘,甚至隐隐约约听到了鸣笛声。
林幼渔拖着伴娘服下车,看到前方不远处拉起了警戒线,一辆车栽下了山路,冒起滚滚浓烟。
刑警大队的人下车,从林幼渔身边经过,工作人员带着手套,嘴里念到:“据知情人员的消息,那辆车是陈氏集团老总的车。”
晴天霹雳。
林幼渔愣在原地,仿佛心跳都停了,太阳穴一炸一炸的,手中的戒指盒砸在地上。
她提起裙摆往前面跑,逆着风,不顾一切地冲到警戒线前。
工作人员吓了一大跳,赶紧拦住她,“小姐,您冷静一点!”
林幼渔胡乱地拍打着工作人员,泪水像水龙头似的飙出来,“你快点救他啊!你救他!”她撕心裂肺地吼着,像个泼妇。
任凭她胡闹了半个小时,沈之桃拖着大大的裙摆直接越过了警戒线,刑警根本拦不住。
林幼渔懵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陈深就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却眼神炙热。十年不见,他褪去了年少轻狂的戾气,变得成熟稳重,五官更加立体,棱角分明。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周围的哭喊声,嘈杂声都跟他们无关。这一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
山高路远,时光荏苒,世事无常,可他们,还是在这一刻重逢了。
手术室的灯暗下来。
医生们推着担架走出来,白布上血迹斑斑,蒙住了一米八几的大汉。
沈之桃捂着嘴,泪水狂飙。她冲到担架前,掀开白布,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人们面前,模样可怖,林幼渔看了一眼便别过头。
所有人都避讳着目光。
只有沈之桃目光眷恋地看着他,声音颤抖:“我还等着你来抢婚,那样我一定跟你走,可是,这就是你来抢婚的方式吗?”
沈之桃胡乱地扯下头纱,“这婚我不结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要分手还是结婚,我都听你的!”
她哭得好绝望。
“小姐,请问您是死者的家属吗?我们在他的手上发现了这个,他临死前抓得很紧。”刑警摊开手,一个小毛球已经被捏得变形,血已经染得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
沈之桃双手颤抖地接过,她记得,这是十八岁那年,他第一次跟她表白,她逃跑时落下的小毛球,她衣服上的小毛球。
沈之桃疯了似地捶打着那具尸体,大声吼道:“宋雨泽!你这个混蛋!”
助理慌慌张张地跑到陈深面前,低声道:“陈总,宋总的女朋友问他的遗产怎么处理?”
陈深皱皱眉,跟着助理离开了。
沈之桃笑笑道:“宋雨泽,你看到没有?还是我对你最好。”
良久,她又低声说:“你才最爱我,你最爱的人明明是我。”
最后,林幼渔扶着沈之桃离开,她走路跌跌撞撞,伤心欲绝。
而她,只能感慨世事无常。
谁又知道宋大公子那天究竟是去抢婚还是祝福呢?
我只知道,他们在下一世又相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