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老酒坊的生意仍是火爆,从黑虎寨运来的‘幽泉甘露’几乎售罄。
“他娘的,老子等了个大半天,你们居然说酒已经卖空了!”一名彪形大汉堵住了店门,破口大骂道。
马武闻声,忙一脸赔笑的迎了上来,拱手道:“我道是谁在此发怒,原来是彪爷!”
那大汉倒也认得马武,知他是这酒坊的掌柜,冷哼一声,问道:“你们这老酒坊开在此地,老子又不是不给钱,怎地不卖酒哩?”
马武赔笑道:“彪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的‘幽泉甘露’,这酒一运来立马抢售一空,咱卖酒的总不能把客人往外堆吧?”
“老子不管!你今天必须把酒拿出来,不然的话休怪老子砸了你家招牌!”大汉怒道。
这时,一个声音从后堂传了过来:“老马,外面怎么闹哄哄的,出了什么事?”
大汉循声看去,只见一名面目俊秀,体形消瘦的儒生少年走了出来。
马武忙介绍道:“彪爷,这位是咱酒坊的少东家!昨日才赶过来打理酒坊的生意。”接着转向那少年介绍道:“少东家,这位是咱们酒坊的老主顾,胡彪胡大爷,兄弟都称他一声‘彪爷’!”
那少年自然就是刘秀了,他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陆休,见过彪爷!”
大汉怔了一下,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少年,暗想原来是世家弟子,于是点头道:“好说!”
刘秀转向马武,不咸不淡地问道:“刚才这里出了什么事,怎地如吵闹?”
马武将酒已售罄之事,胡彪未曾买到酒的事如实说了一遍。
刘秀立时脸色一沉,佯装不悦道:“既是老主顾买酒,咱们岂有无酒可卖的道理!去,天黑之前从其他分店将酒调来,彪爷的酒钱全算在本少的头上!”
“这……”马武装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刘秀瞪目道:“怎么?办不到?!”
马武苦叹了一声,躬身道:“诺,小人这就去安排!”说着匆匆下去安排起来。
胡彪见刘秀如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抱拳道:“陆公子,多谢了!”
刘秀微微一笑,与胡彪又寒碜了几句,混了个熟。
胡彪为人性子粗鲁,本来极不喜和儒生打交道,可刘秀话语中有意投趣,他又如何想到这眼年的少年竟是别有用心,一番交谈倒是给刘秀旁敲侧击,套出了不少情报。
过了一会,马武跑了回来,说道:“回少东家,已经安排好了,傍晚上就给彪爷送来!”
刘秀面色稍缓,点头道:“到时本少亲自送去!”
胡彪汗颜道:“这如何使得!”
“诶!四海之内皆兄弟,我和彪爷一见如故,自该如此!”刘秀笑意缠缠道。
胡彪重重点头,喜道:“好!陆兄弟这朋友,我老胡算是交了!”
刘秀咧嘴一笑,和马武相视一眼,二人的神眼中充满了玩意的味道。
天色入夜,刘秀领着两名弟兄,带着‘幽泉甘露’如约到了狗子巷。那两名喽啰都不止送过一次酒的人,对狗子巷熟门熟路,没花什么功夫就引着刘秀到了一处老宅。
其中一人叩响大门,那门中探出一张獐头鼠目的脸来,问道:“大半夜的,你找谁啊?”
那喽啰也是机灵之人,忙道:“老酒坊送酒的!”
“老酒坊?”那守门的眼前一亮,吞了吞口水,问道:“幽泉甘露?”
“正是!你们家彪爷定了酒,约好让我们送来,这不,咱们少东家亲自送来了!”
那守门的也是好酒之徒,自然尝过‘幽泉甘露’的美妙,不迭点头道:“原来是彪哥订的酒,那就进来吧!”
刘秀微微颔首,和两名手下进了宅院。
这座宅院似乎有不少年头,不少地方都有些年久失修,但庭院却十分宽敞,刘秀甚至可以看到那院子内有不少汉子正在练武。
那守门将刘秀引到胡彪的住处,未见其人就先听到他洪亮声音传了过来:“陆公子真乃信人也!咦?这酒……”
刘秀微微一笑,抱拳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里共有五坛‘幽泉甘露’,我听说彪爷还有不少兄弟,于是命人多备了几坛。”
那守门人一听这‘幽泉甘露’有自己的份,立时两眼发光,口涎生津。
胡彪却是心中一突,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问道:“陆公子如此厚礼,当真只是为了交在下这个朋友?”
刘秀听出胡彪话中生疑,暗叫不妥,忙胡诌道:其实在下还有些事想请彪爷帮忙。”
“何事?”胡彪奇道。
刘秀干咳几声,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叹道:“在下自幼体弱多病,大夫曾言活不过冠年,如今算来我也只有五六年可活……”
胡彪吃了一惊,这个“陆休”身子单薄消瘦,确实不像长寿之人,但也未曾想到这少年竟然活不过二十岁,叹了口气,问道:“陆兄宽心,有什么事只要在下能做到定不推辞。”
刘秀胡诌道:“我曾听闻江湖上有不少奇功异法,修炼之后可以强筋健骨,所以……”
胡彪顿时恍然,心道:“这位陆公子之所以如此讨好老子,原来是想要让我传他功法,好保住自己的那条小命,不过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干咳一声,胡彪对刘秀道:“陆公子,此事在下怕是帮不了你,在下所练都是外门功夫,即便传你也无法助你延寿!”
刘秀修习《天人三策》,早知胡彪练的是外家功夫,故作惋惜地叹道:“既如此,那只能怪小弟命苦了!”
胡彪扯了扯嘴角,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刘秀送了如此佳酿,他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占,犹豫了一会,拍掌道:“也罢!我与陆贤弟相识,便助你一臂之力,至于成于不成我却没有把握!”
刘秀知道胡彪上钩,喜道:“胡大哥有办法?”
胡彪摇头道:“我可没办法,不过我大哥内功修为不俗,兴许能帮得了你,只是他性子孤傲,不喜生人,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那是自然!”刘秀点头。
所谓擒贼先擒王,刘秀此来目标就是徐虎,若能拿下此人,那收拾胡彪等人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刘秀给了那两名喽啰一个眼神,二人立时会意,待刘秀和胡彪走后,二人便揭开了一坛‘幽泉甘露’,令酒香四溢顿时充斥整个宅院,将那些刺客团的武士诱了过来。
宅院的深处,有着一间偏僻小木屋。
胡彪带着刘秀来到木屋前,说道:“大哥就在里面,你在这稍等,我去通传一声。”
刘秀点头。
胡彪正要上前敲门,门内便传来一个艰涩的声音,“我不是说过,关闭的几日不要来打搅我么,你怎么还带了个人来?”
“大,大哥!这位陆休,陆兄弟……”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你带一个陌生人进来,这就是坏了规矩,若他别有用心怎么办?你忘了我来这的目的了么?”
胡彪一身的冷汗,干笑道:“小弟当然知道,只是陆兄弟他怎么可能……诶!”
忽然间,他只觉得大椎穴上被人拂中,顿时身子一麻,不听使唤地瘫倒了下去。
“真不好意思,彪爷!小弟还正是别有用心之人!”刘秀无奈地笑道。
胡彪说不出话,瞪大了眼睛看着刘秀,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哼!果然,消息还是走漏了!”
刘秀道:“阁下便是徐虎吧?既然我来了,还请现身一见!”
他说话时渗杂了玄功,故而声音不响,却将那木屋震得颤颤作响。
木屋内的徐虎吃了一惊,喝道:“听你的声音,年纪应该不大,居然有这等的内力修为……你到底是何人?”
刘秀笑道:“前辈出来,打赢了晚辈,不就知道的么?”
徐虎沉默了一会,点头道:“好!我的刀和钩镶也寂寞很久了,今日正好拿你血祭!”
“轰!”
木屋化成木屑,巨大气浪冲出,只见一个身材矮小,身形精瘦的身影跃将出来。
徐虎!
刘秀眸孔一缩,目光瞬间锁定在他手上的环首刀和钩镶。从马武那他知道徐虎除了是个用刀的高手之外,对钩镶的使用更是出神入化。
钩镶乃是汉代常备武器,前有铁盾可以抵挡对方的突刺砍劈,两侧是弧形弯勾,专门用来勾锁戟、钺等武器,两头的尖端也可用来刺人伤人,算是汉朝时期比较常见的诡兵利器。
一声叱喝响起,徐虎的刀锋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由左上斜劈而下,直斩刘秀右颈处。这一刀凌利无比,比之樊崇亦不妨多让,只是樊崇体形高大魁梧,这徐虎居然也这般力道,着实让刘秀吃了一惊。
他虽身具少阳神功、天人三策两门奇功,却也不敢拿自己的血肉之躯硬挡徐虎的刀锋,一边后撤,一边使出袖内乾坤的武技,挥摆大袖,迷惑徐虎的眼睛,同时手指弹出两枚石子,掷向徐虎。
徐虎一刀斩破,势气正当凌厉,哪知刘秀忽然打出两枚暗器,左手一挡,钩镶护在身前,以盾掩身抵挡。
刘秀趁徐虎掩目,揉身而上,挥袖一拂,肉掌平拍而出。徐虎乃是老牌的刺客,虽然视线被遮挡,可对四周的感知却极强,刘秀的掌风未至,他便察觉到了对方内功修为不俗,惊异之下倒转钩镶,平刺推出。
那钩镶的盾面亦有暗刺,常人若一掌拍中,手掌定然受伤,刘秀应变极快,长袖拂出,卷在了钩镶的一头上,猛力一扯,将徐虎整个人扯了过来。
“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内力却为何如此了得?”
徐虎惊疑莫名,他知道眼前这少年内力非凡,却也没想到竟然恐怖如斯。他一生刺杀,平时勤修内功,丝毫不敢懈怠,可饶是如此,刘秀那浑厚的内力仍令他望尘莫及之感。
他右手挥刀,欲斩断刘秀的袖袍,脱身而出。
刘秀见状,冷哼了一声,竟生出了一股劲力附着在衣袍之上。徐虎一刀斩下犹如切在了鱼鳞表面,刀锋顿时失了力道,被滑了开来。
“这是……先天真气?!”徐虎震惊的无可复加。
人之降生,先天一气具化四肢百骸,坠为后天之境,而武者练气正如逆天而行,由后天之境入先天之境,由真气化为罡气,以求最终超脱尘世轮回的束缚,成就无上大道。
徐虎十岁习武,十三岁修习内功,二十岁时乃有后天小成,如今他已然三十出头,却再难寸进,只得一直徘徊在半步先天的境界,而刘秀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修为竟然踏入了先天的境界,这消失若传出去,只怕整个江湖都会为之震动。
与徐虎相反,刘秀神色平淡得紧,他修炼少阳神功,真气早已运转自如,生生不息,只是在境界的认知上他未得名师指点,一切的修炼都是自然而然,循序渐进,以至于踏入先天的境界而浑然不自知。他见徐虎陷入震惊,招式滞殆,毫不犹豫,一招弹腿踢中徐虎手中环首刀。
那环首刀脱手而出,高高飞起,徐虎顿时惊醒,正要咬牙反击,刘秀抢先一招,一掌将他逼退了三步。
徐虎心中暗暗叫糟时,那柄下坠的环首刀却落到了刘秀手中。只见他顺势接过刀柄,双手持握,一招横扫千军,划出一个银光弧圈,切向徐虎的腰间。
电光火石之间,徐虎祭出了钩镶,想凭上面的铁盾抵挡。然而,刘秀使足了内劲,又学樊崇双手运刀,以弧旋增加了斩劈的力道,这一刀大有雷霆万钧之势。
“叮!”
横刀破盾之声响彻夜空,双沟镇的居民都从睡梦中被惊醒,一些好事之徒更是从房门中探出来,对着声音传来的狗子巷指指点点。
宅院内,徐虎脸色惨白,腰间处一道殷红缓缓渗出,最后喷洒出一阵血雾。倒在血泊中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死在自己的配刀之下。
刘秀看着手中的环首刀,一声轻叹。
那刀身终是承受不住他的内力,化作一地的碎片。
不远处,震天的杀声传来,显然是埋伏在四周的马武等人动起了手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