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潮楼,逆难与梁欢的第二次见面。
逆难发现这个不怎么起眼的房间里,藏着三十二处或攻或防,或匿或藏的玄机,看此处的手笔,应该是幕潮楼比较核心的地方。
两人并排而坐,逆难并没有去喝茶杯里精心准备的茶。
“这次你怎么如此神秘?”梁欢有些疑惑的问你,一个在背后掌握青楼的供奉都知道交浅言深的忌讳,但是这个仅仅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人族,在第二次见面时却格外要求在隐秘的地方谈...
梁欢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但是忌惮于对方强大的实力,还是选择屈从。
逆难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并没有急着回答梁欢的问题。
突然之间,逆难浑身上下的粗布麻衣无风自动,这让本就摸不着逆难来意的梁欢顿时起了一身冷汗...
逆难并不理会梁欢的反映,只见他端坐在太师椅之上,双手对着虚空连续挥了四下手。每挥一下手,他身边的梁欢都觉得心尖都在颤抖,仿佛一种丝丝的怪音,明明听不见,却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不断的撕扯、翻涌...
他咬牙强忍...满脸透红,额头上渗出的却又是冰凉的汗!“逆难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空淬刀刃,间曲神旁!”逆难一声大喝,浑身微微一沉,“咔嚓!”他坐下的太师椅顿时四分五裂!
逆难最擅长的便是操弄空间的手段!此刻的他使出的手段可比什么星河临堂,隔空倒酒要吃力的多!
他每挥动一下手,其实都是在用自身的力量切割着空间!四下之后,逆难口中又是一声低喝!
“吾如道临!言出道行!!!起!!!”原本坐下的太师椅碎裂之后,逆难还是纹丝不动的维持着端坐的姿势,此刻,随着他说出这几个字,他突兀的站了起来!
原本的房间并没有很亮的光,但是对梁欢来说,还是可以清晰的看见发生的一切,可是就在逆难站起来的一瞬间,梁欢只觉得眼前一黑,脑中传来天昏地转的呕吐干....他四肢无力,不由自主的爬在地上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喘息起来...
虽然这个过程是很短很短的一个瞬间,但是梁欢在此见到光的时候,浑身的负面感觉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说话小心点。
“这是上了贼船啊!”精明的小老头猜测,逆难要对自己说一件事,一件自己不点头就得死的事。
“你没事吧...”逆难温和的扶起瘫软在地上的梁欢。“梁老不要见怪,事情重大,在下必须小心从事..”
尽管梁欢对逆难的目的又了一定的猜测,但是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半点不快,反而是尽量调息着自己的身体,对逆难和颜悦色的说,“不碍事,不碍事...”梁欢举目望去,只见自己周围一丈的地方还是刚才房间的布置,而不远处尽是一片青青草原,蔚蔚蓝天....一群低头吃草的羊羔正在被一条忠诚的牧羊犬驱赶着走向远方...
那牧羊犬兴奋的汪汪叫了几声,见羊群听话,便伸长着舌头,跑到主人身边卖起乖来...
习习凉风中携带着清新,夹杂着茶香,传到刚端起茶杯的梁欢鼻中,他小小的喝了一口茶,微微泛苦的味道,恰到好处的激起回味悠长茶香的味蕾...
他又吹了吹有些有些烫嘴的茶。
“逆难兄弟,有话不妨直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要伏山城中的一间门店开一个小铺子。”
“哦?不知这门店有什么要求?”
“但是没什么要求,只要在伏山城内就行了。”
“位置?面积?左邻右舍都不考虑?”
“都不考虑。”
“这个好办。”梁欢当然知道,逆难肯定还有其他要求,不然区区一间店面,哪里值得他大费周章。只是梁欢不急,他想掌握主动,悠闲的品着茶,等着逆难继续开口。
“我还要两百人族。青壮老幼皆可...”
“这个嘛,给我两天时间,就可以了。”
“那好,我要的就是这些了。下面我们来谈谈你要的。”
“逆难兄弟说笑了。就凭你刚才让老朽见识了这番惊天动地的手段,老夫付出的这点东西,都是赚大发了,哪里敢找你要什么...”梁欢知道,自己目前跟逆难的谈话还没有说道重点,只是看了逆难为说这件事做的铺垫,油滑的小老头知道,最好是就此打住,不在交谈下去为好。
只是现在又由不得他了,他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知,怎么可能真正的有话语权。
“我明堂做买卖,童叟无欺。”
梁欢心中一紧,知道重头戏来了。他明知道避不过去,当下也是坦然。
“不知逆难兄弟这明堂,做的是什么买卖?”
“藏头露尾,害命谋财。”逆难看着梁欢缓缓开口。
梁欢又吹了吹茶水,皱着眉头品着不知道什么味道的茶。
“逆难兄弟,不妨明言。”梁欢心中有力计较,但没有贸然开口。
“梁兄你可有什么心腹之患?或者说你背后的主人,可有什么山海难平恨的死对头?我明堂第一笔生意,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的命都取的....”
梁欢闻言,心情沉入了谷底,脑中比平时运转得快了几分。
“逆难兄弟,可知金鹏...”
“这三十三天下,不是只有一只金鹏吗?”逆难笑着开口。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两人回去的时候,梁欢又经历了一次之前的感觉。
“逆难兄弟,还是走后门?我送送你?”幕潮楼之内,梁欢满脸热络。他们从房间出来之后,并肩而行,行得幕潮楼的后园,逆难看见一个体态臃肿的妇人,正在对一个被困在柱子身的女子扇着耳光,那女子不言不语,只是在生疼的时候,口中不可避免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这小蹄子,不开口唱歌,东家不为难你,说不去跳舞,东家也没怎么责罚,只是我们楼里便是养个闲人,也知道拿着扫走清扫枯枝落叶,你说你不做这些也行,那你就让别人把你赎出去,做那金贵的夫人啊!整日赖在楼里,见什么事?我要是有你这小贱货的皮囊...”
妇人声音嘹亮,衍浪以前的地位,可不是这妇人能比的,此刻快意之下,心情大好。逆难微微一听,便知道了其中缘由,本没打算多管,只是他目力极好,恍然一看,那女子竟然是衍浪!
“歌声如此清吟动人,舞姿如仙子弄影的妙人,贵楼怎么如此对待?”
要知道像幕潮楼这样的地方,来的客人绝非是一般的人物,这些人来这里,寻的也绝不是纯粹的皮肉之事,所以这里的姑娘自小开始培养的时候,幕潮楼给她们的不仅仅是锦衣玉食,教导她们习琴棋书画,甚至诗词歌赋老师,可能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家中,请不起的..她们自小的待遇跟环境,见识跟气质,甚至一般的大家闺秀的比不上,所以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才趋之若鹜,不然单纯的一副皮囊,哪里可能勾得动那些真正掌握权力,或者即将掌握权力的人的心?人家没见过?还是见少了?
所以,衍浪被这样对待,逆难脸上不阴不阳的问着梁欢,像是好奇之下问的,又像是心有恻隐。梁欢皱眉道。
“哎,你以为这样对她,我不心疼么,培养出这样一个苗子,幕潮楼费的心血少了么?”
“所以,我才奇怪啊。”
“逆难兄弟,你是有所不知。”梁欢娓娓道来。“大概就是上次你来过之后不久吧,此女便整体倚在窗边,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一站就是一天...我知道此事之后,本想好好跟她谈谈,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哪知道我找她之时,她已经口不能言,就连走路都是脚步虚浮...”
“老朽以为她是患了什么怪病,也不知请了多少人来看,都是一头雾水...”
“后来我查阅关于海妖一族的典籍才知道,此族女子,若是心有所爱,又不能得...便会脸颊生红鳞,口不能言,腿不能行....至死方休....”
“衍浪并不是存粹的海妖血脉,所以虽不致死,但是又哪里还能在幕潮楼待下去?前几日有人要给他赎身,我便让老鸨,答应他了...”
“哎...那人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衍浪去了...”梁欢叹了口气说道。
“等我把你的事办了,你就将她一并送我如何?”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梁欢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只是很委婉。“只是,你能照顾他么?”
一个杀手,孑然一身才是最好的选择,与他长伴的应该是孤独跟黑暗。
逆难没有回答梁欢,径直的走了。他知道,梁欢会将衍浪留给她的。他怕在这里站久了,一刀将那妇人杀了!只是这个背负太重的人,竭力的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送走逆难的梁欢,整个人如被抽掉了神魂一样,顿时萎靡了起来。他在一间只有他自己的房间里,手中端着,一杯早就凉透的茶。
梁欢之所以让逆难去杀金鹏,除了本身的势力与金鹏有仇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金鹏足够强大,他希望逆难永远都不要在回来。
如果逆难回来了,那么梁欢离死的日子就不远了。
因为像逆难这样的存在去做一个杀手,将来必定是让人闻名色变的存在,那么自己这个知道他身份的人,若是还能在这世界上活着,他梁欢这辈子的米就白吃了。尽管他希望是白吃了...
杀手之所以能生存,那是因为没有知道他到底是谁。若是他的身份不在足够神秘,成了别人能找到他的存在,那么他就离死不远了。
这是梁欢知道的道理,他不会觉得逆难不懂,所以他脑子此刻想的是在准备后事。
人生,真是神奇的糖果。没有尝完这颗糖果前,真不知道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