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她是自伤,想提神。这女人,不折磨他,开始折磨自己了。随她去吧。
南歌不赞同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继续睡觉。
用疼痛提神,只是暂时的。没过多久,柳归晚又被睡意击倒,她靠在身后的洞壁上,陷入昏沉之中。
有均匀的呼吸声传过来。
南歌慵懒地睁开眼,缓缓扭头,深深看着那个小脑袋不停捣蒜的女人,毫不掩饰心底好奇,打量着她。
个子不高,瘦瘦弱弱的,一身崭新的衣裙弄得沾满泥浆和树叶,裙子下摆扯得七零八落。
乌黑润泽的长发也被她剪得长长短短参差不齐,正乱糟糟披散在肩头。
她唇色有些泛白,眉心不停在抖动,睡得极不安稳。
刚才看她偷偷掐自己手背,来提神的样子,他觉得好笑。
他虽然眯着眼小憩,可是,对周围的动静可听得清清楚楚。
南歌摇摇头。
这个女人明明在不停地找机会欺负逗弄自己,可当他看着她鸡啄米的不安睡姿,竟然感到了几丝疼惜。
他不是受制于人的人,都是别人受制于他。可是,他怎么就偏偏纵容这个女人变化着花样折磨他?
或许是她身上有吸引他的东西?是她认真仔细给他包扎伤口的样子?还是她自说自话絮絮叨叨的神情?亦或是她间断长发,烧成灰,给自己熟练小心上药的专注?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就在不在意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的冷静,狡黠,认真,谨慎,还有让他以身试毒的小自私,都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这个女人很有趣!
“叮当”一声,柳归晚手里的匕首落在地上。
她惊醒过来,看了一眼匕首,想伸手捡起来,可是,匕首就在南歌前爪边,离她太远了,她够不到。
她抬起朦胧迷蒙的睡眼,看着正炯炯与她对视的南歌,嘟囔道:“我太累了。你要是想吃我,就随便吧!不过,要一口毙命,别让我感觉到疼!”
说完,头一歪,半个身子靠在洞壁上,睡了过去。
南歌嗤笑出声。
没见过这种人,先前对他百般戒备,恨不得一刀捅了他似的,眼下,又邀请他吃了她。
他径自笑了一会儿,这才轻轻挪着身子,朝她靠近,缓缓的……
柳归晚梦见自己走在冰天雪地里,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
呼呼东北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砸在脸上,像是刀割一样。她茫然四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看不清前边的景物,找不到脚下的路。
冷!
很冷!
她能听见血管里血液凝固结冰的声音。
脚若千斤,再也抬不起来,胳膊也麻木没了知觉,眼睫毛上附着一层厚厚的雪花,坠得她睁不开眼。
冷!
累!
她好想就这么倒下去一睡不起。
突然,不远处,出现了一座热气腾腾的火炉,火红的火焰快乐地跳跃着,发出吱吱声响。
炉子上,还做着一口热气腾腾的锅,不知里边煮着什么,又袅袅香气飘了出来,诱人口水。
柳归晚顿时来了力气。
她问自己,不是幻觉吧?难道是人濒临崩溃时候的幻觉?不管了,总得试一试才知道。于是,她抬起千斤重腿,朝着那座火炉跑去。
不是幻觉!
是真的耶!
她气喘吁吁跑到火炉边,站在那里,顿时感觉温暖四溢,自己被包裹在温暖如春的海洋里。很舒服!
她伸出手。轻轻触上火炉,不是很烫,于是,她抱着它,觉得冻僵的血液开始融化,噼噼啪啪的,像是春花绽放的声音。
好暖和!
想起炉子上做着的东西,她端下来,原来,竟然是一锅红烧肉!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着红烧肉口水直流。
可没有筷子,那怎么办?肚子咕咕直叫,抗议着。
柳归晚急得直跳脚,不行,她太饿了,等不了那么多了,就用手抓吧!
想到做到,她伸出冻得像是胡萝卜粗的手指,抓了一块就扔进嘴里,毫无形象可言,她大快朵颐起来。
一锅肉眨眼间就见了底,她还没吃饱,于是,锅里仅有的一些汤汁她都不舍得放过,伸出舌头舔起来。
南歌紧皱着眉头,看着这个睡梦中还不停舔着嘴唇的女人,不知她在干嘛。眼睁睁看她口水流了出来,淌了他一脸!
干嘛?干嘛?她怎么抱着他脸舔了起来?
南歌皱着眉头,直往后躲。
可是,那女人却紧紧抱着他脑袋不撒开,还伸出舌头舔他的脸!
还……
她怎么捧着他的嘴巴亲了起来?
他有癖好,喜爱洁净,衣服都是每天一换,他容不得别人碰他,更别说碰他的脸和嘴了。
可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好多习惯都被打破了!
刚才,见她抱着胳膊,蜷缩着身子很冷的样子,他心一软,就挪了过来,让自己的后背对着她,也好为她当些风寒,取取暖。
真是好人做不得!
要不是她在睡梦中,他真把她当成一个举止放荡,没有涵养的轻浮女人了!
他也闭上眼,进入梦乡。
风停雨歇。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在树林里此起彼伏,清脆的,低沉的,跳跃的,连绵不断的,像是一场声势恢弘的交响音乐。
柳归晚扑棱一下子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