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岩道,看着网管烹制海南鸡饭,我根本没有尝试吃一口的勇气。Cara讶异,虹桥展展示海南鸡饭?颜岩道,老板的点子,他也考虑向来访者供应葱油拌面。余芒直斥有病,常温无法长时间保质的菜肴不适合作为展位小食,食堂拌好面运过去还能吃吗。颜岩道,据说网管现场熬葱油。
再过五日虹桥展开幕,应用展示方案仍未确定。颜岩通报,太子食用网管的卤蛋后拉肚子。是葱油拌面还是海南鸡饭的问题?面只是个传说,颜岩道,而海南鸡饭先变成煲仔饭,再变成鸡丝拌饭,如今变成卤肉饭配卤蛋。Cara问,太子没揍网管?颜岩道没有啊,他们玩得挺好的。Cara说,卤肉饭方子是太子教给网管的吧。颜岩点头,好多主意都来自太子。
Cara下结论,所以说员工个人能力不宜强,网管目前是应用组组长吗。颜岩无奈道,应用组就他一个,可以说是组长吧。余芒嗤笑,他给销售部的食谱能用么。大概吧,销售那边似乎没投诉;不过我刚知道网管之前做实验用的餐具啊烘焙工具啊全都没洗,封进自封袋藏柜子里生蛆了,煮过的豆腐也不晓得倒掉;今天大扫除满屋子馊味,技术总监正瞪着一把长毛的裱花枪炸毛。
总监炸得可厉害了,和得知余芒辞职那天相仿。颜岩责怪自己在总监跟前说漏嘴,屋里总监正和总助斗法,爆开一朵绚烂的烟花。不至于吧,Cara回忆道,余芒说他跟总助摊牌那天,总助毫无波澜。颜岩道,关键在于总助第一反应不是通知总监,而是等到今天被总监质问,才轻描淡写承认事实;这下总监大怒,我工作都布置下去了,你不提醒我,反而拦着当事人不和我讲。
Cara扳手指数,事不过三,前头焦糖色助理和博士离职之时,总监都气得够呛,这回到底当面开怼;余工大意了,辞职决定应该先讲给总监,或者同时告知总监总助两人。颜岩道,那天总监不在厂里。Cara道,你记住,他不在你得微信和他说。
余芒道,我真是服了国企。笔试写一千字作文,太久没有拿笔写那么多字,到后面手都在抖。面试时前方端坐一排暮气沉沉的领导,一个比一个油腻,评价我“野心太强”。开玩笑么,我都来应聘国企了还叫“有野心”?爸妈批评我情商过低,把握不住国企领导的口味。我说我要是真去了也呆不久。
Keepreal,颜岩道,没关系国企不适合你。余芒道,然后这公司就把我推荐给他们合资的一家化工厂,那边年轻员工挺多感觉还行;决定入职了,新部门是“工厂生产管理”,以后你们可以称呼我“计划助理”。Cara笑道,好的我们改下你的微信备注。余芒道,但是第一年给钱好少啊,七算八算不到十万块钱。Cara表示比环保助理在焦糖厂的待遇好多了。计划助理悲叹,试用期到手才四千多!他们按基本工资的80%计算的。
然而合资企业的好处显而易见。四点半排队打卡下班,整层楼瞬间没了人影。余芒称认知被颠覆了,一开始以为新公司只是坐办公室的员工不加班,然后才知道工人也不用倒班;下发生产计划,发现周末不安排生产——这种公司竟然已经活了快三十年。
Cara赞道,余工打破了“工厂全年无休”的成见;贵司不倒班不加班能正常营业,焦糖厂倒班加班却活成什么样。
余芒说,我一直觉得,斥责想进国企的人是“忘记倒闭潮才过去二十年”的那些睿智们,真的非常坏;确实国企倒闭潮刚过了二十年,但民企一天到晚都在倒闭啊。
颜岩讥讽道,所以“销售离职率高很正常”“研发离职率高很正常”“民企离职率高很正常”。步余工后尘,高工跑了,包材也跑了;青黄不接,今年一个应届生都没有,发offer的都没来。
Cara不禁发问,壕哥情绪稳定吗。
焦糖厂招人搞工艺,往差点的学校找就可以嘛;余芒哂笑,到头来你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你呗。颜岩呵呵两声,之前有个北大生科院的博士应聘我司,简历还在我办公室。Cara道,严总一定不敢招。颜岩道,我不清楚有没有发offer,反正他没来;怎么连北大博士都这么急切地投我司,还有哥大和伍斯特的硕士……技术总监面试过一个高我两级的复旦生科学长,说不行。
Cara说,还好没招进来;985毕业生来了焦糖厂,老板倒是买设备让“优秀人才”做研发呗,要是厂里已经有老资格的工艺工程师,985的过来学工艺我没意见。余芒反驳,学啥工艺啊,我在新公司工作一周,得到的工艺情报比在焦糖厂两年还多,入职第一天拿到全部好几百个型号的配方工艺;所以我总算知道,生产工艺这种玩意儿其实并不复杂。
Cara叹道,这是正常情况呀,焦糖厂的生产工艺是一门玄学。
余芒道,除了常用的大宗原料比如葡萄糖浆、酱油、淀粉什么的,焦糖厂如此之多的原料代码我只知道十分之一。
颜岩道,我做过原料标准也只能了解不到七成。拿到高工的遗产后,我才发现强化香兰素“98%香兰素+1.5%BALLOON+0.5%MOUSSE”中那两个单词是啥——你们一定猜不到,两种神秘原料都是香兰素。之前我还疑惑,为什么强化香兰素的纯度有99.9%,是不是用了什么办法骗过了检测仪器,看来我想得太多了。
余芒瞪眼,这操作真想不到。
Cara道,说白了是老技术总监不信任底下人,因此搞出一堆云里雾里的代码和配方;严老板对这些工艺上的弯弯绕绕一无所知。高工走了有好戏看,谁知他有没有埋雷。
余芒向她俩解释,新公司的部门职能区分得很清楚。技术部发来配方,计划部安排试生产,然后车间开产,产品送去质量部做检测;大家工作量都不大。昨天我第一次安排一款新品试产,一点问题都没。
颜岩满脸无奈,我司各种量器都不准,每批产品出来就是不一样;匹配竞品粉末酱油,技术总监哀叹,人家的粉颜色均匀颗粒细腻,我们从来没做出那么好看的。Cara平静道,这类场景时有发生,总监不知道叹过多少回了,好好一个博士如今闭门造车;准确地说不能怨总监,应该讲技术人员不熟悉车间设备,没法说清楚工艺控制点,生产自然会出问题。颜岩接话,不只设备,原料也是各种乌七八糟,一向都是“这个好便宜!不符合指标?买了!”
余芒道,新公司每一款产品每一个批次都有《生产作业指导表》,独立编号方便追溯,车间和留档各一份。表格是系统自动生成的,型号、规格、生产量、具体配料加多少、品控要求是什么全都清清楚楚。
工艺指导书、生产记录啥啥的我司又不是没有,但稀里糊涂分散在好多文件里;颜岩一肚子怨气,这种表单本来就该用系统管理,天天自己搞来搞去——我弄不懂为啥追溯一次耗时巨长,现在审经理的专用动词不是“说”,而是“叫”——生产管理路径二十五年都没打通,要知道我们的厂长甚至不晓得上个季度生产了多少。
Cara道,浪费掉的时间可以在严总面前包装成工作量呀。余芒道,总助做网站的时候,我建议他顺带采购一套完整的工厂管理系统;但他一直犹豫,想着很贵啊有没有必要啊,我就和他说了不必要。私企嘛往往如此,“又不是不能用”。
严总是生意人,不是企业家。Cara认真道。
余芒微笑,生意人嘛,斤斤计较眼前利益多正常。今天早上我做了两款产品的成本核算,毛利分别是-26.89%和-32.05%;严总遇到这么低的毛利绝对要骂街。
颜岩大笑,严总肯定不活了。
余芒道,我不是不知道新公司有些产品就算亏本也要保持规模,从而保证市场占有,但我不敢相信成本可以比售价高出30%;制造业在上海经营成本太高,再过几年肯定搬,新公司好像要搬到安徽。颜岩问,上海的员工都跟着搬过去么。不可能啦,核心工程师过去,工人就在当地招,我们这些管理么就自生自灭吧;现在过一天算一天咯,新公司的工厂体系还是值得一学的。Cara道,也是哦,四点半下班可以挣外快。
余芒掩面,对象已经吐槽我了,说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他跳槽去了一家准点上下班的公司,“周末微信都没有工作上的消息了”“这样下去整个人都要废掉了”。我跟他讲,你闲下来有空去游泳去健身房了不好吗。他说,觉得目前做的工作太low,一点技术含量没有。对于这种人没啥好说的,一句话“你能不能别作”。
Cara笑道,你男友要不要挑战自己来焦糖厂试试……绝对是全方位的技能开发,除了钱少点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