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忽然至嘉国府,虽然未见沈和靖,但沈和靖也不敢入睡。云影她和两人坐在脚踏上说了许多话,末了云影问:“姑娘为什么不怀疑宜春郡主?”
“她虽然有动机,但是想不出这么周密的计划。”
两个人沉默一会儿,外面忽然乱起来,移影进来道:“起驾了,老爷送了出去,说要送到南苑去。”
云影道:“地上太凉,姑娘上床早些睡吧。”
沈和靖道:“我睡不着。”
云影想了想说:“那用一丸安神的丸药?”
沈和靖点点头,“之前配的那些丸剂还有多少?明日一早你也拿一些去给建安郡主送去,她也受惊了。”
第二日一早云影拿了一些安神丸送去和王府,回来之后告诉沈和靖,“建安郡主身边的菱角姑娘说,昨日宜春郡主和南平郡主就有些古怪。姑娘昨夜说宜春郡主想不出这么周密的计划,谁知道她是不是扮猪吃虎?姑娘您真的不怀疑宜春郡主吗?”
昨夜辗转难眠的并不只有沈和靖一人,舒王府内,宜春郡主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坐在西厢房窗下弹琴。
宜春郡主的侍女进来,小心翼翼道:“周新娘说咱们房里太吵,让郡主您小声些。”
宜春郡主大怒,使劲一抓琴弦,瑶琴发出浑厚泛音。
“郡主仔细手疼。”侍女连忙道。
周新娘是舒王新抬的庶妃,年岁和宜春郡主一般大,舒王对她怜爱非常,宜春郡主畏惧父亲,也不敢把周新娘怎样。她心中烦躁,暗暗道: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原来宜春郡主确实打算对沈和靖不利,但是她的计划本与衡王无关,衡王的出现确是个意外。宜春郡主本来打算借南平郡主的手,促成沈和靖和东宫私下的会面。宜春郡主做了两手打算,其一是众人赴和王府探望建安郡主途中路过珍珠楼,“恰巧看见”沈和靖和东宫幽会。若是这个巧合无法成立,宜春郡主也在珍珠楼附近安插了人手,准备借他们之手将沈和靖和东宫幽会的事宣扬出去。
沈和靖与东宫议婚的事情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如果这个节骨眼儿上沈和靖就急不可耐地跑去与东宫幽会,自然会名声扫地,沦为众人的笑柄。不过宜春郡主这么做势必会得罪东宫,宜春郡主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门心思的想报与沈和靖的口舌之仇。
南平郡主和东宫在珍珠楼瞧见了沈和靖和衡王并行,东宫因此没有出面见沈和靖。南平郡主和东宫离开之时,有侍从告诉东宫,珍珠楼附近有人鬼鬼祟祟地出没,南平郡主略一思索,
就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道:“舅舅,今日若不是三舅舅在,你可就麻烦了。”
太子淡淡地道:“今日是先皇后的忌日,你三舅舅应该是出城去西山,祭奠先皇后去了。”
南平郡主道:“宜春郡果然不怀好意。”
太子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复道:“这里人又多又杂,咱们该回去了。”
宜春郡主显然还不曾顾及到得罪东宫的后果,夜里她心乱如麻,按着琴弦,扭转琴轴,把音阶调了回来。而后开始弹一曲《凤凰台上忆吹箫》: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人未梳头。任宝奁闲掩,日上帘钩。生怕闲愁暗恨,多少事、欲说还休。今年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明朝,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即难留。念武陵春晚,云锁重楼,记取楼前绿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更数,几段新愁。
她才弹了两句,只听见外面一阵乱哄哄的喧闹之声。她透过窗户,看到许多灯笼从西侧飘进来,紧接着传来她房中侍女的问安声。
原来是她母亲舒王妃来了。
舒王妃身上披着一件大袖衫,挽着头发匆匆走进来。宜春郡主连忙起身抚住琴弦,才叫了一声“母亲”,舒王妃便气急败坏道:“叫你不要再弹,你又不听。大晚上的闹出这么大的响动。你弟弟在那边屋里一直哭,你父亲又发脾气,何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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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本来想叫“宜春计“,后来想起了《饮水词》里有一首《东风齐着力·电急流光》:
电急流光,天生薄命,有泪如潮。勉为欢谑,到底总无聊。欲谱频年离恨,言已尽、恨未曾消。凭谁把,一天愁绪,按出琼萧。
往事水迢迢,窗前月、几番空照魂销。旧欢新梦,雁齿小红桥。最是烧灯时候,宜春髻、酒暖蒲萄。凄凉煞,五枝青玉,风雨飘飘。
本章就叫《宜春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