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比激动,想要上前拉住大哥问他一声“可好?”,脑子里突然闪出刚刚不久前的一幕,硬生生拽住他的脚步。
当时,他正在药铺里忙碌,来了一个人,说皇宫有嫔妃看病,点名要他去。最近几个月,他们药铺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许多人都慕名而来。容若也没多想,与张翰交代一下,就跟着来人进了宫。
被人带着,七拐八拐的,竟然来到这里,可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任何一个嫔妃,而是自己的大哥。被自己大哥这么绕着弯子带进来,容若心里有些伤感。大哥跟自己真的疏远了,陌生了,有些快要不认识了。
尤其是刚刚听完容风的叙述,容若简直无法相信。朝夕相处了二十几年的哥哥竟然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原来,他是陈国的皇子。可是,他却没听到一点讯息,父母的嘴巴都够严实的。
现在,容若终于明白,让自己进宫给嫔妃看病是假,大哥想见自己是真。可是,怎么说他们也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弟,为了见一面,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吗?
容若的心有些涩,身份变了,地位不一样了,想法就不一样了。曾经弱不禁风,卧床不起的大哥竟然如此健壮,精神焕发,没了有当初的虚弱和病态。
心里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让他心尖发疼。自己曾经数年离家,为了自己敬爱的哥哥寻找秘方神药,到头来,才发现竟如此好笑,大哥根本就没有病。他忙,那也是白忙一场。
容若喉头发紧,他强迫自己止住向前的脚步,有些沙哑地问:“大哥……皇上,请问你找草民来,究竟有何事?”
既然都如此疏离了,那就彻底断了之间的那份亲情的牵绊吧。以后。他只是一个郎中,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曾经的那场兄弟之情,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见容若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容风心里也有一丝不适,他上前几步,将他松开绑绳,问道:“二弟,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们还是亲兄弟,我会一辈子护你无虞。”
容若没之声,只是望着他,眼底是陌生。自己的大哥,竟然跟自己谈起条件来,可笑不?
见容若不说话,容风开门见山问道:“二弟,南歌是什么来路?他的武功出神入化,我的那些贴身随从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想了解这个人。”
容若摇摇头,回道:“不知道他的来路,但是,这一路行来,他对我们很好,无数次救大家于危难之中。”
容风死死盯着容若的眼,似乎在合计着他话里的真实性,看来半晌,见他果真没有撒谎的样子,又问道:“那个柳小桃呢?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聪明睿智?她不但会做生意,还会医病救人,破案验尸,她以前是什么样子,你我都知道的。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她不是柳小桃,而是另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
容若不会撒谎,他如实回答:“自从被爹娘毒死,跟你冥婚后,再见到她,我就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容风又研判地审视他几眼,回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在墓地里截杀柳小桃的时候,她眼里的镇定冷静,确实跟平日里不一样。
看来,容若并没有撒谎,随即,他又问道:“我要娶柳小桃进宫,你觉得怎么样?”
“大哥……”这次,容若喊了一声大哥,他急切说道:大哥,千万别。你是皇上,后宫女人多得是,不在乎她一人。
她死里逃生从坟堆里爬出来,又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这里,她刚跟南歌的感情稳定下来,你千万不要拆散他们。
柳姨去世了,她没什么亲人了,南歌是她唯一的依靠和精神支柱。我们容家已经毒死她一次,够对不起她了,你千万别再做出更对不起她的事来。
谁知,容风听了这翻话,不但没被说服,反倒哈哈冷笑起来。
那笑声听起来竟然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笑够了,容风才更靠近他,冷冷地,残忍地缓缓说道:“容若,做错事的是容家,不是我。我不是容家的人,难道你忘了?还有,我告诉你,容家再也害不了她了。因为,容家的人都被我派人……”
那个“杀”字,他没说出口,这是伸出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这一下,容若惊得浑身出汗,额头上的冷汗劈了啪啦掉下来。
他顾不得君臣之礼,一把将容风的的胳膊拽住,大声质问:“大哥,你说什么?你真的把爹娘还有容风那么多口人杀了?”
问完,觉得不可能,他又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说话间,整个人似乎都被抽走了力气,就连心神也被抽走了,魔怔起来。
容风再次清晰说道:“容家上上下下五百一十四口人,都死了。本来,我也想将你杀了的,可是,念在你曾经冒着大雪上山为我采草药的情分上,我准备放过你。”
容若疯了一样扑上来,撕扯住他的衣袖,大声哭喊,“你怎么这么心狠?那是养育我们的爹娘。即使没有血缘,可是,还有感情在呀。即使一只小猫小狗相处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的,你怎么就能狠心将他们杀了?你还是人吗?你连畜生都不如!来来,你连我也杀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我曾经上山采药,那是我的事。那是我的心意,跟你无关。”
容若疯了一样,扑上前来,拉着容风,让他杀了自己。
平日里话语不多的容若,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珠充血,脸庞扭曲,声音嘶哑,悲伤无比,似乎,一时间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和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