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入迷,沈和靖悄悄的借故退席。云影跟着沈夫人,沈和靖一个人退出戏楼,心道没人瞧见自己没人瞧见自己,刚退到楼门口,一位宫人忽然朗声笑道:“沈姑娘!”
沈和靖一个踉跄,那宫人又问沈和靖可要相助,沈和靖连忙摆手。万幸戏乐声音大,没惊动旁人。沈和靖抽身出来,想从西苑侧门出来找嘉国府的车驾。
沈和靖心中郁闷,她和东宫议婚的事,本来只有今上和他们父女二人知道,不知怎的竟然漏了风,使得她如今沦为笑话。安良娣瞧着温软可亲,也不知背地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和靖一面乱想,一面走得又急又快,一个不留神踩到裙摆踉跄了一下。这时有一只苍青合如意云纹袖子稳稳扶住了她。沈和靖愣了愣,一抬头,却是衡王萧涣恬淡的面容。
沈和靖一站稳,衡王就快速收回了手臂。沈和靖的面色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她暗暗道自己没出息,待要平静片刻,两颊却越来越烫,连忙见礼掩饰,又轻声道谢,“那天的事,还没好好谢过……”
衡王四顾,摆手制止,示意沈和靖不要在此地谈她险些被“买走”的事。沈和靖会意,只道:“席间不舒服,所以退席了。想着快些回去,走的急了,冲撞了殿下。”
衡王一向寡言,只淡淡地一笑,招手唤过宫人,叫那紫衣宫人送沈和靖出西苑。
沈和靖称谢,衡王略一颔首就往琳琅馆而去。沈和靖望着衡王的背影略一迟疑,紫衣宫人笑道:“三殿下一向话少。”
沈和靖怕招惹是非,只点一点头,并没多说话。待到了西苑侧门,沈和靖摘下一枚含珠金戒指赏了那紫衣宫人,出来寻着嘉国府的马车,径自回嘉国府去了。
待到了嘉国府门首,沈和靖终于松了口气,一股脑儿地摘了头面耳坠钏子兜在怀里,门子笑道:“姑娘回来了。”
沈和靖随意点点头,走入正房,只见沈江东穿着单衣,正在院里晒书。和煦的阳光洒在书页上,给书页镀上了淡淡的金色。婀娜的柳枝、盛开的花树、满院的书香,一切就像是在梦中一样,亦幻亦真。
沈和靖不由笑道:“爹爹好清闲。”
沈江东奇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发髻怎么了?”
“车上睡着了,弄乱了头发,”沈和靖敷衍道,“母亲在那边,哪还需要我?”
沈江东笑道:“得,你母亲总是避席,今儿让她补上。”
沈和靖忽然想起了那天无意间在沈江东的书中发现的“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的情信,暗暗揣摩沈江东会不会拿出来晒晒,要是万一被沈夫人发现……
她正在胡思乱想,有侍从进来禀报道:“姨太太来拜。”
沈江东愣一愣,对沈和靖道:“你代我去见一见?”
沈和靖无奈道:“为什么是我?您自己去不成么?”
沈江东则道:“我去不成体统。”
“您几时还讲起体统来了?”
原来沈江东和沈夫人成婚之前曾纳过一房侧室,这位侧室早亡,家中只有老母幼妹,沈江东对这位侧室的母家极尽照护。后来这位侧室的母亲去世,妹妹嫁给时任直隶巡抚的幕客为妻,嘉国府上都以“姨太太”唤之。沈江东虽然不曾在这位姨太太夫婿的仕途上出力,但是常常接济她家。这位姨太太也很有眼力价,每每沈夫人回京时她才上门走动,沈夫人对这位姨太太也十分客气。姨太太大概是打听着沈夫人回京,今日才上门来的。
沈和靖道:“我不想去,头发还乱着呢。”
沈江东道:“我还没穿见人的衣裳呢。”
沈和靖叹了口气,“行,我去。不过您要答应我一件事。”
“趁火打劫?跟谁学的?以前你母亲不在,女宾不都是你答礼的。”
沈和靖道:“她是亲戚,不是宾客。您不答应?不答应我不去了。今天起得太早,困了,我回房睡觉。”
沈江东道:“你总得讲讲是什么事吧?”
沈和靖一笑,“其实,也不是大事,我就是好奇您和先头姨娘的事。”
“这与你何干?”
“我好奇。”
“行,”沈江东道,“你先去见客。”
沈和靖嘟哝道:“这么敷衍,您可别回头不认账啊。要不然我把‘思君如满月’的事情告诉母亲。”说完便回房重新梳头发去了。
沈江东莫名其妙,“什么‘思君如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