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书逢,今年是我大学毕业第二年。
我家里人没给我什么钱,只是把我撒出去让我自己摸爬滚打。我想开一家工作室,但资金不够,平时自己过日子已经是捉襟见肘了,所以当周启煜那个混蛋在广场上找到我,开了八千块钱一个月的时候,我没问什么工作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现在想想,我承认是我太草率,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
周启煜和我,发小算不上,只能说是儿时的玩伴。小时候我俩都住在北京劈柴胡同,后来我初中转到南京念书,见面的次数也就少了,只逢年过节回家有空就见上几面,没空也就罢了。这次他找我,也是我发给他的地址,他来到大广场的时候我正在给一对小情侣画画,他远远走过来,西装革履的,和周围一众游玩的人格格不入。我正在画画,没空搭理他,倒是他抱着胳膊在我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
等画完这一幅,他便催我收工,拿上我的画架就往停车场走,一路上给我说了让我跟他干活儿,他给我开工资的事情。这事情如果是跟我关系一般的朋友提出来的,可能我就拒绝了,但是我和周启煜关系不一般,小时候周公子成绩比我好,我还一直指望着等周公子厉害了,我就跟着他混吃等死呢,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就是我这种想法。出于对周公子的信任,我当时就答应了,他把车开进一个新规划的小区里停好,带着我走进了七栋三零七室。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屋儿里也没人“阔少,你不怕遭贼?”我用肩膀撞了撞他,他只是冲我笑笑,说丢不了,就带我进了房间。
“得,是丢不了”我环视周围一圈,这房子基本上没有什么装潢可言,白墙黑沙发,连个地毯都没有,一点都不像周启煜的做派。我挠挠头感慨道“周公子,别我跟你干了一个月,月底一算账发现我倒贴八千。”
周启煜只是笑,他从来都是这样,不管心情怎么样,脸上都笑眯眯的,让我拿他没辙。他让我坐,从厨房拿了瓶矿泉水抛给我。刚刚坐下,便问我道“书逢,你那个药,还在吃吗?”
他问这个着实是出乎我意料了,但我也不打算瞒着他。我本来以为和周启煜见面以后我需要一段时间重新和他熟络起来,但我发现我多虑了,我和这个混蛋从未生疏。我把水拧开喝了两口,道“不吃了,再吃把人吃傻了。”
大概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突然开始做梦。这些梦比较奇怪,经常让我分不清究竟是不是梦,也没有什么内容可言。梦里我就是睡觉,然后闹钟响了把我吵醒,接着,我的梦醒了,现实里的闹钟往往还有一两分钟才响,从那会儿开始,我就从来没有用过闹钟。后来就连我午睡的时候有人敲门、上课睡觉时年级主任经过,我都会梦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对我的生活完全没有影响,但是等到高中的时候,学习压力增大,我开始经常性的偏头痛,并且在我头疼的时候,会出现幻视。眼前闪过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场景,我往往一个都看不清楚。家人带我去医院检查,最后却说是精神原因,医生开了很多抗精神病药物给我,希望能够系统地治疗,但是显然他失败了。失败的原因也显而易见:老子不是精神病。
所以我把药停了,去你妈的,谁爱吃谁吃吧。
“那现在你还会头疼,看见乱七八糟的东西吗?”周启煜问道。
“谁说不是呢”我叹了口气“问这个干嘛?”
“你那个可能不是......病”周启煜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的语速还从来没这么快过“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一种能力,所有人都有,只是多少的问题。有的人阴差阳错地学会了使用,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注意到。”
我看着周启煜,难以置信地挑起了眉毛。周启煜看着我,那表情像是有点难为情,我能够理解,周公子一直是个认真且严谨的人,毕竟我喊他去电影院看漫威系列的时候他都在刷题。
是什么让一个正常人成为了这样?是生活的重压吗?
憋了很久,我看着周启煜,决定尊重他一点,于是吃力地问道“怎么说?”
“你觉不觉得我的人生非常顺利?”周启煜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
“怎么的周公子,要不你跟我匀匀?我还挺不顺的”我觉得我不能认真跟周公子聊天儿了。
“我从小就有一种直觉,就像是动物本身的趋利避害。我的直觉总是特别准,能给我启示。还有的时候会告诉我,我应该去做什么,不应该去做什么。总能给我指一条明路。”周启煜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于是我仔细想了想他的话。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躲猫猫,你总是能把所有人找出来,但是后来就不行了”我挠挠头“这算不算?”
“嗯”周启煜点了点头“其实只要我随便走走,我就能把你们都找出来。但是有一天我忽然觉得如果我每次都把你们全找出来,你们会觉得我是作弊了,就不和我一起玩了。”
“呜呜就不和我一起玩了”我阴阳怪气地学小朋友的样子说话,周公子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他可能想打我,所以把嘴闭上了。这样看来,我也很会趋利避害。
“现在我的直觉好像越来越准了,我知道自己可以怎样做,并且可以预设出结果,有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做出选择,我很担心自己会因此做出一些,不端的事。于是在前几天,我找到并且加入了一个组织。”
周启煜说出来这话,我正单手把矿泉水瓶的瓶盖拧上,他话音刚落,我手一抖就把水瓶打翻了,我和周启煜同时伸手,我当然没抓住水瓶,不过好在我喝了很多。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周启煜也没抓住,真失望,我还对他寄予厚望呢。
看到我的表情,周启煜一扬下巴。我低头看,周公子伸出的那只手现在就护着我的膝盖,而手背却刻在了桌角上,擦破了皮。
“我护住了你的膝盖”周公子道。
“不是,那照你那么说,你怎么不把桌角磨圆?”
“我就是觉得你的膝盖撞在桌儿上你可能会让我请你吃饭,但是圆桌角不好看。”周启煜说了,把手收了回去抱着肩膀。我抿着嘴点点头,现在我的确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过了半晌,我才想起来我刚刚想说什么,于是我弯腰捡起矿泉水瓶问道“你刚刚说你加入了一个邪教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