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女孩便断了气。
仙子一般的女子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块美玉。
它缓缓变大,自发形成了纹路,最后竟是化成了地上女孩的模样。
女孩的魂魄被她抽出,灌入雕像中。
地上女孩的肉身,皮肉化为血水融入泥土,白骨越缩越小,也与玉雕融为一体。
玉雕的色彩越来越暗淡,最后化为皮肤的颜色。
它变成了方才女孩的模样,立在地上,慢慢睁开眼。
“你叫什么名字?”
“曲儿,我叫曲儿。”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曲儿。”
水镜破碎,白锦揉了揉额心。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术法,没有陆家的天虚镜,施展起来是会折损修为的。
她再看向那玉雕,玉雕已经不再动弹。
也没再说“我是人”之类的话。
它慢慢转了方向,对着还在昏迷的琴姑娘,发出呜咽的声音。
“我不是人,我已经死了......为什么我死了,我还活着,我是人,我应该是人......”
白锦没有办法,只能等她自己缓缓。
突然从人变成石头,是有点难以接受,更何况,琴姑娘好像有意让她认为自己是人,这么些年还颇费心思地为她改变着身躯,让她能像平常女孩一样长大。
从这个角度来说,琴姑娘还算是做了件好事。
不过天道在头上顶着,这种好事还是轻易做不得。
白锦:“你想清楚了吗?”
雕像还在不停地喃喃自语,显然没想清楚。
折渊抬起手,光芒闪过,玉雕变回了曲儿原本的模样。
只是一回到人性,她便再次昏迷,没了气息。
白锦倒也不再纠结她还有没有气,毕竟玉也是石头,石头能有气那也是做做样子,断气而已,该醒还是会醒的。
“是不是要出来了?”
白锦仰起头看向上面,“看了这么久,也不是让你白看的。”
李玄安自知已经藏不下去,“呵呵”笑了几声,有些尴尬:“我不过是一介凡人,其实也没什么本事。”
白锦挑眉:“没什么本事?没事,有命就行。”
李玄安吓得一哆嗦:“其实我这条命也不是什么好命,折腾得很,要不然公子还是换个人看看?”
褚一紧张道:“世子,要不然我来说吧,我的命更不重要。”
白锦:“你们还挺主仆情深。不过他可不行。”
李玄安:“褚一,你回去房间,有什么事还有我。”
褚一犹豫着看他。
白锦差点笑出声。
“我还没有说要做什么,怎么你们瞧着这么紧张?”
李玄安:“话本子里总是会讲,知道的东西太多,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白锦:“哦。话本子里是不是还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玄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折渊。
“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可没什么可坦白的。”
褚一也附和道:“对,世......公子也只是在这里小住了几日,和琴姑娘话都没说过几句。”
白锦“哦”了声,尾音刻意拖长了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玄安:“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有她身上的味道呢?”
“嗯?”李玄安抬起袖子分别嗅了嗅,皱起眉:“张口便来,我又没碰过她。”
白锦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是与不是,你先下来,这么仰着头也很累的。”
褚一一门心思担心他会不会被下套,李玄安胆子却忽然大了。
他直接从上面飞身跃下,稳稳落在地上。
白锦赞叹道:“这就是人界的武功路数?瞧着还真是有些意思。”
李玄安开门见山:“你想知道什么?我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白锦围着他转了一圈,指着曲儿:“她和你熟吗?”
“不熟,曲儿平常跟我说话都是能省则省。”李玄安摇摇头,面上的表情很是真诚。
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有和曲儿有什么交流,除了琴姑娘每日会派她过来问话,就没再说过什么。
白锦摸着下巴:“能省则省,那你们一般都说些什么?”
“她是琴姑娘的人,只是来问问有没有需要,送送点心。其他就没什么了。”
李玄安自觉十分诚实。
白锦却露出怀疑的神色。
“不对,你身上有不属于你自己的味道。”
李玄安目光清明,直对上她的眼睛。
确实又不像是在说谎。
白锦转过身,对折渊道:“她还在吗?”
这是在说“灵”。
折渊看向琴姑娘身侧,声线平稳:“还在。”
只不过,她现在和琴姑娘的状态也差不了多少了。
白锦长叹口气。
即便折渊刻意不提,她也清楚。做了这些事,“灵”已经越过了天道与六界的界限,即便代价不足以消失,也很难说她的结局。
不过她却执意要这么做。白锦应了“灵”的要求,得以从枯井下“灵”的境界中全身而退,便应该遵守诺言。
世间难得双全法。
事已至此,白锦想要李玄安的答案,干脆不再隐瞒:“你这几日,见到了不该见的人,拿到了不该拿的东西。”
说是“人”,或许也不够准确。
然而再直接,李玄安怕是会再次惊到。
李玄安茫然道:“什么不该见的人?不该拿的东西?”
白锦忽然冲他微笑着眨眨眼,轻轻拍了拍手,李玄安面色一变,开始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你是动了什么......什么手脚......快停下来......哈哈哈哈哈......”
褚一跑到李玄安身边,担忧道:“公子?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他看向白锦,怒道:“公子这几日一直安安分分,只等着雨停便离开禹州,根本没有什么可说的,为何阁下要这样苦苦相逼?”
白锦却忽然收了笑容。
“这件事事关人命,人命可不是我能赔得起的。自然要苦苦相逼。”
“你......”褚一一时噎住,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玄安已经在地上打滚,笑得直打嗝。
白锦收了术法,再看向他时,眉眼间多了几分严肃。
“现在,你想起来自己都知道什么了吗?”
李玄安的笑声戛然而止,一手撑着地,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