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文宅一大早就热闹非常,文家是一个大家族,文志雄虽然是独子,但有三个堂哥,两个堂弟,两个叔叔,不过也只是父辈的堂兄弟,不是亲的叔伯。
文家老夫人和文老爷子算是所有长辈里最年长的两位老人,所谓德高望重,虽然平时深陋简出,但依然深受晚辈们的爱戴。
一大早,文老爷子的两个堂兄弟就领着一群儿女来给老夫人贺寿。夏雨睛做为当家主母,虽然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但也早早地梳洗打妆一番,穿戴整齐地陪老太太在大厅里迎客。
今日文宅里宾客,从早上七点开始,来的人就络绎不绝,夏雨睛自认还正年轻,都有些吃不消这种应酬,更别说年事已高的老太太,在管家的劝说下,文老夫人只得先回房休息片刻,等宾客们都到齐了她再来。
一开始,王姨打电话给夏雨睛,她并没有听见,实在是迎客厅的人太多,太吵了,她没有注意到手机一直在响。
后来,还是老太太回房间休息了,她才抽空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居然有八个电话未接,且还来自同一个号码——儿子别墅里的座机。
一想到都快十点了,儿子和儿媳妇还没有露面,全让她一个人在厅里招呼客人,夏雨睛就有些窝火,立即就按了回拔键,拔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夏雨睛一听是王姨听的电话,就更加地不爽,但碍于有许多的宾客在,她只能压低了嗓音对着话筒闷吼道:“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他们两个呢?出门了没?”
王姨一听夏雨睛说话的火药味十足,一时就迟疑了,心想她到底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把少奶奶怀孕的消息告诉夏雨睛。
“哦,少爷去了公司一会才回来,少奶奶在家等少爷回来一起过去,所以,可能还没有那么快!”王姨迟疑了片刻,立即答道。
“少希也是真的是,明知道我一个人招呼不过来,也不早点过来!一个这样,二个也这样,少希没时间,她章小北就不知道先过来帮我招呼一下客人啊!唉!儿媳妇就儿媳妇,比不了女儿贴心!”说完,夏雨睛十分不爽地挂了电话。
王姨张了张嘴刚想汇报章小北怀孕的事,竟也没有机会开口。心想现在夏雨睛正忙得团团转,估计这个时候告诉她的话,也做不了什么,王姨便打定主意等她跟着少爷和少奶奶去了文宅,再找机会当面跟夏雨睛说也不迟。
眼下,她还是赶紧把安胎药熬好了,等少奶奶起床了就可以喝了。
章小北眯着眼睛醒来时,已是十点半。她醒来没多久,就想起了今天是少希奶奶的八十大寿,居然都没有人喊她,让她一觉睡到这个点。
她好歹也是奶奶的长孙媳妇,理应早点过去帮忙招呼客人才是啊!一边懊恼地拍拍这越来越贪睡的脑袋,章小北一边掀被下了床。
匆匆洗漱完毕,章小北挑了一件紫色的紧身披肩礼服穿上,化了淡淡地妆后便下了楼。
王姨刚将药熬好,见到章小北居然踩着高跟鞋下楼时,她像见到怪物一样尖叫起来,“少奶奶,你怎么可以穿高跟鞋呢?还有,你穿这么少出门怎么行啊,着凉了怎么办?”
章小北站在楼梯口那儿,被王姨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怎么就不能穿高跟鞋了,她又没有怀孕!再说了,这件披肩礼服挺暖和的,她的身体没有那么脆弱,一出门就会感冒吧!
她朝客厅扫了一眼,并没有见到文少希的身影,便忍不住问道:“王姨,少希呢?”
“少爷去了公司,他应该很快回来了!少奶奶您不要着急,先过来吃点东西填肚子,然后把药给喝了,我跟你说哦,这些安胎药可是钧少大清早特地给你送过来的,效果肯定不会差……”王姨一边拉着章小北往餐厅走去一边说道。
“王姨,你刚才说什么?安胎药?孟大哥为什么要给我送安胎药过来,难道我……”章小北忽然间觉得脑袋有些缺氧,她怎么也理不清思路。
王姨便回头冲她笑了笑,“没错,钧少是这样说的,他说他是学医的,已经帮您把脉了,您确确实实怀孕了,错不了!”
章小北便猛然怔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口中念念有词道:“我怀孕了,我终于怀孕了?”怪不得她最近如此反常。
可也许是兴奋过了头,她的头疼的毛病又犯了,章小北一边捂着脑袋一边任由王姨拉着她坐在餐厅的软椅上。
为什么?为什么她对孩子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却又这样猝不及防地降临。下一刻,章小北脱掉了高跟鞋,在王姨一脸紧张的表情注视下,她起身赤着脚,跑上了楼。
冲进房间,她在衣橱的最底层翻出一条验孕棒拿在手里瞅了瞅,最后深吸一口气冲进了一旁的洗手间。
结果很快出来,多出的那条久违的红杠,就那样毫无保留地显现在她的眼底,令章小北一度感觉到了眩晕,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动不动就头疼,动不动就晕倒,真的适合妊娠吗?她还能活到宝宝出世吗?能坚持把宝宝生下来吗?
王姨不知道章小北在房间里出了什么事,偏偏章小北又将房门锁上了,所以她只能心急如焚地在门外敲门,一个劲地喊着,“少奶奶,快开开门啊!您可不能有事啊!”
章小北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望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一会笑,一会又默然流泪。
楼下传来跑车专属重低音,王姨立即就迎下了楼,一见到文少希进屋就急忙说道:“文少,你赶紧上去看看少奶奶吧!”
“出了什么事?”文少希的步伐一顿,心底隐隐不安。护宅的保镖向他通报说,他刚出门不久,孟辰钧来过别墅,但他并没有进屋,也没有和章小北打照面,原则上应该不会弄出什么花样来,可为什么他一进门,见到王姨焦急的神色时,心口还是莫名一紧。
“少奶奶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反锁了房门,我怎么喊她都不应!”王姨带着哭腔一边小跑追着文少希的流星大步,一边在旁絮絮叨叨说道。
“她将自己关进房间之前,有什么异常举动!”文少希闻言尽量保持平静地问。
“也没什么呀!”王姨一边爬楼梯爬得喘气如牛,一边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
“真的没有?”文少希继续问。
“难道是我说要让少奶奶喝安胎药的事情,她因为害怕喝药而不高兴了!”王姨一副恍然大悟地一语道破玄机。
哪知文少希匆忙的步伐突然一顿,他转过身,眸光骤然冷却几分,沉声对王姨闷吼:“谁跟你说她怀孕了?”
王姨原本以为少奶奶怀孕了,文少理应会开心才对,却不曾想她见到却是一脸森寒的表情。她愣在当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是钧少,他……他早上拿了一包药过来给我,说是给少奶奶准备的安胎药,让我给少奶奶熬了喝,我……我才知道少奶奶怀孕的事!”
“果然是他!”文少希勾唇冷冷一笑,重新迈开了步伐上了楼。
王姨见了,急忙跟上。
来到了卧室门前,文少希试着旋了旋门锁,见门果然被从里面锁死,外面根本打不开。
“怎么办?少奶奶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半个多小时了,不会真出什么事吧?”王姨在旁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却见文少希一声不吭地走到旁边的客房,王姨便像跟屁虫一样,立即跟了过去。
章小北抱着脑袋,一脸痛苦地靠在马桶的抽水箱上,她的脸色是醒目的惨白,豆大的汗珠子滚落,头疼欲裂的折磨,让她连走出洗手间都很困难,更何况去给王姨开门。
她的心莫名的慌乱,她怕自己今天这条性命就这样交待在了洗手间。若是以前,受到这样的疼痛折磨,她只会想着早点结束生命,可自从知道自己的肚子里正在孕育着一条小生命之后,她变得顽强,变得无比爱惜自己的生命。
她觉得,这个孩子虽然来得有些突然,但也是因为她和孩子之间莫大的缘份的缘故。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给孩子一个看看这个缤纷世界的机会。
哪怕她会因此捱许多苦,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她也必须硬撑下去。
想得越多,她的思想就越混乱,脑袋就越疼。那是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痛楚,痛得几乎银牙咬碎,痛得泪水打湿衣裙,痛得指甲掐进了血肉里,但那痛楚却丝毫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强烈。
汗水夹杂着泪水滚落,干裂的嘴唇蠕动,她的手下意识地护在小腹处,低喃道:“宝宝,难道妈妈真的保不住你吗?你既然来了,就要坚强一些,陪妈妈一起多捱一会好不好,捱过去就不痛了!”
疼痛的折磨,让她的身体越来越脆弱,越来越绵软无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放在小腹处的手臂,缓慢地往下滑,最后垂了下去。
在章小北意识即将模糊之际,只听见阳台处的玻璃门传来了剧烈的碰撞声,心知必是有人来救自己了,她终于抿了抿唇,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文少希用铁锤砸开了玻璃门,一步跨进了房间,一脚踢开了洗手间的门。果然与他想象中的一样,章小北已然虚弱不堪地瘫软在了马桶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