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杨昭被刺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江宁也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一方面吴王被召回了洛阳接受责罚,另一方面苏家那姓杨的二世祖这几日忙着照顾卧病在床的老夫人,也没有闲暇出来为祸一方,新任知府叫敬翔为政较之齐仁斌来说更为灵活,一时江宁盗贼绝迹,夜不闭户。
“这敬子振倒是有两分能力,是个治世之才”苏老爷子一边喝着茶一边对宋以炎说道。老夫人的病眼看见好,自己去洛阳的行程也要提上日程了,走之前看到江宁有如此父母官倒也是颇为满意。
“敬子振虽能力不俗,但是这私德终归是有亏的”宋以炎低垂着眼帘道。
“哈哈哈,朝堂用人可不能全看私德否则就没有能做事的人了”苏世藩摆了摆手道。
“大人,在下还是不明白此次为什么要去洛阳”宋以炎最终还是提到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连他都看的出来此去洛阳凶多吉少,为什么苏世藩还答应要去。
苏世藩眉头一皱,叹道:“辅明啊,这天下陛下最担心的便是我苏党,如今莲儿她有了龙子,又是陛下独子,若是想保她母子平安,这洛阳我便不得不去”苏世藩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再说,为了这天下盛世老夫也要去,自永平元年开始,虽然国力日殷,但是陛下不信臣工扶持党争,党争内耗的是我大梁国力啊,既然陛下有心剪除党争呢,那老夫就祝他一臂之力吧”
“可是这可能会给苏家带来灭顶之灾啊”宋以炎叹道。
苏世藩摆摆手:“今上不是滥杀之人,若是老夫自缚手脚,让今上看不到老夫的威胁他便也不会为难老夫”
“可是还有吴王.......”宋以炎正想说道,就见杨昭一脸丧气的走了进来,自知这事不能张扬,便拱了拱手告退了。
苏世藩也看到了杨昭,便也默许了宋以炎离去,他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私人家话也不想外人听到。
杨昭最近可是郁闷的很,本来得知吴王回京了他就大喜过望,加上老夫人身体也日好了,眼看马上又可以去“为祸世间”了,但是骤然想起了宋怜月的事情来,又想起自己马上便要走了,便打算赶快将道歉信写了,免得叫姑娘记恨自己。
哪里知道这道歉信硬是绞尽脑汁也写不出来,其实他也不太清楚自己错在哪里,自从遇到宋怜月确实倒霉的紧,自己也没有说错啊,本想着索性不写了,结果这几天霉运不断,先是失手打碎了大姐从宫里带来的瓷瓶,又是把苏郢儿给他的调子弄丢了,结果前天苏郢儿问起,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去寻找时又失足掉到了水里.......最后他总结了一下定然是这道歉信的缘故,便决定还是要尽快写了,这苏老爷子不是文坛领袖吗?让他参详参详。
听完杨昭说完来意,苏老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骂道:“你叔父我堂堂文坛领袖,你这孽障居然要我去给一个歌姬写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简直搞笑,且不说对方是个歌姬,就算是苏老夫人他当年也就只是送了一帖诗罢了。
“叔父,你就帮帮侄儿吧!”杨昭央求道。
苏老爷子白了他一眼,这孽障,便想出言拒绝,但是又想到这些日子他受的苦,已经他照顾苏老夫人时那孝顺的模样,顿时又心软了下来。
“你若是喜欢那歌姬,不若帮你买了,一同带去洛阳”苏老爷子突然说道。
杨昭老脸一红,立马说道:“叔父,我真的对那宋小姐无意啊,这次道歉信是为了感激她那日救命之恩,也是从此以后与她再无瓜葛”
“你这孽障倒是真的奇怪,如此美人倾心于你,你却反而正经起来了,之前翻良家妇女墙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正经?”苏老爷子冷哼了一声。
“那只是游戏罢了,如何当的了真?”杨昭也是欲哭无泪,他翻良家妇女墙,只是当作游戏在玩,就是享受那种被人追骂的刺激感,再说他除了翻良家妇女墙平日里撵猫逗狗也没少干。
“哼,也罢,这次便帮你一回,此次去了洛阳,你便要好生为官,莫在惹出什么麻烦,天子脚下,到时候我也保你不得”苏老爷子警告道。说罢便去拿来了笔墨纸砚,临着下笔突然皱起眉来,这道歉信怎么写呢?顿时他也是一阵踌躇,但是又不好拉下脸来询问小辈。嗯,大约和当年写给老太婆的差不多,苏世藩想了想索性就直接下了笔,不一会儿便洋洋洒洒一页纸,递给杨昭“拿去吧!”
杨昭大喜过望,看也不看,转身就一溜烟的跑了。“这孽障,这性子还需得打磨,不然以后去了官场上怕是要吃大亏”苏老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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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怜月这几日情绪极其低落,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因为半月以来画舫没有出过港,她的小楼也没有开过门。大家只当是受了那日刺客惊扰,连老鸨也是逢人便骂那天杀的刺客让她的摇钱树变成这样,若是让大家知道罪魁祸首是那姓杨的小子,只怕杨昭会被这些人抽筋扒皮掉。
当然其实也不仅是因为杨昭,那日回来,宋怜月便问到了云儿被收敛的地方,因为只是个丫鬟,连块墓碑都没有,据说都只是用草席裹了一下就埋了,得知这样,宋怜月狠狠的痛哭了一场,被杨昭伤心如今看到自己最好的姐妹也阴阳相隔更是不觉悲从中来,便就此闭门谢客,当然也未尝没有为杨昭守身如玉的意思。
杨昭为了能尽快解决宋怜月的问题,还专门向福伯借了用来磨豆子的骡子,一路骑着骡子狂奔而来。有苏老爷子的文笔不怕安抚不了这宋小妞的心。
等到了小楼,便看到旁边一块新落成的坟地,杨昭一愣,旋即也明白了,立刻便从骡子背上滑了下来,走到了碑前,这是宋怜月用自己的积蓄为云儿建的墓地。杨昭难得的正色的拜了三拜,若非那日云儿舍生救主,只怕这个时候他不知道又到哪个朝代了,虽然云儿主观上未必是想救他,但是到底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宋怜月早就隔着窗子注意到他来了,不过看到他骑着一头骡子也不觉得一阵无语,好歹是大户人家的人怎么连头马也不知道骑?嗯,杨昭不会告诉他自己不敢骑那玩意儿,太高了.......
只见这木头祭拜完云儿便走到了她小院门口,扣了扣门,大声道:“宋小姐,我来道歉了,开开门啊!”宋怜月顿时大羞,这木头也不知礼数,这大白天的居然这般大声。四周的小楼里的舞女歌姬都纷纷伸出头来看着热闹,这宋怜月半月封门,这登徒子居然想出这种办法也是狂妄,不怕被老鸨的护院打出去。
喊了半天还是没人开门,“没人?”杨昭暗自想到,他哪里知道,宋怜月只是害羞到不敢来跟他开门,而且也有意惩罚一下他那日的浑言浑语。
“那等等吧,反正今天这事是要解决的”杨昭想到,便顺手捋了一根狗尾巴草,叼着坐在了宋怜月的门口,一边逗弄着骡子,一边等了起来。而早就有人去报告老鸨有人在宋怜月门口大呼小叫,老鸨顿时也怒了,何人如此不开眼,若是再吓到自己的摇钱树,又来闭门半个月她也遭不住啊,便立马叫来两个护院,气势汹汹的往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