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渊踏出竹林,胸口在微微发烫。
他在这里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指引,它在呼唤他。
白皙的指尖紧紧扣在胸口,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给不了他任何答案。
折渊露出迷茫的神色。
入夜。
客栈内一片寂静,偶尔有虫鸣声从窗外传来。
白锦把龙姬唤醒,自己坐在一旁倒了杯茶。
“白锦,你把我弄晕是想做什么?”
和白锦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龙姬用自己一片龙鳞想都知道这个怪物肯定又是把她算进了自己的计划里。
“还没入夏就这么容易口干舌燥,真是难熬。”白锦自顾自喝掉一杯茶水,抬手又倒了杯。
龙姬拍了拍桌子,实木的桌子拍起来音色沉闷,不是很响,但桌上的茶杯却晃了晃,抖出一圈茶水,在烛火下莹莹发亮。
白锦拿起杯子,又抿了口,眉眼中满是真诚:“晕倒了不是很好下手取仙心吗?”
这句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等等。
龙姬眉心一跳:“你居然敢拿本殿下做诱饵?”
“看来龙姬殿下这诱饵做的不是很好,整整一个下午,都没鱼儿上钩。”语气颇有些遗憾。
“那是,本殿下的名声在这里放着,寻常妖族怎敢靠近半分?”龙姬完全忘记了气愤,面色一僵后,迅速为自己找到了台阶。
“是这背后的妖太精明,”白锦一脚踩断了龙姬的台阶,“龙姬殿下对千年前的神魔之战了解多少呢?”
“神魔大战和妖鬼有什么关系?即使是我们仙界,不也没有参与吗?”龙姬有些警惕,“莫非你是魔族余孽?”
白锦撇撇嘴,“我们的信任还真是没有半点进步。”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才解释道:“那日的村子叫蛇村,是因为蛇的数量繁多。可是蛇这种生灵,喜阴暗,惧阳光,往往出现在江南地带。你也看见了,那村子里面是泥土堆砌的高墙,若是蛇村一直阴暗潮湿,那种墙怕是脆弱的很。”
龙姬若有所思:“你是说蛇不是自己跑到那里去的?”
白锦:“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好继续解释:“厉鬼需要阴气滋养,蛇喜阴暗潮湿。蛇村的名字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难以考证,但曲颖寄身蛇村,是在七百年前。”
“七百年前?”龙姬想了又想,还是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锦沉默,又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的时候,手指微微颤抖,险些把茶杯震碎。
龙姬:“你小心点儿,本殿下可不想用珠宝换来的银子抵这破茶杯!”
京城的观星台上,摆放着一方棋盘。
“三殿下,如今能与你合作的,没有其他人选。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白子落下,国师带着笑意的声音刺耳。
执黑子的少年倚靠在墙边,同样带着一抹笑意:“国师大人说的极是。如今妖物盛行,猖狂至极,我们一众凡人,还得仰仗国师大人的照顾。”
凡人呐......国师抚平了袖口的褶皱,缓缓落下一子。
“你明知道,我说的并非此事。”
“可我两个皇兄的死,很蹊跷,不是吗?”
笑意未淡,少年漆黑的眸子让人感觉到一丝心寒。
他懒懒地靠在墙边,衣裳穿的随意,浑身透露出的气势,却不像是一个纨绔。
国师眯起眼睛:“殿下似乎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彼此彼此,国师大人也不如传闻中那般仙风道骨。”少年落下一子,微笑道,“您着急了。”
国师起身,挥手命人将棋子收好。
他从身后的木匣中取出一卷圣旨,推到了少年的面前。
“三殿下,如今国运衰败,先帝横死,遗诏在一个公主手里,莫非您甘心做一个女人统治下的皇子?”
“静安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你比谁都清楚。”
少年起身,挑了挑眉,拿起放在面前的圣旨,狠狠抛在了地上,一脚踩了上去,来回碾压了几遍,才将腿收回。
他黑漆漆的眸子紧紧盯着国师的脸,说话不自觉带了几分气势,“国师大人今日邀我前来,想来我还要感谢厚爱。不过我对这些皇权争斗一向不感兴趣,谁做皇帝都与我无关,这圣旨我可不敢要。实在不行,你自立为王也未尝不可。”
似乎再忍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气氛,又或者厌恶极了说话的人,少年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了观星台上。
黑漆漆的影子从角落飘来,带来一股阴风。
“他知道的倒是不少,还有几分骨气,你打算灭口吗?”
这声音尖锐,像是利器在墙壁上划过,混杂着烛火噼里啪啦的声响,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不适。
国师却摸着那团黑影中女人的面颊,眼神温柔:“不管怎样,人界的气运,都会是你的。”
观星台的灯烛开始闪烁,忽明忽暗,风把地上的圣旨吹开,一片空白。
修道者身上多少会有灵力波动,他一早就发觉了,这位三殿下异于常人的地方。
同样,三殿下也应当探出了什么。
“三殿下。”观星台下,护卫们对着少年行礼。
三皇子李承逸,三年前可是亲口说过不会再回京城,如今出现在京城内,还与国师有所来往,怕不是对静安公主的事有所耳闻。
只是这些就不是他们可以随意猜测的了。
李承逸点了点头,大步向外走去。
“恭送殿下。”
高台之上,国师注视着少年的背影,手中的棋子化为飞灰散落,在夜幕中消失。
“天家紫气,修道之身,三殿下可真是个好棋子。”
只是不知这十几岁的孩子身上的百年道行,是哪个老不死的道士渡的。
夜色笼罩下,刚抽出叶子的树木光影摇曳,李承逸飞身而起,没入林中,很快没了踪影。
在这盘棋中,谁是谁的棋子,再过一千年,怕是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