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欧阳想都没想,点头“嗯”了一声,说:“是认识一个叫赵明远的!怎么了?”
“你认识的赵明远是做保险柜的吗?”
“没错,四十来岁,人挺胖,走路像颗台球儿满地滚呢。”
“那就对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欧阳把烟掐了,眉头一锁道:“雨桐,你能先告诉我这人咋了吗?为啥要问他?陆飞,这人怎么了?”
陆飞说他死了。欧阳的视线在陆飞和魏雨桐脸上来回一点,搓了搓鼻梁,正儿八经地问,死了?怎么死的?陆飞,你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陆飞说没错,我就是怀疑你。欧阳身子往后一沉,翘起二郎腿说,雨桐,你吃蛋挞,陆飞你说,你凭啥怀疑我?陆飞起火点烟,深吸一口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怎么认识的?昂?你一知名作家怎么会认识一个卖保险柜的小老板儿?别他妈给我撒谎,我要听真话。
欧阳深深点头道,行,那你听好了,我认识他大概是半年前,在一个局上,攒局的人是我朋友,叫赵森,他是兰市商会理事。那天在场的大多是生意人,赵森请我过去撑场子,我去了,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赵明远,他说他做保险柜,利润特别好,这话我当时就记住了。前阵子新书卖了版权,手里有闲钱,我琢磨工作室不用,放银行也亏,转念就想起赵明远说的话。我让赵森问他有没有入股的需要,他说最近想盖新工厂,正缺钱,那我想这生意能做啊,就这么简单。
欧阳端起茶壶,给陆飞茶杯续满说,别愣着,接着问啊!魏雨桐说欧阳哥,7月18号早晨和下午,你和赵明远有过电话联络,我想知道具体情况。欧阳十指相扣,欠身道,是不是7月18号我倒忘了,但我们确实联系过,那天一早我接到赵森的电话,他说赵明远欢迎我去投资,所以我联系赵明远面谈,他约我下午在河口镇见面,就这样。
“为什么要在河口镇?”陆飞问。
“他说他工厂就在河口镇附近,这你可以查。”
“之后呢?说过程。”
“我是下午三点半左右赶到河口镇的,车停在镇南口,没一会儿他就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儿。我问他在哪儿,他说他在镇医院,我就开车过去接他。”
“接着说。”
“投资不是小事儿啊,我说找一茶楼慢慢聊吧,他说不必,想着先给我介绍一下自个儿的经营状况,让我再考虑考虑。”
“你是财主,八抬大轿都请不来,让你再考虑考虑这什么逻辑?”
“他说我不了解这一行,有些事儿必须说清楚,否则到时出了岔子,他吃罪不起我那商会的朋友。”
“所以呢?”
“我把车停在南街附近的空地上,听他给我讲工厂的设备和效益,主要讨论的问题是渠道。他说我在商会有人,往后招标的事儿希望我能出面打理,我说没问题。之后乱七八糟又扯了半个点儿,他说就这样,您回去再想想,要是同意,咱选个良辰吉日签合同,我说行。”
“后来呢?”
“后来他走了,说是要见什么人,挺着急的。”
“见谁?”
“你看看,我又不是他妈,我问那干嘛呀?”
“他怎么走的?”
“步行。”
“几点走的?”
“嗯……不到五点钟。”
“你呢?”
“镇上有个挺有名的玉雕师,算朋友吧,我琢磨来都来啦,过去打一照面儿呗,而且你知道我喜欢和田玉。到他家聊了一个点儿,买了两个手把件儿,花了十三万多,转账记录、东西都在,看吗?”
“等会儿再看。”陆飞说,“你几点离开的?”
“我们吃了一顿饭,大概九点吧。”
“那天之后,你和赵明远没再联系吗?”
“联系了,第二天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下午他给我发了短信,说近几天出差,等回来再联系。谁知道你们今天来说他死了,我还一头雾水呢。哎,怎么死的?”
陆飞说那我再问你,7月22日晚上十一点多,你开车从青花岗驶入兰定公路,十二点多到达定县,你去干嘛了?欧阳说操,你真拿我当嫌疑人了?陆飞说别磨叽,回答问题。欧阳说雨桐,你干嘛一直盯着我?你在观察我的微表情吗?雨桐说没有,你说你的。欧阳说没错,我是去定县了,怎么了?我不能去吗?陆飞说不是那意思,我是说那个时间你去定县干嘛?而且第二天一早七点多又返回兰市,你在搞什么呀?
欧阳盯着陆飞,瞳孔微微一晃说,我他妈有抑郁症。陆飞说啥?抑郁症?抑郁症就喜欢那点儿到处乱跑吗?那是抑郁症吗?欧阳说你丫啥都不懂,我这病晚上睡不着,失眠!你上楼去卧室看一看,我床头放了三种安眠药,每天轮着吃,根本没用。
陆飞说病情往后搁,先说去定县干嘛了?欧阳说定县有个佛门居士,七十来岁的老爷子,一脸大胡,长得像弥勒。他说我这是心锁,吃药没用,只有佛法能解。他让我晚上过去,三更半夜念经渡我,跟我聊宇宙、聊生死、聊空空如也。这么说,不仅22号,那几天晚上我都去了,效果特别好,我现在睡眠好多啦。
魏雨桐瞥了陆飞一眼说,欧阳哥,兰定公路全长四十六公里,你却开了一个小时,是不是太慢了?欧阳说妹妹,哥哥有点儿夜盲,开夜车都慢,再说那条路穿了好些个村镇,我倒不怕死,就怕撞了别人给人添堵啊。
陆飞连连拍手,笑说,不愧是欧阳健,回答天衣无缝,我猜跟着你提供的线索从头到尾查一遍,什么商会理事、玉雕大师、佛门居士,说的话应该都和你如出一辙,没错吧?欧阳眉头一拧说,陆飞,说话好好说,别给我酸了吧唧的。怎么了?就认定我是杀人犯了?行,你要为立功,哥们儿豁出去了,手铐撂下带我走。陆飞吃了一枚蛋挞,欧阳问咋样?这味儿行不行?陆飞说挺好,待会儿你给我打包,我全带回去。欧阳说没问题,我再给雨桐烤一炉。雨桐说不用了,我很少吃甜点。
陆飞舔了舔手指说,欧阳,来,把你手机给我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