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红绫妖娆离去的背影,刘秀愁云渐散,心中盘算道:“蔡阳地小城微,机遇不多,若要有所图谋需往长安、洛阳这等大邑,眼下我体内的寒毒已然不足为虑,待武经阁修习完毕之后,我便寻机会和母亲、大哥他们说明一片,然后外出求学便是!”
有道是男儿志在四方!
刘秀本是个淡薄名利的少年,可如今困饶自己的寒毒已除,又有阴如月这个动力,他自然变得雄心勃**来,咧嘴一笑,喃喃道:“阴如月嘛,有朝一日,我刘秀一定要将你明媒正娶接回来!”
心意已决,他一手提着灯笼,一边哼着从施不知那听来的小曲,返回蔡阳。
三日之后,族比大会在蔡阳城郊如期举行,作为蔡阳三大宗族最重要的盛事,族比自然受到了各方势力的关注,前来观战的除了同为蔡阳世家的刘、韩、冯三大家族之外,还有新有蔡阳县令张季,县丞胡升等人,宾客大多亦是蔡阳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刘演、刘仲等年轻的子弟列成方阵,站立台下,祭拜完刘氏列祖列宗之后,自然免不了家主县令张季上台一番训戒。一众刘氏子弟都是尚武之人,听着文绉绉的台词,不由头昏脑张,反倒是躲在队列最后的刘秀读惯了书,有一定的免疫力。
长篇大论说完之后,二族老刘子张正要开口,忽然有刘家的武士闯了进来,神色喜跃道:“禀家主,新野阴氏来人了!”
刘良等人听到“新野阴氏”四个字不由一震,忙道:“快快有请!”
“诺!”
那刘家武士几乎是足不点地般跑了下去。
韩荣与冯让二人不由地对视了一眼,心中凛然,蔡阳刘氏什么时候与新野的阴氏搭上了关系?
二人蓄意对付刘家久已,如今这阴家忽然插手,只怕其中会有不少变数。
不一会儿,阴家的马车驶进了校场,那车上跃下的不是别人,正是阴家二公子,阴兴。
刘秀躲在人群之中,见到阴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然而,紧接着从马车上下来少女却令他心神一震。
一袭淡黄色的长裙,翩若惊鸿,婉如娉婷;云鬓素发,青丝如瀑,明珠印额,星眸流波……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阴如月。
众人惊叹,心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美人!”
韩千雪、刘元姬、刘伯姬都是千中无一的美女,可在阴如月美貌绝伦之下却是黯然失色。
阴如月正如夜空中的明月,在众星拱卫之下,玉步轻移,穿过众人,来到刘良等长辈面前,行礼道:“阴氏女丽华,见过张大人,刘世伯。”
张季未曾习武,定力不深,看着眼前如此绝色早已失了神。
反倒是刘良神色镇定,捋须微笑,赞叹道:“十年未见,当年的小丫头竟然长得如此出落,阴家主好生的福气!”
十年前,他与阴氏家主阴陆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也见过幼时的阴如月,这次刘氏族比,刘良出于友好,送了一封请柬到阴家,邀请阴陆前来观礼,而阴陆回信婉言谢绝,只派其子前往蔡阳,却不想连阴如月也来了。
阴如月得刘良称赞,嫣然一笑,依礼谢过,那双盼目却不时的在人群中寻找刘秀的身影。
阴兴上前行礼道:“世伯恕罪,小侄带这丫头前来观礼,还望没有打扰贵府的比族大会。”
刘良豁达一笑,说道:“贤侄不必多礼,阴氏双杰,果然名不虚传,请上坐!”
众人阴兴面貌清秀,身着华贵,纷纷私下窃语起来。
“家主这回面子可真大,连阴家二公子都到了!”
“是啊,早听说阴氏双杰了得,当年兄弟二人联手在鲁阳大败旋风十三贼,在江湖上可是留下了赫赫威名!”
“这位阴二公子风度翩翩,至少也是后天境巅峰,不知那位阴大公子如何,可惜他没来,不然大家伙也可以仰慕一番。”
“嘿嘿,你们去仰慕吧!我只对那位阴家小姐有意思……”
刘秀在旁听着,心道:“原来那位二公子有这么大的名头,难怪前几日如此骄傲了。”
阴兴领着阴如月在众目睽睽之下入了席,刘子张继续以二族老的身份,抬出刘氏家规训诫众人。然而,台下的刘氏子弟哪还有心思听他的有唠叨,一个个目光闪烁,偷瞥向阴如月,甚至连其他一些世家的年轻子弟注意力也被这位美人吸引了。
“喂,刘玄,你说这位阴大小姐会不会看上我们中的一个?”刘爽挤了挤身旁的刘玄,却见他一动不动,仿佛失了魂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阴如月。
刘爽老脸一黑,只听一旁的刘仲自豪地低笑道:“如此天仙般的美人也只有我这样的后起之秀才能配得上,嗯嗯!”
四周的刘氏子弟一脸的鄙夷,暗骂刘仲臭美。
刘秀混在人群之中,听着众人之言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时,他身旁的刘稷忽然惊喜道:“阴大小姐看到我了,我的天,她居然在笑!”
“人家哪里是看你,明明是在看我!”
“滚!你有什么好看的?论长相论武功你哪一样胜得过我?”
“放屁!待会树林中咱们比比,谁输了谁就退出族比,直接去舂陵祖地!”
“比就比……”
刘秀无视四周的熙攘,见阴如月的目光看向自己,先是无奈一笑,旋即微蹙了下眉头,意思是说你怎么来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或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阴如月居然明白他的意思,狡黠一笑,扮了个鬼脸,意思是你参加族比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助阵?
刘秀心中一叹,只得苦笑摇头。
二人眉来眼去,却没有发现在众人之中有三个人觉察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
刘演早知刘秀和阴如月的关系非比寻常,阴如月纡尊降贵前来观礼定然也是为了自己这个傻弟弟,如今又见二人眉来眼去,不由地暗暗纳罕,心道:“莫非文叔和阴家大小姐已经两情相悦了?”
不远处的刘玄亦是心细之人,同样察觉到阴如月的目光指向的是刘秀,不禁心中一震,暗道:“她为什么一直看向刘秀?难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刘秀不过是一个病殃子,阴家小姐怎么会看上他?”
另一个看出有猫腻的人却是阴二公子。
自己的妹妹自己知,阴如月如此神色自是在意此人,可问题是刘秀不过是个二等世家的弱质弟子,如何能配得上阴氏的天之娇女?
一想到那晚,刘秀占了自己妹妹的便宜,阴兴心中便好一阵不爽。
二族老刘子张见众人心不在焉,大为恼怒,喝道:“魂不守舍,成何体统?!”
他的沉声中混杂着玄功内劲,直震的台下刘氏子弟们耳鼓生痛。
众人惊醒,纷纷如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偷瞥阴大小姐。
众多观礼的宾客都在,刘子张也不愿意多生事端,扫了自家的面子,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本次族比参赛的共有九十三人,规则很简单,进入我身后的这片树林,在树林深处找到一棵老槐树,然后互相争夺,以日落西山为限,谁能取到悬挂在老槐树上的铜牌并且顺利走出来便是胜出。当然,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铜牌的数量不多,只有四十枚,也就是说你们之中有至少有五十人会被淘汰,发配到舂陵祖地从事农耕生产。”
一众刘氏子弟面面相觑,眼中战火燃烧,他们谁也不想斩断武道一途,变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夫,但九十三人去抢四十个名额,势必是一场激烈的龙争虎斗局面。
“二族老,这不对呀!九十三减去四十,还剩下三个名额!还有,武经阁呢?怎么样才能进武经阁?”刘仲不担心自己会落榜,他在乎只是怎么进武经阁研习武技。
刘子张微微一笑,说道:“不要急,我正要说到这事,为了验证大家平时的努力,我们特意请了南阳地方上的三位高手坐镇,他们每人身上都有一块金色令牌,谁能拿到这枚金色令牌,不仅可以直接过关,而且可以进入武经阁参悟武道。不过,有一点你们要注意,这三名高手虽然不会主动对你们出手,但若挑战的弟子如果败了,他们有权收回你们身上的铜牌!”
不少刘氏子弟皱起了眉头,心中纠结万分。
进入武经阁参悟武道是他们毕生的追求,但那三位神秘高手绝不会是省油的灯,自己勤学苦练这么多年,万一挑战失败,被收回铜牌,自己岂不一失足成千古恨,再难翻身?
看台上,张季等人也暗暗惊讶,他们知道刘氏族比历来严格,却也不想到严格如此地步。
胡县丞道:“刘家主,你们刘氏的族比也未免有点……”
刘良微微一笑,说道:“县丞大人,天下间哪有两全其美之事?要想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自然要冒些风险!”
站在韩荣身后的韩家大小姐,韩千雪低语道:“如此说来,众人之中只有刘演有机会了。”
“那可未必!”跟在韩千雪身旁,她的哥哥韩豹一声冷笑道。
刘仲看了身旁的刘演一眼,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朗声道:“二族老,我还有一个问题!”
刘子张脸色一沉,骂道:“你小子哪来这么多事?问吧!”
刘仲讪笑,若有所指道:“万一大家进了树林,有些人仗着自己武技强横,多占令牌,照顾自己亲近之人怎么办?”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赞同,刘演却狠狠地瞪了刘仲一眼,他本想凭着自己武技高超,先给刘秀抢下名额,哪知这点心思居然被刘仲看破了。
“真是个多心的小子!”刘子张捋须失笑,挥了挥手,一旁的仆从走了出来,手中还碰着一叠相同的白色面具,说道:“进入树林的弟子必须带上这个面具,彼此之间严禁相互交谈,否则一样视作淘汰!这林子中我已布下了眼线,你们若不信,大可一试。”
坐在高台之上的观礼宾客闻言不由暗暗点头,其中更有人称赞道:“素闻蔡阳刘氏行事公正,果然名不虚传,不知道对方身份,就无法知道自己该向谁下手,在树林中一切就只能靠自己真本事胜得比试。”
刘伯姬嘟着小嘴,暗骂刘仲没事找事,刘氏族比男女平等,这次她也参加了进来,本想着凭自己在刘氏的人气可以探囊取物的拿下个名额,被刘仲这么一搅,她可半点优势都没了。
一只只面具戴在了一众刘氏子弟脸上,再加上那统一颜色款式的武士服,一时还真认不出那个是那个。
“哐!”
铜锣声一响,近百名刘氏子弟不约而同,争先恐后地闯入了树林中。
悬挂名铜牌的老槐树也不知道在哪,但既然刘子张说了那老槐树一定在树林深处,愈是早一步找到便可愈早抢到铜牌,自己胜出的机会也就愈大。
刘演看着众人一窝蜂地涌入,脑阔好一阵头痛,如此混乱的场面,饶是他武技再强也分不清哪个才是刘秀,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先保住自己的那个名额再说。
一想到能进入武经阁修习,他再也按捺不住,长啸一声,冲进了林子。
与此同时,刘秀心中却是一阵偷乐。与刘演想法正好相反,他外出一趟,机缘之下不仅除了身上的寒毒,还练成了少阳神功,后来在双沟镇又得耿忠指点,学会了一套袖内乾坤拳。回到家后的三天里,他细细领悟少阳神功与袖内乾坤拳之中的奥秘,更是颇有心得,如今他实力暴涨,内功修为已不逊于刘良、刘子张这等老一辈的族中高手。可在这族比中却有一个让他头痛的问题,一旦他展露了身手,哪还会瞒得过众人的眼睛?到那时少阳神功和八大山寨的事可就纸包不住火了。
就在他烦恼之时,刘仲却帮了他一个大忙。
大家带上面具,遮住脸面,这样一来,纵然刘秀全力出手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嗯!这就么轻轻松松拿个名额!
刘秀暗暗打定主意,兴致勃勃地跟在了众人身后。
而在看台上,韩荣与冯让却相视一笑,那笑容阴鸷,仿佛是两只偷了鸡的老狐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