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直到下午的六点半，距离出工刚好16小时，收工了。这16个小时熬下来，大家都一肚子气，换衣服的时候嘴里都带着“国骂”，纷纷表示这个组再也不会来了。夜色中交了衣服，领了盒饭找个有光亮的地方草草吃上几口，上了大巴车会到家，这一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李强没有再报第二天的戏，不是累了，虽然在棚里熬了16个小时像是被焖煮一样。只是因为之前网购的笔记本到了，这种大件需要本人签收的，快递员也不敢就那么扔在楼道里。当晚红衣女问了他明天哪个组，她说她们要连戏，还是那个地方，而且还是凌晨两点多出工。李强安慰了一番说自己要休息，没有特殊情况不想再去了。李强其实并不是想追她，毕竟正在和网恋对象打的火热，他已经准备好去奔现了。加微信只是顺其自然罢了，也是他想多收集点关于这里的故事，他打算在离开横店的时候写一些关于这里的东西。算不上作品，所以他称之为“写点东西”。但是那段时间李强确实很饥渴，时常会一个人在夜里**发泄。过去的相当长时间里，他都是这样自己解决不害别人，因为他知道他再也爱不上任何人了。心里有一个人，让你和任何人都不可能，这很浪漫，也很悲哀。所以他一直在和自己这种心理激烈斗争着，试图走出却欲罢不能。
第二天上午，李强收到了快递。但是顺丰小哥却送来两份。两台笔记本都是他的地址。他拆开看了下，其中一台是高配但是14寸的，不是他买的。另外一台15.6寸的低配机是他的，因为他的需求就是影音和简单的办公软件，不需要性能过剩的高配。李强在这时没有丝毫犹豫的跟客服联系了，把不属于自己的那台给重新寄回去了。虽然只是换来的是客服的感谢而已，但是他只图一个心安理得。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但是他把这件事写在了微信的朋友圈里，一方面是人设，虽然微信里人数寥寥，一方面是给苏苏看的，但是又不想直接发消息单独说。说起朋友圈还有一件有趣的事，在他和苏苏关系亲密的时候，苏苏特地把朋友圈设置成显示没有时间限制的显示全部，在他全部看完以后又设置回三天可见。现在的恋爱竟是通过朋友圈来填补过去的空白，让彼此更了解对方。但是了解到的往往是对方营造出来的“人设”罢了。哪怕是那些在深夜无人诉说的心里傻话，全都删除在睡醒的第二天早晨，不留痕迹。
后来的几天他都没有再去过“绝命三生”这个组，因为天天凌晨集合，一用就是一整天，不止待遇差，剧组里工作人员也都态度恶劣，在湖溪棚那个蒸笼里，剧组的人都有冰饮料喝，而群众的死活却无人问津，所以大家为这个组取了一个称号“绝命三生”。
但是上次认识的红衣女弟子陆续还联系了几次，妹子说因为连戏她天天都要去，好无聊想让李强去陪她聊天，但是这个时候各个组的戏都在要人，李强所在的报戏群里就形成了挑戏的现象，毕竟每个组的差别实在太大，去绝命三生这个组，熬个半死，卡点不说，工资还是最低的180.而剧组自己找的人就工资高的离谱。所以大家都愿意报那些220工资还轻松的戏。开机短短几天，绝命三生就凶名在外。虽然李强也想过为了妹子去报，因为那几天妹子晚上都会在朋友圈发些私房自拍照。但是一心只想着过几天就去厦门找苏苏奔现的李强，这时候可没其他心思。有一次聊天时，妹子向李强抱怨说：“早晚猝死在绝命三生这个组”
李强就真心发问：“那你就别报这个组的戏了吧，反正现在戏多。”
妹子发了一个悲伤的表情包：“长得不好看，报不上别的戏”。
李强回了一个震惊的表情：“你很漂亮啊。”
妹子回了一句：“是么，哪里漂亮？”
这种事就难不倒李强了，当即毫不犹豫：“眉如远山望月，眼似秋水含波，螓首不施粉黛，尤胜西子三分”。有过一阵喜欢古诗词的经历，所以即兴赋诗完全不难。只是没有推敲押韵，这些闲聊时候的“作品”他都是一次性的，写完就忘了。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本来“死”和“容”都是动词，志士为知己赴死，女子为喜欢自己的打扮。但是以讹传讹就成了，女性喜欢别人夸自己容貌好看。不过这种说法倒也没错，是人就会有虚荣心的。
终于到了原定的奔现日子，早已买好了高铁的票的李强非常期待这次见面，在背包里放了些避孕套。他觉得自己和苏苏的关系就只差这临门一脚了。临行前苏苏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图，是一个心形的桃子，刚洗过正滴着水。还有一首歌，《往后余生》。这一切都给李强一种非常良好的反馈。
他是认真的，让一段新的恋情来告别过去的自己，他觉得可以做到。
第二天就是他25岁的生日，因循不觉韶光换，李强觉得自己一直在痛苦和挣扎中浪费时间，看什么都没有颜色，失去了生活的热情和生命的意义。现在他要去找寻这个意义了。重新。
因为之前的一件事，他决定这次要主动、大胆。那时他一个人大理，一个在微博上认识的女孩飞过去找他，两人一起逛古城的时候，在南门城楼上，妹子说冷，李强说那我把衣服脱给你吧，妹子不要。妹子再说冷，李强说那回客栈吧。妹子不要。如此反复了很久，两人回去了。那阵子李强心情很郁闷，整天忍不住的叹气，只因为放不下暗恋却得不到的人。妹子就觉得他是对她不满意，说了几次李强依旧叹气，为了缓解叹气他只好不停的读诗。嘴闲不下来就不会叹气了。最后妹子在他隔壁睡了半个月，什么也没发生，最后不欢而散。其中的种种细节，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以后，才明白妹子的心思，但后悔晚矣。
每个人对爱的理解都有偏差，但是本质基本相同，搞清楚对方想要什么很重要。不然对方想要苹果，你给了一车橘子，最后也只是感动了自己。
后来有过一个妹子哭着对他说：“以后不要让女孩子主动，太累了。”
但是什么时候、该如何主动，却是一个问题。
第十二章
厦门是李强来过的最南的城市，这里最出名的除了俗到掉渣的鼓浪屿，就是高房价了，或者说是远超工资水平的不合理的高房价。鼓浪屿是附庸风雅的“伪文青”的打卡圣地，如何区别风雅和附庸风雅很复杂，最简单行之有效的一点是---小众的不一定是风雅，但是大众的一定风雅不起来。区别文青和伪文青呢？也很复杂，有一点是----想着别人的东西的，不管是钱还是色，一定是伪文青。真文青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
事先在网上订了快捷酒店，所以到了以后没有任何的迷茫，因为做过相关工作，李强无论去哪都会在网上订房间，哪怕人已经到店里。要了一间临街有窗的房间，但他上去以后才发现是走廊尽头，本来按照迷信说法每层楼的首尾两间房是“不干净”的，但是没啥科学根据，反而不中低档的酒店如果不临街的那面，很大概率是会被大量空调外机吵的。不过只是先住一天罢了，如果一切顺利明天就要换了。苏苏那边因为在上班，所以他就坐在房间里的沙发看《易经》，每次看《易经》都有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但是看不了半小时就会觉得枯燥，一方面是书的问题，国学是一门自闭的学问，入门难但是掌握要领就会如鱼得水，一方面是他的原因，他已经没办法长时间专注了。很快的他就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傍晚，约好了苏苏去看电影的，地点是苏苏选的，在离他住的酒店很近的商场顶楼。苏苏表示自己刚下班要等一会到，李强就自己慢慢走去电影院。夏天的厦门有些潮湿，并不是很热，但有些拥挤。路上有一家花店，他想要不要买一束花呢？犹豫了一下，不想引起路人的注意，还是算了吧。
电影院所在的商场人不多，因为苏苏说这家商场比较高端，所以会安静。进去看了一下确实都是一些奢侈品的店，店员比顾客多的那种。李强直接上到电影院所在的楼层等苏苏来。当然了，这里楼上楼下他已经转悠了一遍了。
等了一会，微信里苏苏说已经上楼了，终于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见到了真人。因为看过了无数次照片和视频，见到苏苏本人的时候李强没有惊喜也没有失望，苏苏也表现的很矜持。因为李强事先就知道，她是一个内向的女孩，所以也没有多想，毕竟他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很稳固了。苏苏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有穿高跟鞋但也只到李强胸口，看起来小小的一只，没有化妆但五官很精致，黑色披肩长发还带着洗发水的香味，看来之所以等了这么久，她是回家梳洗打扮了才来赴约。然而李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就穿着很随意的兔子短袖，普通的短裤和运动鞋，这身装扮如果有钱那叫休闲，如果没钱就是屌丝了。很不幸的是，李强属于后者。
苏苏买的票是最后一场，看完已经午夜了，李强觉得这也是一种暗示。问了苏苏还没有吃晚饭，李强就带着她去另一层的餐厅吃饭。严格说来这是李强的第一次约会，他这样想着。
找了一家人比较少的港式茶餐厅，两人对坐了下来。毕竟吃饭事小，沟通交流才是重要的，对于第一次见面来说。看了一眼菜单，苏苏说有点贵，反正两人的饭量都很小，就交给李强来点，吃之前就说好了是李强请客。对于这种情况，和没有主见的人吃饭李强都会点菜，没必要在小事上推三阻四浪费时间。于是他粗略的点了几份点心和煲汤，特意为苏苏点了一盅牛肉煲，因为之前聊天时苏苏说过自己喜欢吃牛肉。李强虽然感觉记忆力相比较少年时期退步的厉害，但是和在意的人的聊天记录却很难忘记，尤其是对食物的喜欢和忌口。苏苏咧嘴笑了一下，紧接着又紧张的抿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她嘴里有一颗断牙。
吃饭时候两人相谈甚欢，就像微信里聊天一样，苏苏也渐渐地不再拘谨，频繁的笑起来，不过苏苏的坐姿一直是弓着身子，这倒是和她自卑的性格正相关。虽然苏苏长得娇小，但是胸部发育却不娇小，这让李强瞟了一眼后就有些心猿意马了。这可能与他堆积太久的**有关。
等到了电影快开场的时候，二人结账走出了餐厅。
苏苏说有些渴了，李强说：“那我去买可乐？”苏苏却说：“不要，我只喝矿泉水，但是这没有卖的。”
“嗯，楼下的马路对面好像是有超市，我去那里买吧”
“可是电影还有五分钟开场”
“没事，五分钟够了，你要冰的还是常温的？”
“冰的”
说完李强就快步走向电动扶梯。一路上虽然没有跑，但是步履匆匆。过了马路在一家很小的杂货店买了两瓶水，又匆匆赶回电影院。递给苏苏后接过了苏苏手里刚取的电影票。检票进了播放厅，座位是很靠后的一排，周围坐的都是手牵手的情侣。
电影是当时很火的一部，文牧野导演的《我不是药神》，开始的几个搞笑包袱把苏苏逗笑了，但是李强心里却猫抓一样看不下去，他只想着要不要去牵苏苏的手。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握住了苏苏放在腿上的手。苏苏好像愣了一下，但是看不到表情，轻微的挣扎了一下，说“不要”。李强见她抗拒，就松开了手，但是自己的手还放在苏苏的腿上，因为收回来的动作太大，他会觉得尴尬。苏苏的手抽了回去放在肚子下面，并没有收的很远，李强回忆起曾经的“错过”，又鼓起勇气抓住了苏苏的手，苏苏依旧只是轻微挣脱，但是僵持了一会就安静了，听得到苏苏的呼吸有些急促，传来淡淡的药香混合这檀香的味道，这种香水的味道就此刻进李强的记忆中。在看电影的过程中，两人依然会有对话，但是李强心里始终忐忑，不知道苏苏到底愿不愿意自己拉着她的手。
散场后苏苏说要去卫生间，而且因为身高的差距也不方便牵着手，李强就以为苏苏默认了可以，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搂着她。苏苏除了走的很快以外也没说什么。下楼的时候，李强问她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有什么看法，苏苏笑了，思考了一会说：“我觉得是医保制度不完善没有保障到这些人”。
“可是国情就是如此啊，哪能所有人都治得起癌症呢，而且他确实是卖盗版药侵犯了正版的知识产权啊”李强惯有的毛病又来了，补充意见就是唱反调，明明附和着就好了。
苏苏没有接话，只是不停的在路边招手打车，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不是很好叫车。李强依旧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苏苏走在人行道上，他走在人行道下面的马路，两人的差了一级台阶，高度差不多，李强突发奇想，叫苏苏停下来，想要亲她。但是苏苏拼命的后缩，僵持了十几秒后，李强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里在想她到底是什么想法。是不是关系还不到这个地步，自己过于主动了。事实上他也觉得很唐突，但是之前的经历都告诉他，果断、勇敢、厚脸皮。
终于苏苏叫到了车，匆忙上车走了，李强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苏苏推开了，用撒娇的语气：“嗯～，不要”
一个困扰了人类整个历史的问题：“女人的不要到底是要不要？”
但是李强觉得这次约会似乎被自己搞砸了。打车回到酒店的他内心一阵失落，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给苏苏发信息问：“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苏苏很快回了他：“已经讨厌了，你还有什么话说，马上我删了。”
李强问：“为什么？”
“我说了不要，你还不听，这样很不尊重我。”
“对不起”
“我的朋友都知道，我这样子就是生气了，你不知道。”
“对不起”现在他只会说这三个字了，原来自己以为的主动，其实是冒犯了别人。记得姜文的《一步之遥》里有这么一幕，完颜对马走日说“我不要你尊重我，我要你爱我”，当时印象很深刻，好像自己之前始终都没有主动过。
他没有去看苏苏有没有删了他，他觉得自己刚刚燃起的生命之火又被水浇灭了。如果当时酒店的窗子可以完全打开，或者有木炭可以烧，他可能就万念俱灰了。
他把微信头像设置成纯黑，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纯白的被子，好像又被命运捉弄了一番。他只想要一段感情去填补缺失的空白啊，他觉得自己想要的这辈子都得不到了。时间已经是他25岁的生日，不知不觉自己竟然荒废了这么久。自己只是想有段感情安心去做别的事啊，命运一次次告诉他，没有用的，这不是你该拥有的。
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只能一直飞啊飞，当它停下的时候，就是死的时候。
他又想起了荆棘鸟的故事。呆坐了很久，他打开手机，找了个网站开始打飞机，最后在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放过了自己，拿纸擦了后，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李强在退房时间前又续了一天，然后点了份外卖，起床打开窗，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他打消了出去的念头。客房来打扫房间的时候，他想：“大家都活的很辛苦啊”。反而有些轻松了。
厦门是他去过的最难的城市了。
第十三章
中午的时候苏苏发了信息，承认是自己表达的不坚定，让李强误会了，让他不用自责，可能是怕他会想不开。但是李强现在好像贤者模式一样，不抱有期待，也不在乎得失。
就这样又过去一天，第三天李强退房去了曾厝垵，想随便走一走也不算白来一趟。
曾厝垵游人如织摩肩接踵，一路上到处都是小吃摊，价格不贵但销量惊人，几乎每个摊位都要排队。最可恨的就是饮料都是第二杯半价，那就只好连第一杯也不买了，不然就觉得很亏。沙虫做成的土笋冻，对于第一次见的人来说，还是很有视觉冲击力的。当然最多的就是烧烤摊了，十块钱十个的烤生蚝想一想就不敢吃，便宜的太离谱了，据说是牡蛎的壳放上冷冻的生蚝肉，主要就是蒜蓉的味道所以尝不出来好坏。
这种景区街李强不知走过多少遍，所以健步如飞很快就逛了个通透。期间还在一家没有第二杯半价的店铺买了一杯所谓的网红七彩饮料，除了颜色好看没有别的优点了。
查了查附近的青旅，网上下了订单，跟着导航摸索半天才在巷子深处的犄角旮旯找到正门。不过这种景区里的青旅一般都是走“伪文青”风格，不经世事的大学生还是很吃这一套，墙上都是机票车票和留言，院子里台球桌加吊篮，翻身都响的床和洗的发白的床单。当然了，住青旅主要不是为了身体上的舒适，而是精神上的快乐。短暂的休息后李强出去海边走了一圈，路上被一家卖特产椰子片的拽进店里，还买三提。要知道李强对这种性价比超低的骗游客的店是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的。
当时他走在路上，这家店门口的拉客小妹看到他，就大声喊：“帅哥，上面的空气怎么样？”，当时李强懵了一下，低头看了下这名娇小的店员，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就随口说：“还好吧”然后就要继续走自己路。但是这店员上来一把抓住他说：“帅哥，来我们家尝尝椰子片吧”，盛情难却李强就只好进去了。那店员拉他到展览的柜台前面让他随意品尝，他连忙编了一个瞎话：“我这次来行李很多，不买东西，拿不了”，其实他只有一个空包罢了。小店员立刻说，“请你试吃不用买的，只要我在这店里，你随时来试吃都欢迎”。这话说的情真意切，简直是发自肺腑，李强瞬间被感动到了。当下选了一种海盐味的尝了一片。小店员在旁边仰脸注视着，关切的问：“怎么样，好不好吃”。李强看了眼价格，一百块三盒，就说：“这个我买三盒”。言语中满不在乎，确实他买的不是这椰子片，而是他现在太需要别人的肯定了。而恰恰，小店员给了他这一点。
攻略一个人最简单的就是趁虚而入对症下药，而小店员的这波操作，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了，那有不胜的道理。
看着小店员开心的和同事炫耀：“这个帅哥本来不想买的，行李多带不走，最后还是买了三盒”。既然你肯定了我，那我就尽力反馈于你，任何人际关系里，李强都不会让别人吃亏。
就这样，他提着这些没用的东西去海边走了一圈，吹着海风更加难受，本来这里应该是天堂，现在却成了地狱。如果没有感情，一切的自然景观都只是景观，毫无吸引力可言。
但是时间还有大把，回到青旅也只能无所事事，于是漫无目的的他用极慢的速度回到了熙熙攘攘的曾厝垵小吃街。这里的小吃很毕竟便宜，感觉两个人出来玩有300块就能奢侈的吃一天。就是世界越热闹他越难过。忽然见到一家叫猫之国的咖啡馆，他一打响指说：“今天下午就这了”。
这家咖啡馆有上下两层，二楼和一楼的一大半都是猫舍，只有入口的地方是卖饮料的吧台，饮料比别地贵了个二三十块的样子，但是买了饮料就可以进到猫舍里撸猫，而撸猫才是真正的卖点。李强点了一杯饮料并洗手消毒后，进入了猫舍。
在猫舍呆了几个小时，直到天黑李强才出来，路上买了些小吃就回到青旅。青旅的公共区域已经坐着几个人，见李强回来就问他要不要一起玩狼人杀，人数不够还在凑，李强欣然应允。这是一种社交游戏，交互性比较强，至于竞技性嘛，就只能呵呵了。门槛低的社交游戏谈什么竞技呢。
好不容易凑了个九人局，一多半还是青旅里的工作人员，但至少开局了。李强看了下，除了一个碎花长裙长发游客妹子以外，就再没有具有吸引力的人了。之前李强组织过上百局狼人杀，第一奥义就是玩桌游谁是奔着游戏目的啊，妹子就是正义，清一色男生的罗汉局是最无聊的。但是今天他却并非是想搞事情，毕竟第二天一早的车票都买了，而且这个游客妹子的妆容过于浓烈，是他不喜欢的类型，但是并不讨厌。只是现在他处于一个心如止水的状态。
这种路人局要是纯玩游戏没有奖惩就太无趣了，所以一般都是最基本的真心话和大冒险。之前李强在组织这种局的时候玩的比较大，甚至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红娘。比如大冒险让受罚的人向在场的异性表白一分钟，比如真心话问：“如果你必须加在场一位异性的微信，你会选谁？”，或者问别的比较污的话题。当然他只负责创造机会，最后成败还是看悟性。而他在这种社交游戏里，也只是嘴上说的厉害罢了，看起来像是老司机，其实没有故事还一无所获。
不过今天的路人局李强没有发挥作用，主要是不想让自己的话术被偷学，所以顶多就是让输掉的人去亲墙。就这样结束了在厦门的最后一夜。
在第二天的动车上，李强有给苏苏发了道歉的信息，苏苏说她已经不生气了。确实是这样，这两天李强发的朋友圈无论是海边还是在猫舍，苏苏都有点赞。但是，即便不舍还是止步于此了。
这一趟厦门之行算是失败了，回到横店的李强又回到了失落、自我否定、对任何事都无感的状态。
此时已经是七月中旬，横店的剧组慢慢的变少了，夏天的横店是圈内出了名的难熬。之前在绝命三生认识的红衣女弟子也离开横店了，临走前微信里说了这样一件事，她在一个组拍戏的时候，问现场的执行导演，：“我们今天拍什么戏啊？该不会又是走大街吧，天天走大街累死了”
那时候现场的执行导演是这么回答的：“你们除了走大街还会什么？”
正是这一番对话，让她下定了决心离开横店。
事后也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这一年横店的夏天非常萧条。
在一连很多天的休息之后，李强没有意识到，群里的通告一天天的变少了。他仍旧每天在家看电影，打游戏，点外卖。这中间他没有联系过苏苏，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非她不可，而一切的开始只是因为他想用一段恋情终止对那个人的暗恋，在失联多年后，暗恋也变成了执念，除了折磨就只有负担。但是他对苏苏的喜欢也是真的，至少是投入的真情实感的。之前的恋爱观是“爱只有是与不是”，他相信命中注定，除了那个人别的都不行，但是现在他已经妥协，接受了另一种恋爱观“爱就是合适与不合适”，范围一下子就大了，范围就从一个变成数以千万计的适龄异性。但是冥冥之中还是有无形的手在操控，让他不知道究竟哪一种是对的。
有一天夜里睡不着，他推开窗看着路灯，想着好久没写诗了，就此情此景写一首好了，打开朋友圈就开始编辑：
《闲夜偶得》
夏夜忽乍醒，坐起有余情。
四顾陋室静，远方街灯明。
苏息思自境，随风已半生。
如卿复入梦，问君敢同行。
因为是午夜，多愁善感，所以基本上是一口气写完，也没推敲就发送了，他已经把朋友圈当成记事本了，如果有人经常评论的话，他反而会屏蔽掉那个人。
第十四章
已经连续十天群里没有通告了，很多人按捺不住或离开横店回家避暑，或另谋出路比如送外卖，李强看着日益减少的积蓄，也不由的有点焦虑。饮料从一开始的红牛，变成超市大瓶的农夫果园，曾经觉得烂番茄的果汁很难喝，现在这种味道成了他的心头好。人啊真的是会变的。
有人把影视行业的低迷归结于崔永元的爆料，影视行业不再像以前那样野蛮生长，最底层的享受不到红利的从业人员，对小崔是恨之入骨。但是崔永元是李强喜欢的公众人物，他在微博上唯一关注的就是他。他愿意发声且敢于发声，这一点就值得敬佩。而且影视行业之前的阴暗面确实是法外之地，需要让阳光照进来了。站在个人利益的角度上看对错，是狭隘的。
无聊的时候就看新闻，又有传言说推迟退休年龄，无论怎么改，既得利益者只会为自己的利益着想，真正浪费资源的那些五十岁以上占着最优质的资源，用最低效率办事的“领导”，压榨年轻人，逼迫中年人。如果把退休年龄提前，让这些尸位素餐的人把机会让给年轻人，而早就完成原始积累的他们可以有资本创业去创造新的就业岗位，也许更能解决现在的过劳死问题。
这段时间李强的计划是学音乐、练琴练书法、写小说，但是万事俱备的时候，有了充足的时间，有了安静的环境，短时间的不愁吃饭，反而一秒钟也没有做。没有了任何约束的他把拖延问题放大到极致。成为一个以电脑为圆心，手臂长为半径，活在这么一个圈里的宅男。潜意识越是焦急，没时间了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就越是产生一种补偿心理，或者说逃避。就反而更加放纵。那段时间他时常看片打飞机，用这种上瘾的方式让自己不焦虑，他也知道这很像是饮鸩止渴，但是欲罢不能。有时候一天时间里他会打很多次，像着魔一样，那时候他会联想到富士康跳楼的那些人，本该汹涌的热血却洒在地上，而他现在是，本该积极的热情却射在手上。越是知道这不对，越是有想要去做的事，就越是控制不住。当然了，他也总是在贤者模式问过自己，是真的想要做什么所谓的“正经事”吗？活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像甲方乙方里，冯小刚说：“要让孩子有个盼头”。他现在没有盼头。很多抑郁症的人，都并非真的非死不可。在他们看来死和活没什么区别，可以死也可以活，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和欲望才是最可怕的。一个人若是有了可以承受任何后果的觉悟，那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但同时也没什么在乎的东西了，更容易放纵自己。
有的人因为没有上升渠道而失去希望，有的人因为没有情感寄托而失魂落魄，有的人因为看的透彻但自己无能为力而逃避现实。或者更直接的，仅仅因为多巴胺分泌失调而不快乐。
李强的个人状态暂且不谈，再看现在的横店如何了。
夏天的横店没有人死是不完整的。光是江滨西路那座桥不知埋葬了多少人的生命。有人因为赌博而跳楼，血肉模糊。有人觉得生活艰难而跳河。甚至有人不明不白死在废弃的网吧里。
还好这个夏天依然有那么几个组在要人，绝命三生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依然是凌晨出工，天黑收工，16小时卡的明明白白。或者一部被称为“盔甲纪”的古代战争戏。但是远远不够养这么庞大的横漂群体。
于是，各种花边新闻接踵而来，也许是闲的人多了，这种事情才会流传出来，忙的时候大家无暇顾及这些事。无非就是哪些女生为了通告和副导演睡了，睡过还要为副导演物色下一个目标。哪些女群众为了生活甚至开始去卖淫。这些低级的大家觉得厌倦了的时候，就有大料比如哪个不知名的小演员进了男明星的房间讨论夜光剧本了。都是这个圈子里的，真真假假就这么流传开了。
不是只有女生喜欢八卦，男生也会。这是一种低级的娱乐方式，和性别无关。
有一次跑戏的时候，李强在穿衣服，旁边的男前景就在聊天。
“哎，孙巧巧你认识吗？”
“我认识啊，横店很多人都认识，挺好看的”
“前两天被王杰给上了”
“卧槽，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王杰亲口和我说的，认识两天就上了，还详细说了细节呢”说着露出猥琐的表情。
“王杰也是个人才啊，可惜了”听者咂咂嘴，一脸羡慕。
“这多正常啊，怎么？你喜欢她？”
“我不喜欢她，但是我想睡她”
说着两人哈哈一笑，全然不觉这一番对话已经被在场的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
在横店这种新闻特别多，女孩子以为自己做的很秘密了，其实你的食用方法和口感早就流传开了。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挑选一下谈一个正经的恋爱呢。横店的一些女生常说的就是“我不配”、“我不是个好女孩”。真是何必又何苦呢。有些事情，任何时候做都不早，任何时候做又都不晚。千万不能一错再错，破罐子破摔。
在听这些故事的时候，李强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将来会在横店遇上更加狗血的事。
在李强从厦门回来的半个月里，他就出了一天工。那是在绝命三生，本来他只是看到通告大家都在发视频，就凑热闹也发一个，内心想的是：“坑组最好别选上，但是选上了也不错”，在这种心态下，不管结果如何对他来说都是好结果，算是一种精神胜利法。但是那次选了很多人，他也在其中。当他从服装车领到厚重的黑甲时，已经宅在家里很久的他觉得自己今天要晒死了。但是自己选择的，又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就默默穿上盔甲整装待命。正在等待时候，领队进来喊：“来四个人，带着道具跟我走”。看着外面的烈日，所有人都假装没听见，这可把领队气坏了，进来又喊了一遍，在横店待的久的都知道，应该是这场戏只用四个人，其他人不需要，那就让别人去吧。所有人都是这样想。但是李强一向觉得既然拿了钱就要做到问心无愧，况且自己离门口也很近，就提着刀和头盔走过去。陆陆续续一起过去的还有三个都是新人，来到领队身旁，领队是沈石，之前跑戏也遇到几次他带队。沈石点了一下人数，“一二三四，好，够了，你们四个拿着道具去服装车，把衣服脱给武行，别忘了在服装那划名字”。
偶尔会有服装带的戏服不够，群众里面就会脱衣服给武行，因为武行是拍摄要用的，而群众少一些影响不大。脱了衣服的群众就等于今天不用干活了。李强本来很佛系的无所谓心态瞬间感到一阵喜悦，心情也激动了。虽然没有像另外三个人一样开心的跳起来，但是也欢快的跑向服装车。其实一天工事小，但是这天实在太热，盔甲又很厚重，所以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真的太及时了。
把盔甲脱给武行并划掉名字后，李强四人颠颠的跑回到休息区，沈石还在教训屋子里的人：“叫不动你们是吧，以为叫你们没好事，现在怎么样，人家勤快的休息了，你们就等着累一天吧”。
后来确实是这样，除了李强四人，其他人都在烈日下穿着盔甲用到天黑。
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休息的四个人里，有一个大概是昏了头了，竟然去找男一号合影，当时就被男一叫助理给呵斥了一顿，又找到领队那里投诉。
且不说工作不是追星，大家都是一样平等的人，为什么你就要如此卑微的崇拜他，演员也不过就是一种曝光率高的职业罢了。靠合影或者签名就能获得这样的虚荣心，那是多廉价啊。
正是这次经历，让李强重新热衷于报戏出工，虽然是当时通告少，要的人也少，但是他还是把屏蔽群消息取消，关注着群里的动态，之前的所有打算和计划，似乎又烟消云散，不再想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也放下对未来的期望，一天又一天，得过且过。
人一旦习惯了浅度思考，就会慢慢丧失深度思考的能力。这就是大脑的用进废退。
第十五章
这天他又报上了一个通告，是一部网剧叫做《平妖传》，只选了四个人，他是其中之一。可能是因为一些“大佬”级别的都来过这个组，再来就要穿帮，所以才有幸选上了。名单出现在群里没多久，另外一个被选上的人加李强微信，问要不要拼车。虽然这个圈子比较小，很多人都会经常见，但是大家就像“不得拜的街坊”不熟也懒得熟，而拼车就是认识别人的最主要的方式了。毕竟有些集合的酒店距离住的地方还是有点远的，一天的工钱再扣掉来回的打车钱，有些横漂还是很不乐意的。而且大家又都住在以万豪为中心的三公里生活圈，拼车就很方便了。
李强看着自己日益见底的储蓄，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对方是一个叫易金涛的新人，李强虽然记脸记不住，但是名字还是记得清楚，这个名字之前没有见过。但是一看就感觉这是五行缺金缺水才取的名字，或者一家很多兄弟，金木水火土像葫芦娃一样。
于是那天李强从自家门口打车，沿路接了易金涛和另一个人，一起赶往酒店的化妆间。他们是傍晚出工，看来是夜戏了。好在夏天最舒服就是夜戏，虽然影响睡眠但是凉快啊。
在化完妆后，李强心里一直在想要怎么提醒另外两个拼车的伙伴，把拼车钱付了。如果是朋友，数字再大都没关系，但是对于陌生人，李强就薄情的很。但是自己终究放不下脸面去为了几块钱的事找别人要，只好安慰自己说：“算了，反正你自己来也是要打车的，就当顺路捎带两个人吧”，他可不想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一丁点时间。如此宽慰自己，果然轻松了，只是隐隐的心疼，自己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难道自己要变成最讨厌的蝇营狗苟的人了吗？还是说，环境影响的原因。
困顿时期真的太难保持风度了，体面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穷**计，富长良心，就是因为困顿的时候面临更多的恶意，环境使你不得不低头。像颜回那样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室不改其乐的人，古代那种环境还容易实现，现在如此浮躁的大环境下，只会是恶性循环。这个时代跑的太快了，太需要一场精神文明的浪潮清洗一下了，但是仔细一想，最近的一次大范围的正面的精神文明建设，可能就只有几十年前的“学**”了吧。
去到了拍摄现场，是在清明上河图的湖边小楼，演的角色是戏子，每人领了一套轻薄的长袍就到湖边休息了，本打算养精蓄锐先睡一觉，不然夜戏犯困，谁知道睡醒以后左等右等，等来了收工的消息。
因为清明上河图离住的地方比较近，再加上睡了个饱，李强就决定慢慢走回去，有些住的远的就在景区门口扫共享单车回去了。李强在路上慢慢走着，从后面跑来一个人，也是今天一起出工的，但是脸盲的他根本记不得是谁，就有口无心的闲聊，无非就是最近的戏很少，生活多艰之类的家常。到了分开的路口，对方突然说我今天拼车钱还没给你呢，说着微信转了个红包过来。李强这才知道对方是那个叫易金涛的。
到家后见群里又有明天的通告，是一部年代戏叫《一身孤注掷温柔》，听着很拗口，其实就是孤注一掷的变种，但是看名字就感觉编剧也是个附庸风雅的二流文盲吧。但是自从来到横店，不能再用一个观众或者读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些剧。只要出工轻松，烂片与否与我无关。
因为在清明上河图睡了比较久，所以到家以后一直睡不着，一直到凌晨才睡。等到早上醒来，还有五分钟就到了集合时间，李强连忙一跃而起套上衣服，拎着椅子就跑了出去。经过夜市卖小吃的路口，那里还灯火通明喧嚣吵闹人声鼎沸，对这些人来说，现在不是今天的凌晨四点钟，而是昨天的夜晚四点钟。
每个人的时区都不一样，有一首诗这样说：
纽约时间比加州早三个小时，但加州时间并没有变慢。
有人22岁就毕业，但五年后才找到工作。
有人25岁成为CEO，却在50岁去世。
有人50岁当上CEO，活到了90岁。
有人依然单身，而有人已经结婚。
***50岁退休，川普70岁才当总统。
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发展的时区。
看起来有人在前，有人在后。
但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步程。
后续的李强记不太清了，每当有人焦虑的找他讲述时，他就劝对方不要急，也不要怕。尽人事，听天命。如果用别人的参照物来衡量自己的人生，那就永远不会快乐。可是现在的教育环境好像就是让人们比较和争夺。
在路上，领队打电话过来，李强赶忙说：“我马上就到了，五分钟以内”。放鸽子是一种信用破产，如果可以的话，不要轻易失信。
在去现场的大巴车上，一个小鲜肉径自坐在李强旁边的位置上，说：“你今天也在这个组啊”，当时李强是没睡醒的状态，迷惑的嗯了一声。对方一下子明白了：“你是忘了吗，昨天一起在平妖传的”
“哦，是你啊，你是昨天收工骑共享单车回去的吗”李强寒暄应付着。
“我昨天和你一起走回去的啊”小鲜肉无奈的笑了笑。
“哦，你是易金涛啊，不好意思，我没睡醒”李强尴尬了。
然后两人就聊了下今天这个组会是怎么个情况，据说这个组以前是只发群众的，后来前景实在是没有戏，工会就去找这个组谈的，前景的优势是高且形象好，而且出工16个小时，群众出16小时的工也差不多这个价钱了。就这样，这个剧组才开始用前景，还是最低的价格，到手的工资是180的那个等级。而且每次都是16小时卡的死死的。但是没有办法，戏太少了。
到了现场，一百多人排队去领衣服，到了服装车一看，第一次来的人都有些错愕，又脏又臭的一堆军装，这和他们以往穿的雍容华贵的长袍或者西装长衫的民国服饰可差太多了。但是人都来了，这个时候有戏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了。一个个的捏着鼻子领了衣服。
等到所有人穿好这些脏衣服，化妆又来给大家脸上“做脏”，就是涂抹着黑色和红色的颜料。李强环顾四周，很多熟悉的面孔，曾经在《烈火军校》那个组的精致小鲜肉们，脸上的妆没了，走路带风的神气劲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灰头土脸和一身沾满泥的军装。这个行业里无论明星还是群演，昨天光鲜亮丽，明天就可能蓬头垢面。
在大时代的动荡中，小人物的命运是如此脆弱渺小。这么说可能有些过分跳跃，那就这样说吧，环境改变了，生活方式也变了。精致是需要物质为前提的。
这一天是在山上的战壕里打仗，烈日直射下，大家都热得一头汗，根本不想动。李强开始时直接去了一个炮台处蹲下了，这样就不用在阵地里跑来跑去了。而同样想法的还有别人。一个黄发男抽着烟，抱怨着最近生活窘迫，认识的人手里都没有戏，能报的通告又太坑人。和另一个壮汉回忆着过去的美好生活。听得出来，这几人都是混的比较好的“关系户”，但是还是来跑这么坑的戏，当时横店的状况可见一斑。
战壕里打了一天，也晒了一天，收工时候所有人都无精打采的，遇到易金涛，他说这个组太坑了，以后再也不来了。李强也跟着他说：“嗯，真坑，我也不来了”
当天回去，群里依然没有别的组的动静，只有这个一身孤注要了人。第二天集合时候，李强看到易金涛，两人相视一笑。尴尬又无奈。
幸亏有这个组，让包括李强在内的很多人度过了那个艰难时期。所以即便这个组每次都很坑，李强也怀着一种特别的感情没有抱怨。
站在旁观者角度，这个组当时是有“趁火打劫”的意思在的，因为组少人多，价格就压到最低，强度也提到最高，反正你不来自然有别人来。而在戏多的时候，但凡哪个组敢这么用人，大家都自觉不报它的戏。
所以尽量别让自己处于“失火”的状况，“救火”的少，“打劫”的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有一天在报戏群还发生了那么一件事，管理员发了一个通告，说的很清楚不要发视频，是要去面试的。底下一大堆人看也不看就发视频，气的管理员发语音大骂：“你们认识中文么？看清楚通告好不好”，这条语音被一些人把中文误听成周闻，周闻是当时的一个领队，于是底下不发视频了，纷纷打字说：“周闻吗，我认识”、“我也认识！”一连刷屏几十条，当时目睹到这一幕，李强笑了很久，笑着笑着就悲伤了起来。是啊，仅仅是为了报个戏，生活把人能逼成这样卑微啊。
李强也去过一些面试，大多数是陪别人去看热闹的，一排排的人站着像商品一样，被上下打量挑挑拣拣，最后像挑西瓜一样拍一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点到的留下，其他兄弟辛苦，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