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奏圣殿,飖璩结界中妖花已被臣下斩断,此仍为证。”奚衍用手将花瓣呈了上去。
东门神君笑了笑说:“奚氏不愧为我东门族派别中的第一武神,汝的伤可痊愈了否?“
“谢圣殿关怜.臣下现已生龙活虎可以为圣殿再效犬马之劳。”奚衍跪了下来。
“现封奚衍为珕燎大将军,赐府宅一座,侍者五百,赏仙药株一百,他山石一车,仙玥一箱。“东门神君用很尊重的目光看着他。
可奚衍心中却有些发毛,理好情绪后,说:“谢圣殿恩泽。”
这倒是被瞒住了一时,可日后总有一些风声。但有了新宅,侍者中谁知多一个少一个的分别。奚衍怀着这样的想法走出了大殿。
因为自家宅院不大,所以,搬家也只用了一日的时间。
他让她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女,虽然那女人的眼睛已与常人无异,但奚衍每次见到那双摄魂的双眸,心中总会猛然一震。想起那几年在树下的守望好像只是一场梦,不知今夕何夕。
这是第一个罪行。
她在他府中的日子越长,他就越自责。
他恨她吗?他恨。是她让自己的父亲,伙伴逝去。也是她让苍生降难。
可是他爱吗?他也爱。
奚衍他每次在院里看见满头大汗的她还乐此不疲地为他缝制战袍,他的心都会难免想去用手抚过她额上的汗珠,但一秒,他就会转身离去,他怕自己会陷得更深。
他每天早晨一醒就会看到她为他打水,梳洗,更衣。
他每天回到房中,就会看到她向厨房师傅努力学做的点心,和她坐在屏风后为他缝制战抱。
他时常因她醉酒,醉后,打她,叫她滚。可每次他打她时,她都只是弱弱地说:“奚衍你打疼我了。”她笑着却眼中含泪。他叫她滚,她就从容走出房去。第二天早晨又会看到她微笑着来端水.她笑着的脸上,还留有红色的掌痕。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又给了她一巴掌,说:“你快滚,越远越好,不要被发现,也不要回来。”
她却说:“奚衍我不想离开。离开你我会死的。”
你不想离开我,离开我你会死的。
可是你不离开我,我也会死。
再后来的一天晚上她坐在屏风后缝战袍时,不小心针戳破了她的手指,她轻哼了一声.他忍不住过来抓住了她的手看伤口。
她的手好美,白暂,手指修长如同新长的葱管,雪白的指尖上有一滴血泪。
奚衍抬起头来正好撞上了那一双又变纯黑的眸子,牵动了他的心,引得如此情动。对了,是情动。
她虽穿着粗布衣服却也衬得她如同一朵美丽的花朵,一切都散发着花香,让他情不自禁。
那个夜晚,他又犯下了一个罪行。
清晨,阳光散入他房中时,他睁开眼,看了看怀里的她。
她的眉如同新生的弦月,她的双眸虽闭着,却又泛出了些柔色。
他侧过身,撑着下颌,突然觉得如果要位夫人,便非她不可。
这可怕的念头蹦出来时他愣了下,然后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在四海六合八荒之内,她是唯一让他心动的一人。
可他却给不了一个名分。
“但可以给她一个名字”他这样想:”之前的日子,一直叫她“喂“哎“给她一名字,不也是自己的了么。”
奚衍用手抚过了她的眉。她眉头皱了一下,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撞见了他正好看着自己。
她的脸一红。更衬得唇色饱满如同雪后红樱一般。
他轻吻了她客额头,轻轻地对她说:“从今以后,你叫奚樱好吗?“
她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奚樱,如果你不是那个花魂,我也不是仙士,我们在凡相遇.住在一个小小的房舍间,我在外打拼养家,你在家相夫教子,做饭养花该多好。
他开始习惯他的房间里有她。
习惯看着她去逗一些小仙兽,习惯吃她做的卖像不成样子的点心;习惯看她睡觉时安祥的模样;习惯看她被一只小仙虫给扰得心神不宁的模样;还习惯穿上她缝制的战袍上阵杀敌.....
她其实很弱小,连一点点仙力都没有,可为什么别人还要赶尽杀决。他要保护她,不能让人伤到她。奚衍下定了决心。
数月后......
“奚衍,今晚我在大段中设宴,汝不可不来。”东门神君笑着说道。
“嗯,臣下一定到。”奚衍应下了声。这东门神君设宴,恐怕又有什么心思了罢。
奚衍把奚樱以侍女的名义一同带往了夜宴上。夜宴这个东西,奚樱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数年以来她从未出去过,奚衍才以破天荒奔了个大早赴宴,想让她透透气。
后来他时常在想要是当初他藏好了她,该多好。
碧落上神今日打扮不俗,神色欢喜。
帝君竟让奚衍坐在上左之位,碧落上神却坐上右之位。
宴上舞毕传来了君后的声音:“碧落,汝奏一曲可否?”
“诺“话毕。碧落上神用手拈弹起了曲子,眉眼含着羞皆是于奚衍。
在座的臣子们皆是看出了其中意味。恐怕这碧落上神对珕燎大将军有几分意思。
奚衍却一脸僵色盯着面前的杯子。
奏毕之后,君后笑了笑,但看了一眼奚衍不为所动的表情,又冷了眸子。
并非什么正宴,气氛并不拘束,罗帷后传出三两声丝竹,座上诸君各有攀谈。也不显得君后的目光突兀。
只是,先前碧落上神铺垫了这么一出,诸位臣子虽你一句“上次借贤兄的那本注疏,见贤兄文稿令愚弟好不敬佩。“我一句“愚兄一些乡野见识岂能同贤弟相比,不敢认得几个字便自受学问,倒也让人笑话。”表面谈的热闹。耳朵却都竖起来全向着君上和上神,将军这几座。
神君笑道:“奚衍,我也直说了,这碧落上神对你有意,你未婚,她未嫁,吾觉得挺合适。”
奚衍闻之,淡然地放下了杯子,站起身,奚樱也站起来。
他说:“男儿大志未成,何以为家,碧落上神甚好,不能被我给耽误了。”
在座的人都看向了奚衍,碧落却看向了他身后藏着的人。
三日后....
碧落上神来找他对他说“前几日打扰将军心神,着实是吾的不对,是吾唐突了。”又笑了笑“这几日方才听闻,原来将军爱的是那天带去的那个侍女,可那侍女身份卑微,汝连名份都不肯给,不如....纳为妾,吾做汝的夫人可好?”
奚衍干笑了几声。
我此生已负了她名分,怎能负了她的情。
“碧落前几日见你,我只是觉得你年纪小不懂事,可今日听你这番言论,我觉得你很令人不耻。
他神情漠然,转身离开。
东门神君在后面听到碧落上神肯这样说都怔忪片刻,回过神时,注意到碧落面如纸色死死地咬着着唇似乎要咬出了血痕。他走上前去,说:“没事,世上男子千千万万何必独独为了个奚衍这样?“
“可我爱他。“碧落上神木然地说着,转念又狠狠地说:都是那个女人。兄长,你一定要查出那个女人是何来历。竟然可以勾过了他的魂。”
“好,我答应你。“东门神君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转身离开,剩碧落上神一个人在原地哭得让人心疼。“我会查出来的,别太难过。”
奚衍回到房中以后,心中疲惫。她却满脸笑容的出现在他面前“衍,吾有喜了。”
这便是他最后一个罪行。
他轻揽她入怀,轻声说:“樱,我不能在等了,我一定要给你一个名分。”
可一日以后。
东门神君亲自带了一群仙士闯入了府中。
他知道,该来的那天终于还是来了,可是她和他的孩子,永远不可能出世了。
他听东门神君说:“好你个大将军,我信你敬你,还想把碧落上神嫁给你做夫人!可你,竟骗吾,将此祸根留下。若不是碧落对汝的爱,吾永远都不知道。”
他把她揽在了身后,对东门神君说:可我们已经有了孩子。”
东门神君先是一震,然后又说:“那也是个孽种!“然后命仙士将二人抓回了凌人【堕仙关押地】。
他是将军,而且有碧落爱慕,自然不会为难他。
可是她。他在牢中都可以听到她在诛妖剑和腰环锁的双重痛苦下的叫喊声。可他被困住了,用的是九曲牢,他动不了,只要他一碰石壁便疼痛如割。
她被人抬回牢中的时候,他看见她的裙子上全是血,腰环锁带走了他的孩子,诛妖剑也伤了她的躯体。
她不是妖,诛妖剑杀不了她的。
在奚衍受了十日的刑之后,碧落上神来了,对他说:“你们可以出去了。”
他因为不吃不喝而晕厥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
他找遍了整个府中都没有找到她,问遍府上的所有人都没有人告诉他。最后,那个教做点心的厨师战战兢兢地跪下了,说:“将军,小樱她根本没被他们放回来,你是被施了昏睡咒,她被那些仙士带去了为诛仙台,今日就要行刑了。别人不敢说,我也要说,小樱他对将军你的爱是我看在眼里的,求你,一定要救她,她本纯良,不会害人的。”
他听完之后,脸上已经不觉的湿润。
他现在去,还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