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仍旧春梦中的司空卓,云丘急匆匆跟着小婉到了天水园一处厢房,一进门浓烈呛人的药草味险些把云丘眼泪呛出来,颜斐然正虚弱得躺在床上半昏着由婢女喂药。
坐在床边,云丘瞧见颜斐然发际甚至结了细碎的冰霜,而他的唇冰白的不见半点血色,这情形可是非常不好。
她低声让那喂药的婢女出去找司空淳过来,自己接过汤药喂给颜斐然喝,指尖触及颜斐然的脸侧,那温度凉得她心都寒了。
司空淳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所有下人都退出这间厢房,连小婉也等在外面。
“怎么会突然发作?你是在哪找到他的?”云丘有些心焦。
按说颜斐然的病情一直都压制的很好,司空淳也竭尽所能的用珍贵的药材供着这位爷,大夫也说短时间内寒毒并不会严重的发作。
“皇姐……昨夜……”
司空淳的迟疑令云丘眉头深锁,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出乎意料的大事。
“直说。”云丘见不得他吞吞吐吐。
“他……”司空淳实在是难以启口,自司空凌赤身裸体被挂在城门外后,这大约是皇家第二的丑闻。
“到底怎么了,说还是不说?”
司空淳深深吸口气豁了出去:“他吻了四皇弟,然后被四皇弟推进了湖里。”
几乎静默了一炷香的时间,云丘也没能消化过来方才听到的话,如此耸人听闻的事似乎承天宫里也就自己干的出来吧,没想到颜斐然也能……
她默默看了看颜斐然惨白的俊容,虽然有些痞子书生的样,可也没到那地步啊,她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家哥哥还有断袖的倾向?
“吻的哪?”云丘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问问。
“大概鼻子以下……下巴以上……俩颊之间……颜色偏重的地方……”司空淳眼神晃晃悠悠的不看云丘,他还能说得再抽象点么。
云丘放弃了从这找希望:“在场的人多不多?”
司空淳举起手掌掰起手指头来,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一直掰到七。
云丘松了口气,七个人,应该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七十来个人吧,就在湖边的戏台子上,眼神差点估计没看清……”司空淳回想着当时那大庭广众的情形,妃嫔、王爷以及家眷还有宫女全在等着百泽节的大戏呢,还没开场就让这两人演了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好景。
云丘这会是彻底找不到啥安慰了,颜斐然捅娄子的技术显然已经超越自己了,真是一代妖姬换祸害啊。
司空淳说到这地步了也就不支吾了,继续说了起来:“而且颜斐然的帽子当时也掉了,样子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想必在场没人不认识咱们的大才子,皇姐,我看您得准备准备聘礼了,说不准明日还是后日父皇就要给二位断袖情深的伉俪赐婚了。”
这玩笑云丘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丑闻便丑闻吧,她一向不怕这些个,只是担忧自家哥哥被发现身份会不会被关押起来,要是平日也就罢了,便不信谁敢真的动颜斐然一根汗毛,但他现在可寒毒发作着,禁不起牢狱之灾。
还没想出什么主意,外面侍卫叩了叩门说皇上宣乐乐公主。
云丘自嘲一笑:“难道还真是赐婚来了?”
司空淳汗颜,不知自己何时成了乌鸦嘴了,说什么中什么,以自家父皇那性子似乎还真没谱,要是出来这事自己还不得被云丘恨上啊。
外面那侍卫也不知怎么胆子有些肥,低声道:“好似是要赐婚……”
云丘不再多想,把颜斐然交给一脸尴尬的司空淳照看,务必要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脸色红润活蹦乱跳的颜斐然,随后她就去了皇上那。
昨夜一系列混乱的场面导致大家都留在了天水园没回承天宫,皇上将云丘宣到天水园的画阁里,云丘到时只见御药监的小太监端着药方出来,她便顺手拦住一问,得知蓉娘已经被救醒,正在这画楼里养着病,皇上待她千般的好,亲自喂药守着,便是兰妃也不曾有这般恩宠。
云丘有些糊涂了,到底这蓉娘就是馨儿还是和馨儿很像,那****在桂馨宫所见的尸骸真的是死去的馨儿吗?
迷惑的进了画楼里,皇上满脸倦容的坐在堂中,见云丘来了,即刻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丘儿,快过来,朕将你母妃找回来了,快来见见你母妃。”
云丘装傻:“父皇,皇后娘娘不是我母后吗?何时又有母妃了?”
皇上只当云丘是赌气,她分明知道自己为馨儿落下病根的事,又怎会不知馨儿是自己的母妃,于是他指天发誓自己早已追悔莫及,恨自己没能保护好馨儿,这次就算是废后也不会再让馨儿受到伤害了。
云丘看着皇上信誓旦旦的模样,提醒道:“可我母妃已经被父皇赐死了,如何又说找回来了呢?”
她相信皇上再糊涂也不会忘了馨儿是个作古的人,早已不存在这世上,到底是什么事令他此刻坚信蓉娘就是馨儿了。
“朕本也不信的,但是她捧着那碗相思饭念着‘素手执卷对轩窗,月满云轩照玉颜,袖捻风华凭流转,澄空末夜锦伤寒。’天下之大,却只有馨儿知道这首诗是她为我做了相思饭后,朕送予她的,那时朕巡游边境归来,她为朕乘了一碗相思饭又舞了一曲相思,那情景、情意朕毕生难忘,昨夜她只是抬首捻袖便是那相思舞,虽然她没再多言便倒了下去,我心里却明白她就是馨儿,世上无双的馨儿。”
皇上句句痴心,字字深情,云丘也不由得被打动了,她亦是性情中人,怎会不知深爱一个人时连对方举手抬足小习惯都能铭刻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