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雾渡河北镇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不爱说话的痴儿,终日在那破庙后的竹林里练剑,伐了好大一片林子,小孩子们都叫他剑痴,因为拿石块扔他,他也不恼,却是将那镇子里欺负他的泼皮都打的满头是包。
有人说那痴儿满身都是血气,是个杀人犯,但是孩子们却很喜欢他,他给孩子们削了好多竹剑,还教孩子们剑术,我冬天去北镇的时候随着他们去那痴儿的破庙中也玩过,不过我对那剑术是没有任何兴趣的,他很喜欢王小花家的雾渡酿,我一两酒换他一两银子,他很有钱。
整个冬天,除了那每月的十五,我都会带着酒爬过雾渡河与他换银子,因为月圆之夜,他会变身,变成了一个嗜血的魔头,疯狂的砍伐那诺大的竹林,砍竹如砍人。
后来小姐姐问谁打架厉害,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当日看着小竹竹将他揍的吐血,我其实有些内疚,赚人银子还带人揍人家,我属实太不地道了些,直到听说他因为小竹竹的那场痛揍才摸到了大宗师的门槛,我的内心才稍有安慰。
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当我还在如何发愁向四顾剑介绍我是谁的时候,这位闻名天下的大宗师却是笑眯眯的请我坐下。
“我知道就是你”
出乎意料,他居然还记得我。
面前的大宗师与我记忆中的削竹人还是一模一样,青衣长衫,只是少了竹林,当日的痴儿也变成了一个平易近人的中年人。
“我其实也是瞎编的,小姐姐当日走的时候说让你来东夷城等她,她后来来过了吗?”,我问道。
“她没来,但是你口中的小竹竹来了,他又和我打了一架,我依旧输给了他”,四顾剑将那宗师级别的战斗称作打架。
“你还是像那个时候一样,喜欢教孩子们剑术,若不是我专门惹你小徒弟追我,我不知道何时才能见着你。”
“我也只剩下这点乐趣了,小海那孩子性子上和我有些相像,你当日骗了我那么多钱,今日却又来骗我的徒弟。”
“哈哈,您说笑了,但是我还小,不懂事”,我用笑声掩饰我的尴尬,在这个笑眯眯的男人面前我总是不敢耍小聪明,可能是知道他居然是一个大宗师的缘故吧。
“说罢,今日找我什么事,又想卖些什么东西给我?”,四顾剑话锋一转,当日的旧事也到此为止。
“没有,你喜欢喝的雾渡酿也换了酿造的人,味道变了,今日我来是想和你做个生意。”
“生意?那你该去找城主,这城内的贸易之事我是从来不管的,不过我可以让小海领你去”
“不,这个事情必须得和你做,实不相瞒,我现在是鉴察院的人。”,我干脆没有隐瞒,将自己的身份全盘托出。
“你知道这东夷城有多少鉴察院的人被扔到了海河里喂了鱼吗?”,四顾剑对我有些疑惑。
“我跟他们不一样,陈萍萍知道我怕死,所以将我扔到了你剑庐的旁边,为的就是让我安分守己,老老实实过日子,我与小姐姐有旧这你知道,而陈萍萍与叶轻眉有旧,不,你们这里叫她叶无双,他陈萍萍不想我再去查关于小姐姐的一切,让你看住我,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我和你也是朋友!”
“朋友?呵呵,我不太认同你的说法,若不是叶无双,我真的可能将你扔进海河。”
“你认不认我这个朋友,这不打紧,因为我们本就是一类人,因为你我都是被天脉者眷顾的人!”,我说完后静静的看着四顾剑。
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但是你的境界太差了。”
被大宗师说差,我也不是头一回了,五竹曾经就说我差,就连我那个跑路的爹都说我功夫不行。
“所以说啊,我也不是大宗师,对你也起不到任何威胁的作用,咱们还有这层关系,况且治好你病的老毒物也是我朋友,有这么多共同的好朋友,你说你我还不是好朋友?”
“你说的有点绕,你知道我脑子不好,我就当你说的对吧,不过那有怎样,你能给我什么?没事谈谈心么?”
我心说,谁说这四顾剑的脑袋不灵光的,这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说在,明显不傻好么,老毒物使毒一级棒,没想到这医术也如此高明。
“东夷城目前看来是平稳的,但是北齐孱弱,南庆日渐强大已成定局,如此下去,现在三足鼎立的局面必定不会太长久,北齐有苦荷大师,东夷城有你,而南庆却是有叶流云和洪四庠,就算你现在这么费心的培养众多的徒弟,但是没有了叶无双,这天下再难出大宗师,一命换一命,没有了大宗师的北齐和南庆还有强大的兵力,你东夷城呢,不谈壮大,自保都是个问题!”
四顾剑看着我,顿了一顿,道:“说下去!”
“如果没有了大宗师,东夷城就成了一块人人争抢的肥肉,不论是北齐还是南庆,我想你都不想他落到任何人手中,是不是?”,我不去看四顾剑,低头喝茶。
“能看清楚东夷城未来的人不少,这不稀奇,关键还是那句话,你能给我什么?”,四顾剑的言语咄咄逼人。
“我可以让东夷城变得很有钱!很有钱!很有钱!”,我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
“有钱?那有什么用?”,四顾剑似乎对我的答案有些失望。
“庆国为什么会强大到如今的地步?不是因为有了叶流云,不是因为有了陈萍萍,也不是因为有了那太监洪四庠,唯一的根源在于庆国有钱,有足够的钱支撑那因为三次北伐带来的巨大消耗,有足够的钱养活庞大的军队,武器、粮草、马匹、铠甲、辎重、城防等等这一切,都需要足够的钱。”
“我凭什么相信你?”,四顾剑问。
“你只能选择相信我,因为我是这方面的大宗师!”,我表面装的很沉稳,其实内心慌的一批,我本以为那个以前的痴儿很好混弄,却不料比陈萍萍都精明,话已至此,不得不将气势再装的玄之又玄!
“那你要什么?”,老家伙上钩了。
“我只是一个商人,自然是为利,你知道的,当日那冬天的雾渡河也很凶险,我却不辞辛劳的给你送酒喝。”
四顾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你做什么,明天中午来我家吃饭就行。”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个小滑头休要出什么馊主意!”
“若是您觉得有什么不对,我这颗大脑袋给你留着”,若是海之澜在此地,定会觉得这话是那么的熟悉。
我走出屋子,向里面的四顾剑喊了一声,“说好了啊,明日来我家吃饭!”
门外候着的负剑少年被唬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