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怎么会没有?”,苏启狄怒极反笑,言语之间尽是讥讽之意,“慕王如此好胆识,区区相府怎么敢阻拦王爷行事。既如此,本公子就在此先祝慕王和侧妃娘娘一生顺遂,福禄双全。”
受够了这番折辱,苏启狄深深看了眼重稳坐如钟的苏景琛,扯出一抹冷笑。“哼,竖子。”,遂拂袖转身,舍下众人而去。苏景琛却没听到般,脸上依旧淡然,湛然若神的眼睛里满是淡然从容。殿上之人面面相觑。
本以为苏景琛会动怒,却见他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终于明白无尘公子不是白叫的,端的是绝尘无双,与世无争。
可即便如此,夙凌冽依旧对苏景琛喜欢不起来。他欣赏苏景琛的才华,讨厌苏景琛的性格。此人固然潇洒无争,可一个人若没了感情,才是真正的可怕。好在苏景琛对苏灵绮还有兄妹之情。
“据臣所知,王爷当初娶绮儿不仅仅是迫于太后的压力。”,苏启狄走远后,苏景琛才轻声开口,声音轻缓如夏日绿林深处的中的泉水激打青石。
“哦?”,夙凌冽突然挑眉看向苏景琛。苏景琛从来都是个话极少的人。沉稳而又不失方寸。
“更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姓苏。王爷讨厌苏家,却又不得不依靠苏家。无论绮儿做什么你都不会喜欢上她。即使你现在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苏家在你眼里依旧是耻辱的一笔,让您厌恶的紧。”,苏景琛面不改色。
辉煌的殿宇之内,烛光摇曳灯火通明,气氛却格外压抑,愈是高大庄严的建筑,内部愈是空旷。苏景琛不急不慢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底投了一颗巨石,激起阵阵涟漪。
“世子还真是看得通透。”,夙凌冽笑不达底,的确如此,苏景琛说的全对又如何。即使是利用是棋子,那也是苏灵绮她自己求来的。“世子此行来劝本王休妻的吗?”
“王爷若肯与绮儿从此一别两宽。相府依旧会像以前一样支持王爷。皇陵外的婵卫再也不会出现。”,苏景琛一言一语轻缓不重,却格外有诱惑力。含笑的眼神落在慕容青璇的身上,转而对夙凌冽道,“王爷不用急着回答。可认真考虑后再传消息到相府。”
“多谢慕王款待。夜色已重,景琛告退。”,苏景琛话落放下手中的杯子微微笑道。动作儒雅的向夙凌冽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还有什么能比联姻更能巩固人心?夙凌冽心中冷笑,虽然撤掉婵卫的确是个让人心动的条件。但如今苏灵绮是王妃,相府才会更加不留余力的支持他。
一直以来柔妃的陵寝外都有婵卫守着。虽然是在把守皇陵安全,可婵卫听命皇后,这一直是夙凌冽心中的一根刺。
“谢王爷刚刚替璇儿解围。侧妃之位璇儿不敢受。”,慕容青璇被刚刚苏景琛的笑弄的不明所以,看着若有所思的夙凌冽和苏景琛离去的背影,不安的对夙凌冽道。
慕容青璇明白夙凌冽对她只有兄妹之情,而刚刚那番要立她为妃的话只不过是看不惯苏启狄的放肆无礼的气话,目的是打击打击苏启狄的气焰。
若她信以为真才是真正的自讨无趣。不如在夙凌冽开口解释之前先主动退步。还能刷一波知心体贴之感,何乐而不为。
夙凌冽低眸看向慕容青璇,深感她的乖巧深明大义。刚要安慰一番,却被慕容青璇接下来的话堵住了喉咙。
“璇儿自知身份卑微,承蒙王爷照佛已是恩惠,一介商贾之女如何能与出身高贵的王妃相提并论。王妃相门之家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倍受太后宠爱,岂敢奢求其他。”
烟晗浅淡的眸子掠过一丝了然。轻轻的笑意像极了轻蔑。堂堂四大家族之一的慕容氏里唯一的嫡小姐竟把自己说的如此悲惨。在太后身边这么久了还不清楚慕容青璇想干什么?如此欲拒还迎,只怕是别有用心。
“慕容小姐既然自知身份低微又何必自揭伤疤,即言不敢奢求,便希望慕容小姐牢牢记住今日之话,莫要违背才是。”,烟晗淡淡一眼看得慕容青璇目光躲避,攸然凉薄开口。但凡眼前的慕容小姐对苏灵绮有一丝善意,都不会如此绕弄口舌的故意提及皇后。
“璇儿绝不会与王妃争夺。”,在不明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且夙凌冽都没有对烟琀的斥责之意,慕容青璇只好服软开口,希望夙凌冽能为自己做主。
既然夙以轩此前就对烟琀多有维护,现在在大殿上如此发言夙凌冽都不曾训斥,想来这个烟琀来历并不简单。慕容青璇烦极了眼前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侍女如此多管闲事。
夙凌冽默默地看着慕容青璇皎洁的侧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觉得如此陌生。从前的慕容清璇大方自信,不会像如今这番妄自菲薄。
夙凌冽只当她是受了苏启狄刚刚那番话的影响,看了眼慕容青璇终没有多说。一场对峙了了结束,每个人都各自怀揣心事。最终结束了殿前的煎熬。
一夜无眠,灯火通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回到房间,慕容青璇坐在桌前拿着银簪挑弄着灯芯,橘黄的灯火不安分的在眼前跳动,发出滋滋的声响。
虽然最后夙凌冽什么都没说,但她却格外不安。唯一祷告的是南宫桀心狠手辣杀了苏灵绮,或者让那个女人再也不要回来。慕容青璇错愕于自己阴毒的想法。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心思歹毒想要一个人去死。变得她自己都觉的陌生。
“这只是暂时的。”,慕容青璇只能以此来安慰自己。“呲”的一声熄灭了烛火,慕容青璇默不作声将自己融入夜色。明亮的眼睛透着孤寂。
窗外的植被下静立着一身深色粗衣的女子,眉眼精致透着了然般无动于衷的面孔。
慕容青璇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云里雾里的嘟囔全都一字不差的落在了窗外。此人正是白日里被侍卫在大街上带回的绿萝。绿萝无声无息地屹立在窗外良久,默默转身离去。
同样是躺在床上,苏灵绮却是樱唇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眉眼弯弯心情甚好。南宫桀给了她三月时间考验。三个月若是能从亡罗岛安然无恙的回来便有资格留在这里。只是南宫桀的测验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前路未可知,不过怎么说他也已经答应了她不是。尽人事听天命,若真没走出那里,也只能认命。
梦里依旧是熟悉的箫声,深远悠长融入旷野,不绝如缕,声声催耳。仿佛永远跟着她。但这次没有玉佩,没有杀戮,有的只是一树红枫,一夜好梦。
次日黎明,冷气渗透身体,苏灵绮不舒服的在一阵阵噪杂的虫鸣鸟叫声和寒冷的包裹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片冰冷而又湿漉漉的草地上,顿时一个激灵从梦中清醒了大半。
这里是哪里?
“我还有我梦游的毛病?”,四周映入眼帘的全是枯草。目光所及的远处是墨绿色的森林。这是一片陌生的地方。
“不是梦游,这里是亡罗岛。”,徵离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尊上让我带你来这里。”
苏灵绮回头发现徵离就站在不远处。俊朗的脸上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样子是极为满意苏灵绮现在的处境。
“他有说让你半夜把我扔来这里吗?”,苏灵绮顿时炸毛。想起她和南宫桀的三月之约,只是未免实行的也太快了。徵离幸灾乐祸的表情摆明了是在滥用职权的戏耍她。
“尊上确实没说,不过既然早晚都要来,早些把你送来,我也好早些回去复命不是。”,徵离看到苏灵绮落魄的样子,格外的赏心悦目。显然是为了报复苏灵绮昨天中午的那一脚。
这个小心眼怎么这么记仇?苏灵绮暗自忖度。最好祈祷出去之后不要落到我手里。
“包里面,本护法给你准备了干粮和水,一把匕首。之后能不能找到吃的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徵离目光落在苏灵绮的脚边。
目光所及果然有一个小包裹,苏灵绮弯腰拎起发现并没有什么重量。打开一看果然有一把匕首,一袋水和半块干饼……
“小心眼,你要不要这么抠门,半块饼?这还三个月的干粮呢。”,抬头就发现早就没有了徵离的踪影,手中的饼让苏灵绮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仿佛看到了一周后饿死荒野的自己。
如此血的教训让苏灵绮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还没有强大起来之前,不要得罪任何一个可能成为你上司的人。
原本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又在冷草地待了半夜,苏灵绮忖度了下,索性坐在了一片干地上,把那干的掉渣的半张饼吃了个净光。凶神恶煞的表情仿佛要吃了刚刚出现的某人,喝了几口水顺了顺,带着一把匕首轻装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