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风原以为得等到元宵才见得到姜玉露。
不想沈老爷子这么在意那盆龙骨……
又把房子卖了!
以沈家的实力,拨一笔钱买盆龙骨自然不是难事。但是存金未到期,沈老爷子又心急,联系地摊、专家,赶着要买龙骨,恰和一人谈得缝时,看上了就不肯松口,急急忙忙把别墅卖了,就为一句“这货可抢手了!”
沈老爷子苦着没去处呢,姜母就伸出了援手。
不日,沈老爷子就拖家带口搬进了甘棠墅。
其实也没什么可拖的,沈老爷子独子早逝,儿媳一直待在娘家,偌大的别云间也不过沈爷爷和沈奶奶。
小时为了让独孙有出息,狠下心把他送出国深造。不想这就不是个读书的料,成天折腾不知名堂的东西,在国外只会把老师闹得七窍生烟。
现在儿子没了,眼看孙子也不争气,沈老爷子心急如焚,干脆把人接回来亲子管教,不准还有出息些。
乌青色的天阴沉沉的,反而衬得甘棠墅格外高大。厚厚的雪堆积在院中小道上,格外清冷,却别有一番雪后寻梅的情致。
可这雪后寻的也不是梅。姜熙文别爱海棠,更爱诗经中《甘棠》一文,才有了甘棠墅。所以院里满满的种了海棠树,此时正是早春,花都还没开,只有叶子装点着树丫。使得院中净是绿芽刚生的清新味道,闻起来别样清爽而振奋。
沈金风倒觉得这满院的海棠比爷爷杂七杂八的奇花异草好多了,让人一看便觉干净不凌乱。
沈老爷子给佣人们都放了假,只带了些必需物,三个人毫不客气地霸占了东楼。
东楼本是长期无人居住,杂草窜得快赶上墙高了,门口台阶上布满湿滑的青苔。今天却都不见了。阴湿得发腐的墙面新刷了漆,还未干,若有若无地渗透着甲醛味。可丝毫不影响沈金风兴致。
到这儿必定有更多好玩的!
沈金风丝毫不介意房子是不是老乱。
只想着如何捣乱。
安顿了一下午,等尘埃落定已是傍晚时分。
姜母总忙着和人炫耀她的才艺,当然要请沈老爷子吃顿好的。
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子,丰盛至极。
“清蒸鲈鱼,苏杭醉蟹,菠萝滑鸡片,绿茶贝壳包,鲍汁萝卜片,石锅豆腐,砂锅小排骨,虫草炖雪莲……不和胃口的我再去做,您千万别客气。”
“诶,好好好,辛苦你了,都好吃得很。席静,你比当年手艺进步不少啊!”
席静是姜母大名,她本人却半点都不静,聒聒噪噪的。
沈老爷子年轻时便认得这个晚辈,心思不细,人倒热情。
沈金风是半会儿不出幺蛾子就心痒痒。
俩小娃娃坐得离大人远,又是个不规则的S型餐桌,摆到他们跟前的菜没多少。
他对面正对着姜玉露,哪儿能没有捉弄她的心思。
见姜玉露挑嘴,只盯着面前的鱼吃,别的不碰,便捉到了点子。
挑嘴怎么行?得什么都吃啊!
你不吃,小爷帮你!
鱼肚儿底下全铺着酱汁,棕褐色的,黏稠可拔丝,让人额外有食欲。
鲍汁萝卜也是这个色儿,光吃鱼怎么行?尝点儿萝卜。
沈金风突然出声:“小露?你身后有个凳子倒了,扶一下吧。”
姜玉露闻言向后望去,果真看到木质的四角凳仰翻在地。
扶起再转过身,便听姜母在夸沈金风:“这孩子真有眼力见儿,咱都忙着热闹,没谁注意这儿横着个凳子呢……”
沈老爷子知道自己孙儿的性子,断不会有什么好主意,面对姜母的夸赞沉默不语,低头吃着碗里的,尴尬的打着马虎眼,心里只想着这小子别丢人。
他……也许是真的有这个心思吧。
看来他平常坏事干尽,却还是个细致爱整洁的人。
姜玉露下一秒便收回了这话……
因为她吃的鱼居然有股怪味!
她一副吃了瘪的样子让沈金风憋笑憋的肚子疼。
哈哈哈,眉头拧着嘴抿着……
哟?还看小爷?没错,就是小爷干的!
姜玉露十分嘴里的萝卜吐出去。她挑食是挑惯了的,不合口味的绝对一口不碰。
萝卜她是真的十分不喜欢,如今却被沈金风害得塞了一口萝卜,委屈得眼里噙着点点泪花。
姜母见姜玉露愣着没了动作,撇了她一眼。
看见姜玉露脸色不大对,还是问了句:“露露,怎么了?”
姜玉露强压下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摇摇头:“没怎么,吃,吃了口姜。”
姜母听着没大在意:“吐出来就是了,别那么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嗯。”姜玉露吱哼着应道。
却没把萝卜吐出来,捋了两口吞下去了。
倒让沈金风有些意外。
这姑娘畏畏缩缩的,却挺倔。
姜玉露垂着的头再没抬起来过,闷不吭声的渡过了这场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