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早就停了,此时院子里静悄悄一片,除了文少希所在的房间,其余人早就已经睡下了没有一丝灯光透出来。
夜光手表指针指向十一点半,耳边能听到田地间昆虫和青蛙的叫声,迎面扑来的轻风,透着一股子纯澈与清新。
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三,几近圆满的月光也悄悄挂在枝头,文少希拉过章小北的手,两人拉开了院门,走了出去。
借着朦胧的月光,走在不算宽阔的道路上,两人迈着轻缓步伐,在这片寂寞的自由空间行走,竟是无比惬意。
文少希突然回头问章小北,“你小时候在夜晚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哪里?”
章小北想了想,说:“河边!”
“河边?”文少希蹙着眉头不解地重复了一句。
“那里的溪水很清,河里又有小鱼小虾,而且晚上去捉鱼虾要比白天捉得多!”章小北便解释道。
文少希闻言,回头借着月光瞥了章小北一眼,然后眯眸笑道:“果然是野丫头!”
章小北不好意思地吐吐舌,缩了缩脖子。
就听文少希说:“走,我们去河边!”
章小北听得表情一惊,然而小心奕奕地问:“少希,这三更半夜,你不会真想去河水里捉鱼吧?农历八月,河里的水已经很凉了!”
文少希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一甩头道:“去看看!”
章小北这才把心放回肚子,想着文少希堂堂庞宇集团的大总裁,业务繁忙的他,陪着她在乡下住一个晚上,已经不一般了。他若再要童心大发去河里捉鱼虾的话,连章小北都会忍不住要阻止了。不为别的,太有失身份了啊!
幸好两人来到河边,文少希只是弯腰在河里用清水洗了个手而已,并没有真的卷起裤管下河捉鱼虾的意思,要不然,章小北还不一定拦得住人家。
借着愈显明亮的月光,文少希打量着这附近一带,然后对章小北说:“你看河对岸那一带,全是荒废的土地,你说我们要是把那里开垦出来,然后在那儿建一排别墅小区,卖给那些想在乡下度假,却又找不到合适地方的城里人可好?”
章小北听后,一脸的难以置信,看向文少希好半天才说:“少希,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在枝浦村建度假别墅,成本可是不小啊,而且,这还是你个人的想法,万一建了卖不出去怎么办?”
“我倒是不愁别墅的销路!”文少希说完,用手拂了把额前的碎发,牵着章小北沿着河边漫步。
“不愁销路,愁什么?”章小北好奇地问。
“我怕会打破这儿难得的宁静!”文少希说完,表情多了几分凝重,如今各种环境污染的事件屡见不鲜,他担心等他把这儿开发出来之后,便有别的开发闻风而来,或建工业区,或建商业街,那么这片无污染无喧嚣的净土便会彻底地被破坏,那么他仅是来建一座度假别墅的初衷也会被打破。
最重要的一点,这儿是章小北长大的地方,有她许多的儿时回忆,他不想因为他而去破坏了她的回忆。文大少这个在生意场上,英明果断,从来不会犹豫不决地大总裁,这一次却是有些举棋不定了。
“这个我也拿不定主意,我觉得问一下舅舅比较好!舅舅在村子里呆了四十多年了,教了近二十多年的书,村里的人尊敬他比村长还尊敬,所以他是最有话语权的啦!”章小北想了想说道。
文少希点点头,表示他会找舅舅再商量此事,随后他话锋一转,转身捧着章小北脸,说道:“今天是我新婚第三晚,居然不能同床共枕,是不是有点可惜,嗯?”
章小北一时没有适应文少希这跳跃性的思维,她被动地被文少希捧着脸,脸颊不自觉地发烫,她吱吱唔唔道:“那个,我们……我们能在外婆家住一晚已经打破传统了,你就……你就别再计较那么多了!”
文少希听罢,却是有心逗一逗章小北,他说:“可我还是想搂着你睡怎么办?不如一会回去,趁没人知道,你来我房间睡可好?”
章小北一听头摇成波浪似地,“不行,不行!这万一被他们知道,我半夜跑你屋里睡去了,会丢死人的!不去,坚决不去!”
文少希闻言轻笑出声了,“我不过想让你来房间陪我聊天,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可没想过让你在我房间过夜,你倒是想得美!”
“……”章小北的脸顿时又刷地红了,她在心里埋怨文少希分明就是故意误导她往那方面想的,这到头来怎么变成她想歪了?
见章小北窘得说不出话来,文少希不忍心再逗她,便说:“时间不早了,河边寒气重,我们回屋去!明天还得起早回城里!”
章小北立即点头同意,心想文少希实在太坏了,专设陷阱让她往里钻,还是趁早回屋躺着比较踏实。
可她刚要转身走,文少希却突然托住她的腮,噶着嗓音说了句,“亲一下再走!”
但结果何止是亲一下下那么简直,章小北都被吻得呼吸困难,头脑空白,双腿发软了,文少希才留恋不舍地放开她,又怕她受了惊在夜里乱跑,又紧紧拉住她的手沿原路回了屋。
章小北捂着红肿的唇躺下,想着文少希就是口是心非,明明想她过去房间睡的人是他,偏偏说她想歪了不说,后来又说亲一下就走了,结果抱着她狂亲了十来分钟才放过她,害她的呼吸到现在还不顺畅,一颗心也扑嗵扑嗵跳个不停,躺在床上久久都不能平静下来。
可即便心里对文少希不满,但章小北的嘴角还是不自觉上扬,她觉得若不是她的脑袋里没有那颗该死的毒瘤,她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惜,人生没有十全十美,明天她和文少希一走,就得面对残酷的现实,她不愿拖累对方,这婚还是得离 ,只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说不出口了。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传来了脚步声,章小北睡得浅,很快便被细微的脚步给吵醒了。与之相反的是,昨晚比她还早睡的艾佳美还在呼呼大睡。
章小北听那脚步声应该是舅妈的,她想起小时候,她都是很早就起床给舅妈干活的,如今她长大了,已经好久没有帮过舅妈了,也就自觉地掀被下床,穿着鞋子走了出去。
曹雪丽一见到她,立即夸张地说道:“我的小祖宗,你这么早就起来干嘛呀,怎么就不多睡一会啊?是不是你小姨睡相不好,挤到你了呀?不如你去厅里的沙发上再躺一会去,饭好舅妈叫你!”
章小北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都睡不着了!想着好多年没有帮舅妈往灶里添过柴火了,一时手痒了,就想再帮舅妈一把!”
曹雪丽一听立即拒绝,道:“瞧瞧你,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当年舅妈也是忙不过来,才喊你起来帮忙的,毕竟那个时候你两个妹妹还小,我照顾不过来嘛,现如今他们都大了,而且,我们早就不用灶台煮饭了,现在都用煤气灶了,不用你添火了!”
章小北听后,淡淡地“哦”了一声。心想果然是太久没有回来住了,原来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改变了。
曹雪丽见章小北发呆,一抬头又见到大儿子推着电动车准备出去,忙招手道:“墨轩,你左右没事,带你妹出去转转……”
艾墨轩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章小北一眼,征询道:“小北,去吗?”
章小北忙点头说,“好啊!我好久没有搭过哥的车了!”
艾墨轩勉强笑了笑,“确实有很久了!”想当年,章小北在镇上上学的时候,都是他踩着自行车捎她去,再接她一块回来,汗水湿透衣背,他也不觉得累,如今家庭条件好了,出门都不踩自行车了,要么开电动车,要么开摩托,甚至条件更好的家庭都有家用小轿车了,可当年那个喜欢靠在他背上叽叽喳喳不停的丫头却是再也找不回了,因为已经有人用豪车代替他的自行车了。
章小北一抬脚跨上电动车之后,双手便自然而然地像小时候一样搂住了艾墨轩的腰,让他心里好一阵感动。
艾墨轩首先带着章小北去小店里买了几块豆腐,然后再去肉档里称了几斤五花肉,最后才来到村里小学附近的那家小卖部给章小北买了一根棒棒糖。
章小北接过那根棒棒糖,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她甚至有片刻的恍惚,自己突然回到了童年,墨轩表哥也是像现在这样,先买完舅妈交待要买的东西,然后用自己省下来的钱,给她买一根她最喜欢吃的棒棒糖。
“尝尝,还是不是这个味?”见章小北发呆,艾墨轩便提醒道。
章小北便点了点头,轻轻将棒棒糖的包装纸剥去,还是一样的味道,只不过品尝的人心境不一样了,特别是知道了自己健康亮起了红灯之后, 章小北觉得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变得苦涩起来。
两人买完东西回到家,文少希也已经起床了,他正在院子和艾友国说着什么,见章小北坐着艾墨轩的电动车回来,他的目光淡淡地从章小北搂腰的手上瞥过,然后收回视线,眸光里看不出任何的波动,他继续若无其事地与艾友国谈论在河对岸投资建设别墅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