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见那死人已经退了皮的手就抵在她脚尖处,他好想提醒她一声,让她往后退一步,那太脏了,他看着都觉得恶心。
柳归晚不但没退身,查看完头顶,还握住那死尸的手也查看一遍,带将露在外边的一切都查看一遍,她说道:“把衣服脱了……”
于是,上前几个衙役,紧闭着嘴,也不呼吸,将脸憋得通红,终于费力将那死尸的袍服去掉,然后,赶紧退后,到人群之外呼吸新鲜空气。
随着袍服的剥离,更大一股恶臭像是爆炸的皮球,扑的一声,散发出来。
离得最近的就是陈正和柳归晚。
陈正脸色一变,匆忙站起身,捂住嘴巴冲出人群,“呕”地一声,吐了起来。
南歌看向柳归晚。
他有些担心她。
别的女孩子正是捕蜂捉蝶的烂漫年纪,她却在这里跟一个死人打交道,还那么臭,她担心她会承受不了晕过去。
所以,他紧攥着拳头,随时准备,在她晕倒的一刻冲出去抱住她,不能让她倒在死尸身上。
而柳归晚表现得比陈正还要淡定。
那股臭气扑鼻而来的时候,她只是皱了皱眉,然后,举起一只手,扇了一下,很孩子气的举动。
虽然那扇扇子的动作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是,她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给这肃穆阴森的现场,增添了一丝趣味。
她仍旧目光沉着,在尸身上打量翻看,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丝毫不在意外界的一切。
南歌抿唇,唇角挑起一抹翘起的弧度。
这个小女人呐,真是惊世骇俗!
她……
南歌突觉喉咙发紧,似乎有些东西堵在那里。
她不是要查看那死尸的那里吧?
就在他脑子里转着各种想法的时候,就听人群里有了骚动,远远的,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喊声传了过来。
“我的儿呀……我的儿呀……”
人群也跟着躁动起来。
“哎呀,那不是齐二的娘吗?”
“是啊,难道那淹死的人是齐二?”
人们议论纷纷,就连南三和南五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主子,我们走吧,太臭了……”
“是啊,主子,我看那两个仵作也就是装装样子,没什么真本事,不然,干嘛这半天,还没查出个子午卯酉?”
“对呀,主子,我们别听他们的,反正我们没杀人,我们自己知道……”
“是啊,我们没杀人,怕官府干嘛?我们走吧,太恶心了……”
柳归晚突然抬起头,看向南歌这边,寒着俊颜,目光凛冽,冷声道:“那个小白脸,请你安静!”
南三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鼻子,“你在说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比你的脸白?”柳归晚瞪了他一眼。
他刚才说什么?
竟然说她没本事?她可是学了五年的法医,虽然实践经验不丰富,但是,理论知识可以说学富五车。比他们强多了!
他们可以鄙视她的人格,但是,不可以鄙视她的学识。
她承认她喊他“小白脸”有嘲讽的意味,但是,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小白脸”这个词的意思。希望他能懂得,那样,最好气得他半死。
听柳归晚训斥南三,南五扭着杨柳细腰嗤嗤笑了起来。
他幸灾乐祸地看着南三,兰花指一指,道:“看你以后还多嘴!”
“你……还有你伪娘,你也安静!”她最讨厌在验尸的时候别人打扰,那样,不但分散她的注意力,好影响她的工作效率。
“看什么看?说你呢!”柳归晚瞪着四处环顾的南五,“看别人干嘛?就说你呢!你们再敢胡言乱语,就攒到回县衙大牢再说!”
“你……”南五扯着他尖细的嗓子,兰花指一扬,“你个臭小子,竟然如此无礼!”
见自己属下有些过分了,南歌咳了一声,南三和南五顿时哑声。
柳归晚白了南歌一眼。
子不教父之过。属下不教,主子的过。
看他的下属都是什么素质?就看下属的样子,他作为主子的,素质也高不到哪里去!
柳归晚狠狠瞪了南歌一眼。亏刚才她还想,他不是杀人凶手呢!现在,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是,然后,把他们投进大牢,让他们吃吃苦头!
一群聒噪的人!
相对于柳归晚的横目冷对,南歌倒是笑了,他似乎明白了她眼底的怒意,朝着她动了动唇,做了一个“对不起”的口型。
可惜,柳归晚没看到。因为,一个妇人冲了进来,嘴里喊着:
“儿呀……”
陈正在人群外吐了半晌,这才进来。
他拦住妇人,严声斥道:“先别哭,看看这衣服,是不是你儿子的……”
那妇人来没来得及看清尸身,就转头看仍在一边的袍服,湿漉漉的,那妇人一见,便“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柳归晚没说话,由着她哭了一会儿,让她心里适应过来,才大声制止道:“别哭了。你儿身上,可还有什么特征?”
“脚底……脚底有块胎记……”
许是被柳归晚的气势吓住了,妇人停住哭声,擦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回道。
柳归晚失望地吁了口气。
如今,那脚丫子全都泡肿。皮肤都变了颜色,即使有胎记也看不清了。
单凭一件衣服,不能确定死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