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眸子里对余笙除了惊艳,更多的是探究的意味。
“你是谁?”余笙出声问道。
男子听到这个问题,眼里笑意更甚。
似乎碰到了个有趣的人。
男子并没有回答余笙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又是谁?”
余笙心想着,这么晚出来,若是被认识的人知道,人不定又怎么给她添堵,那肯定是不能把皇后娘这个名号说出来了。
“我是皇后娘娘的身边的宫女,自幼跟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刚来宫里不太熟悉,所以娘娘派我过来勘察一下地形。”
余笙面不改色的随口扯了个谎。
男子听到余笙说的话之后笑得更加肆意,缓缓走到余笙的身边,靠在了余笙趴着的栏杆上。
“那你们家皇后娘娘还挺有趣的。”
他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余笙又问回来了,“那你又是谁?”
“我?你不认识我?”
男子笑了笑,似乎是在嘲笑余笙的见识短浅。
“我是清王身边的一等侍卫。你没见过我吗?”
余笙怀疑地盯着他说没有,“我是跟着皇后娘娘第一天来宫里,我不认识你。”
“你这小宫女怎么自称为我啊?”
男子惊讶的说道。
“咱俩不都是奴才吗,还分什么高低贵贱吗?”
余笙不客气的回怼道,这古人真是麻烦,说话还要自称为奴才。
“有趣。”
男子不怒反笑,这倒教余笙有点琢磨不透,明明自己说了顶撞他的话,偏偏他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
“这话也是你家皇后娘娘教给你的?”
他突然凑近了说道。
余笙被吓得离男子远了一些,“当然不是!我家娘娘温柔大气贤淑端庄,怎么会说出如此不如流的话呢?”
余笙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忠心护主的丫鬟,前提是不知道她护的是自己,而且夸自己夸的那么过分,真的好吗?
“哦?”
男子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缩短,男子反而更近了一步,余笙一直退,一直到后面只能靠在栏杆上。
“你这样的奴才只会给主子招来祸事的,你这样说别人只会以为这是皇后娘娘教给你的,根本不会有人管真相是什么。”
刚才余笙或是没有看清,此刻男子眼里却是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个忠心护主的,倒像是个卖主求荣的。”
男子话越说越犀利,余笙直觉应付不了,便想着寻个时机逃了,余笙回头望了一下后面的境况,这里是二楼,要是跳下去……
管他呢,跳下去就算摔一下也总比同这样危险的人物呆在这里好一点。
余笙便像一条泥鳅一样,滑到旁边的柱子那里翻身跳了下去。
男子看着余笙落荒而逃的背影,面上满是好奇,只是眼眸平静的却像一滩死水一般。本来以为她只是想想,没想到她还真敢跳,可真是能耐啊。
余笙刚跌跌撞撞的跑回自己的寝宫里,就发现了宫里的一位不速之客。
毕竟那么珍贵的衣服可不是谁都能穿的。
而又能这样大摇大摆在她宫里显摆的,除了皇上最宠的那位,还能是谁呢。
只可惜现在自己的样子有些狼狈,小宫女见她回来,又担忧又开心又放心的扑了过去说娘娘你终于回来了。
“这位是乐贵妃吧。”
余笙小声的问道。
“是,娘娘。”
说完小宫女又在余笙耳边安慰了几句,“她估计是来咱们宫里找事儿来了,您就别搭理她。”
人家都来了,怎么能不搭理人家呢?可不是这样待客的。
她大方的走到了乐贵妃面前,“乐贵妃,这么晚了来本宫宫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乐贵妃眼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娘娘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一般臣妾这么晚的时候,都在宫里等着皇上呢,可是不敢出去的,恐怕教皇上等着了。”
“嗯嗯。”
余笙笑容愈发灿烂,你就说吧你,反正我又不喜欢你宝贝的那个狗皇帝,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Who care?
这感觉就像有人得了一个馊了的饭,还偏要在自己面前显摆,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见到这种人,不嘲笑就是好的了吧?
乐贵妃见余笙如此,并没有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脸上神色有点不开心,便说道,
“皇后娘娘,这么晚了,快去歇息吧,本宫让人做了祛风寒的汤,这么晚了皇后娘娘再出去可不要着凉才好。”
余笙瞧着她身边的宫女端上来的那一碗乌漆抹黑的汤,一阵反胃,心想着就算要害人,你找一个好看一点的汤啊,你整得乌漆嘛黑的,你以为我会喝吗?
余笙于是直接说,这药太丑了自己不想喝。
乐贵妃一听到这个就乐了,说皇后娘娘怎么这么幼稚,像小孩子似的。良药苦口,这药正是因为长得难看,所以对身体才大有好处。
余笙心里都忍不住给她鼓掌,这话说的快赶上亲妈说的良药苦口哄孩子喝药的那感觉了。
真能耐,这都是古代的一个人都是。
余笙想着喝就喝了吧。
难不成她还能就地把自己毒死了咋滴啊?于是她端过碗一饮而尽。
乐贵妃看着她这种样子,更是乐不可支。
“皇后娘娘慢些喝,这东西本宫宫里多的是。若是娘娘想要,本宫可以选好些来给你,不用喝的这么—”
她轻笑了两声。
“粗鲁。”
余笙只道,“贵妃好心的给本宫送东西,本宫自然要好好的对待。”
乐贵妃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直勾勾的盯着余笙看,连自己此刻的举动是如此失仪都没发现。
余笙瞧着她那幸灾乐祸的样子便问道,“乐贵妃是在期待些个什么呢?”
乐贵妃闻言脸色一变,然而马上恢复如常。
“本宫想着这药效什么时候才起作用呢,皇后娘娘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良药苦口嘛毕竟,不可能一下子好的,乐贵妃若是没有什么事便请先回去吧。”
既然她假模假样的发问了,那么余笙便假模假样的安慰她。
余笙虽是下了逐客令,但乐贵妃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虽然还没看到成效,但还是悠哉悠哉的走了。
乐贵妃刚走,余笙一转头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旁边的宫女见状两天连忙上去扶她,“娘娘!皇后娘娘!”
余笙连忙制止她,吐出了两个字,“太医。”
宫女立马点点头喊道,“马上去—”
余笙再次制止她,“不要用那么大的声音,小声些,悄悄的把太医请到我宫里来。”
她自己这样狼狈,可不想让外面的那些人瞧了笑话。
若是外人瞧见了,定是要好好嘲笑她的。
她不是叫乐贵妃吗?
那她就一点也不让她快乐,不让她如意。
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毒害自己,不就是仗着有皇上撑腰。今日之耻,她日定要千百倍的讨回去。
很好,现在已经有了第一个目标,乐贵妃。
请了太医来看了之后,余笙一直在喝药休养。
没想到穿越还这么凶险,那两人还什么道具都不给她,那鞠秋石不是什么神医嘛?回去要利用他的优势,让他好好给自己调理一番,她还这么年轻,可不想落下什么病根。
得亏乐贵妃那药还没是毒到极致,本以为她会下一种致命的毒药,但她给下的这药确实只会伤及五脏六腑的毒药。
余笙突然感觉自己在卧薪尝胆。
虽然住着皇后的宫殿,只是这环境,也未免太过于凄惨了,这是比最低等级的妃子住的地方还要寒碜些。
她原本只想小心翼翼的避着那些人,安安全全的把这一生过去了就行了。
谁承想她偏偏要来招惹自己,那余笙倒是不介意和她斗上一斗。
只是她那些娘家人听说她病了,个个都担心的不得了,送了好多名贵的药材来。余笙还有一瞬间的感动,只是她刚刚病情有好转,她的娘家人又来传话说,让她多去看看皇上,送些补汤饮品什么的。
余笙又把之前的感动咽了下去。
合着自己就是一个工具人,勾搭皇上的工具人。
皇上是什么人呢,天天那么多妃子给他送吃的喝的,天天吃天天喝不得变成一个大肥猪啊。
当皇上可真好啊,余笙不禁又羡慕起那个狗东西了,不过余笙当然不想去那个狗皇帝那里,更别提给他送什么东西吃了。
在自己生病的这一些日子,皇上那里一点也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偏偏是一次也没来,连表面的功夫都不做,这样的玩意要他干嘛?
宫女还劝她若想扳倒乐贵妃,必须要得到皇上的宠爱,那也大可不必,只要让皇上不喜欢她不就行了,得到他的宠爱,还是算了吧?自己还嫌消化不良呢。
但无奈娘家人催的太紧,她身体刚好利索,就又被推到皇上寝宫那里了。
她端着汤站在门口,正在想的一会儿见着皇上该怎么说。好巧不巧,就在她刚让小太监通报的时候了,乐贵妃来了。
那女人眼里的恨意是丝毫不加掩饰的,但面上却是笑着的,“皇后娘娘也在呀。”
“听说皇后娘娘病了,臣妾是一直想去探望的,只是皇上日日来臣妾宫里,偏偏还守着臣妾,不让臣妾出去。所以臣妾才未能多家探望,望皇后娘娘恕罪。”
说着脸上便做出一副愧疚的表情,余笙嘴角抽了抽。只是你的语气能再收一点吗?余笙实在听不出一点儿愧疚的意思。
余笙在心里一万个呵呵,就是你下的手你还想来看我。非得让我亲自亲口告诉你,我不喜欢那狗皇帝吗?而且怎么总是用同一个理由呢,毫无新意。
余笙对此不屑一顾。
见余笙脸色如常,乐贵妃便变本加厉说,“皇上最近谁的汤都不喝,只喝本宫送的她,依本宫看啊,皇后娘娘还是快些回去吧,不要在这里—”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同周围人都笑了一笑。“惹人嫌,打扰了别人还不知道呢。”
好家伙,这女的说的好像她和皇帝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一样。
虽说他们做的的确是夫妻该做的事吧,但你不要忘了自己这个皇后的名号还在上面挂着。
余笙本能的不想去理她,让她骂吧。
因为余笙根本就不在乎殿里的那个男人,也不在乎这个名分。她感兴趣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所以即使乐贵妃在骂自己,余笙也感觉不到他是在骂自己,无关痛痒。
正说着,乐贵妃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将余笙端着的趟打翻了。滚烫的汤水一下子就浇到了余笙身上。余笙第一次感觉到肉体上的痛苦是这么的清晰,但她能忍了,她不吭声。
而让余笙最惊讶的是,这个碗保温功能竟然这么好,她在门口站了这么长时间,这里面的汤水还是滚烫的。
她知道现在对乐贵妃最大的打击就是自己不动声色,不给她嘲笑的理由。
只要自己露出一点狼狈的样子,乐贵妃定会得意了极了,不许让她得意,反派得意有什么好看的,不如让我这个正派得意点。
正说着,后面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
“这怎么啦?怎么这么热闹啊?”
乐贵妃一见来人又乐了,“是皇叔啊。”
“都是臣妾手笨,不小心把汤水洒到了皇后娘娘身上。这不,皇后娘娘衣服都湿了,臣妾正想着怎么赔罪呢。”
余笙瞧着她的脸笑得有些过分,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那里去了,她倒是有一点点愧疚的意思,表现出来也好啊。
她正想着这个不怀好意的声音是谁,那完全就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那种语气啊。
余笙回头就看见一双猥琐的小眼睛安在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恶心极了,偏偏那眼睛正在非常露骨的打量着自己。
怪不得乐贵妃那么高兴,看来这个皇叔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啊。
余笙只觉得恶心,幸好汤洒在了腿上,若是洒在了胸前,自己可不就便宜了这个老东西了。
那人看见余笙的正脸之后,眼里更加放肆,心想这皇帝也真是眼瞎,放着一个这么美貌的皇后不要,偏偏要去宠那什么乐贵妃。
那个乐贵妃有什么好的,不就会说两句软话吗?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
若自己是皇上的话,定会……
想着他又打量了几眼余笙。
乐贵妃当然知道这位皇叔是什么人,多少妃子都是死在他的手下。当然他要的都是那些不受宠的妃子的命,只是这个翁梦实在太过美貌,虽然是皇后,但是毕竟不受宠,美貌又对他是极大的诱惑,在这种诱惑下,难免做出什么不干不净的大胆事。
她知道自己长的不如翁梦,更觉得翁梦虽然不受宠,到底也是自己的威胁。所以才处处针对她,她知道皇叔看不上她,所以才敢借刀杀人。本来只是打算试一试,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还真的敢。皇叔看余笙的眼神越过分,乐贵妃在一旁看得就越满意。
那只手又不安分的向余笙的腰际伸去,说着,“皇后怎么样了?皇后没伤到吧?让皇叔看看。”
余笙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只手,一直在忍着。不能打不能打,打了要出事的。
皇叔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余笙的神色,他知道余笙是在忍,但他也是看中了这点。后宫里被他占了便宜的妃子,大都是不敢声张的,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因为她们不受宠,即使闹到皇上面前去,她们也讨不到什么好。
但在他要马上碰到余笙腰的时候,余笙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终于扬起了手。
老子忍不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以为老娘是什么,想摸就摸,不要脸的老东西,我呸。
余笙刚刚扬起手就感觉手上被人套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自己也被不着痕迹的向后移了一些,那老贼也够不到自己的腰了。
余笙刚刚只感觉到身后有东西,此刻她感觉到那力度应该是一个男人,回头望去正对上一双戏谑的眸子。
正是那夜她遇见的那双盛满了星河的眸子。
这个男人也是她之前在自己宫里见过的那个男人。
那他肯定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不过也两清了,自己骗了他,他也骗了自己。
他在这里出现,想必身份肯定不是什么侍卫了。
那人不紧不慢的说道,“皇后娘娘慢些,镯子都掉地上了,也不知道吗?”
他说着又象征性的摇了摇她的手腕,让众人看见了她手上的那只镯子。
余笙可不记得有这么只镯子,只是若是这人不来,自己定要收拾那个老丑八怪了,说不定还要惹什么祸了。
此刻余笙心里对他是有些感激的,是他帮自己解了围。
余笙便心怀感激的向他望去,只是那人却不看他。
那人看的是刚想占他便宜的老贼,他笑着对那个老东西说道,“皇叔节日怎么得空,竟也来宫里了。”
余笙明确的从那位皇叔身上捕捉到了一丝恐惧的神色,从心底升起来的那种恐惧,毫无办法掩饰的那种恐惧。
那皇叔见到这位说话现在也结巴了,“是、是宸王啊,宸王怎么今日也到宫里来了?”
“怎么就许皇叔来,就不许本王来了呢?”
男人脸上仍是挂着笑意,但皇叔听到这话却是吓得一哆嗦。
“没、没有。”
宸王嗤笑了一声,“皇叔这双眼睛可不要看不该看的东西,还有这双手,若是皇叔不想要了,本王倒是可以帮忙连你的眼睛一同取下来。”
宸王说话的确跟玩似的,但这话里的杀意却是明明白白地显露了出来。
“本王或许是走错了地方,就不打扰宸王了。”
说完就跑没影了。
我劝你这老东西不要这么势利眼,见到我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姑娘就可劲儿欺负是吧?
见着有权有势的,就毕恭毕敬的,如果这宸王再有亲和力一点,他是不是都要跪上去舔了?
真不要脸。
不过……余笙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宸王,看上去他也挺好心的,说不定帮过好多被皇叔为难过的女子解围呢。
余笙正欣赏着,那宸王却突然转头看向余笙,笑意瘆人,似乎是在警告着余笙那双眼睛不想要了,他也可以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