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后,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气息。远处枝杈上停滞的蝉,正发出“嗡嗡”的聒噪声响,天气本就炎热,让人听了更加心烦气躁。
位于金陵东坊宏正大街梨花胡同的傅府后花园,此时此刻却是无比静谧。
池塘里红白色的鲤鱼咕噜咕噜的吐着泡泡,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石子小径上,隐隐约约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朝花园角门的方向走去。
待二人走到近前,这才看清,原来是两个身着水碧色青花团褙子的小丫鬟:高个的丫鬟身姿窈窕,面容娇俏,是个实打实的美人;矮个的那个约摸只有十二三岁,身量尚小,不容描述。
二人皆步履匆匆,面色焦急,额头上沁有细汗。
那矮个的丫鬟腿短脚慢,一时赶不上高个的丫鬟,急道:“杜若姐姐,杜若姐姐……你等等我!”
杜若并未回头,嘴巴却一派伶俐:“快些走,姑娘还在房里等着呢!要是误了差事,可仔细你的皮!”
“杜若姐姐……”矮个丫鬟好容易赶上了杜若的步伐,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不解的问道:“咱们……何不等过会子天气凉快些了再去?这大热天的,就是去了厨房,那些妈妈们睡得正酣,就是起来了,还不是照旧给咱们脸色瞧?”
“你知道什么!”杜若终于回首,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耐着性子说:“厨房那群看人下菜碟的刁奴们,整日的媚上欺下,只顾着讨好太太和几个嫡出的姑娘!……我们若是不给她们些好处,就是磨破了嘴皮子,她们也不会替咱们姑娘办事!”
杜若一边抱怨着,一边就想到了前几日她和银屏悄悄溜去厨房时的情形。
“这天渐渐热了,我们姑娘用完午膳,总是热得睡不着觉……还请嫂子体恤,待明儿给我们姑娘备碗冰酥酪,这是姑娘的一点心意,还望嫂子不要嫌弃!”
严贵媳妇笑吟吟的接过装着银裸子的布袋,拍着胸膛保证道:“姑娘可算是找对人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府里大厨房置办菜肴或是宴席,一向由公中报销。可定例往往有限制,要是超出了每日的分量,想要加菜或是做些别的吃食,就得自己掏腰包。
可自家姑娘在府里已是举步维艰,一举一动被看得死死的,如何能抽出余钱来?
杜若便和银屏商量一番,拿了二人闲余时绣的香囊、络子,悄悄去了二门,找那里的守门婆子换了些银裸子。
所幸那严贵媳妇是个见钱眼开的,只认钱,不认人,若是搁了那见风使舵的人,怕就是有钱也无用功。
“杜若姐姐,我们到了!”耳边传来脆生生的一道女声,打乱了杜若正胡思乱想着的思绪。
二人已然走到了厨房的侧门,只见那里只一个粗使的丫头正倒着泔水,见她们两人朝这边走来,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扭着腰肢拐进了厨房。
虽然这已是常态,但杜若还是咬紧了牙关,紧紧攥着拳头,满脸的愤恨。
“荷官!”她大喊一声,似在示威,“去叫严贵嫂子出来!”
荷官被呵得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点点头,刚准备迈开步子,却听“咔嚓”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哎哟!”门后头是个身材高挑,尖嘴猴腮的年轻媳妇,正是那严贵媳妇。
杜若见她后退了好几步,忙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陪着笑:“严嫂子好!可吓着您了?这丫头毛毛躁躁的,冲撞了您,回去我定好好管教她。”
荷官闻言,不知所措的垂下头。
严贵媳妇的眼珠子在杜若身上打了个转,才笑着摆摆手,道:“瞧姑娘说的,我这一把老骨头,哪里就这么娇贵了?”
说罢,更是笑意盈盈的望向杜若:“这大热天的,不知杜若姑娘来是为了……”
“嫂子莫不是忘了?”杜若笑道,“那日我和银屏过来,嫂子可是一口答应了的!”
严贵媳妇愣了愣,随后一拍脑门,笑道:“你瞧我!这些天光顾着厨房的杂乱事,竟把四姑娘吩咐的事儿给忘了……该打该打,姑娘放心,那冰酥酪案板上还有些,我这就去拿了来!”
杜若心下松了松,心道总算没误了差事,对严贵媳妇道着谢:“多谢严嫂子了!”
严贵媳妇客气几句,掀起门上的帘子走了进去。
“杜若姐姐坐会吧,怪热的。”荷官指了指门口的一个木凳。
杜若这才发觉自己早已出了一身汗,一面用手“呼呼”扇着风,一面坐在了木凳上。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严贵媳妇面色复杂的缓缓走出来。
杜若早等的不耐烦,一见她出来,忙迎了上去:“嫂子怎的去了这么久?可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厨房正忙着?”
只见那严贵媳妇手里揣着个食盒,面色讪讪的笑。
杜若心中疑惑,径直走到严贵媳妇面前,一把拿过她手里的食盒,打开一瞧,那里面哪有什么冰酥酪,竟然是一小碗清汤寡水的绿豆汤!
只见那严贵媳妇早已面红耳赤,即是畏惧又是尴尬。四姑娘倒还好,唯独她房里这个杜若最是不好惹,脾性大,胆子也大,从前甚至因为府里克扣她家姑娘月钱,竟然生生闹到了老爷那里,自然又惹出一场腥风血雨。
杜若见了食盒中物,先是一愣,随后两道刀子似的目光直直投向严贵媳妇,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冰酥酪怎么变成了绿豆汤!”
荷官见状,也不明所以的看向严贵媳妇。只见她双手绞着衣袖,脸憋的通红,十分的扭捏不安。
杜若正欲再开口发问,身后的门帘却是一挑,走出一个打扮光鲜,相貌艳丽的女子来,只见她笑面如花,手里赫然也提着个食盒。
杜若眉头一皱,立时明白过来。
那女子已然走到几人面前,朝严贵媳妇福了福,笑道:“严嫂子真是热心肠,我们姑娘正念叨着要吃冰酥酪呢,还怕厨房没有,谁知道就这么巧,嫂子恰好给我们姑娘留了份。”
“芳甸姑娘这话可是折煞我了!”严贵媳妇受宠若惊的摆摆手,腆着张笑脸,无比的谄媚:“六姑娘是主子,我是奴才,奴才本就该时时刻刻为主子想着……这冰酥酪里的羊奶是昨儿个庄上佃户新贡进来的,新鲜的最是美味,六姑娘定会喜欢。”
看着她们俩人一唱一和,再瞧那严贵媳妇恭维奉承的模样,杜若顿觉一股火气涌上心头。
这群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自己和银屏又是使钱财,又是陪笑脸的,终究抵不过人家一句话。
杜若撸了撸袖子,正打算上前去理论一番,她吃闭门羹不要紧,可不能叫自家姑娘委曲求全了!
谁知,却是冷不防被人拽住了衣袖,杜若微怔,回头,对上的是荷官那张焦急的脸。
姑娘来时特意嘱咐过了,就算空手而归,也不要意气用事……
正犹豫间,那边严贵媳妇和芳甸已寒暄完,芳甸袅袅婷婷的朝这边走来,路过杜若身边时,斜眼瞅了瞅她,捂嘴笑了笑,面色满是讥讽,语气刻薄:“要我说啊,这人就该有自知之明,什么样的身份享受什么样的东西,不是你的,就别强求,免得将来弄巧成拙,让人看了笑话……”
说罢,咯咯笑了两声,居高临下的瞥瞥杜若和荷官,扭着腰肢离开了。
杜若早已忍的牙痒痒,奈何不好发作,只得对着芳甸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我呸!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狗仗人势的小蹄子,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嘚瑟多久!”
荷官吓得又扯了扯杜若,低声劝解道:“杜若姐姐,芳甸是六姑娘房里的,素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何苦和她计较呢?”
杜若听罢,并未理她,而是冷笑一声,死死盯着严贵媳妇:“严嫂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得了钱财,又讨好了六姑娘,这一举两得,着实让我敬佩!”
严贵媳妇脸上早是青一阵红一阵,毕竟是自己先没理,纵使杜若说的再难听,她也无从反驳,只得一个劲的陪笑,嘴里不住的道着歉。
“六姑娘突然要吃,我也实在没办法啊!她是个小姐脾气,府里上下的人都知道,如若我不拿给芳甸,只怕又会闹到太太那里,到时不光我们厨房伺候的吃不到好果子,只怕还会连累四姑娘……杜若姑娘一片护主之心,可得思量清楚了,就算是卖了我这张老脸一个人情!”
杜若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她,只道:“嫂子自然有苦衷,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知下回若是旁人求您办事,嫂子还不会临时变卦,出尔反尔!”说罢,不在看她一眼,气冲冲的拉着荷官走了。
严贵媳妇这才松了一口气,望着二人窈窕的背影,直庆幸杜若只是过了把嘴瘾,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儿来,这才抹了把汗,嘴角不屑的撇了撇,回厨房继续监督着小丫头们做活去了。
……
傅家本不是簪缨世家,祖上也不过是混迹市井的下九流之辈。大约到了三四百年前,有位先祖审时度势,瞄准时机,一举发迹,傅氏家族这才兴起。后来,那位先祖深刻意识科举仕途的重要性,便时常勉励教诲子孙读书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上一代老太爷在十五岁时考取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功名,在京城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傅家才终于被世人有所耳闻。
当今傅老爷顺着父亲的路子走,不过成效却比父亲显著:先是在十五岁那年中了举人和贡士,后来于庆元十五年参加殿试,获赐二甲“进士及第”,在翰林院里做着编修,后来因傅老太太疼惜儿子,不愿傅老爷在那清寒之地蹉跎,便主动请旨,外放到金陵。
这些年的兢兢业业总算是有了回报,傅老爷如今受任着左右布政使,管理这江苏省的行政事务,不可不谓前途无量。
而傅家在梨花胡同的这座府宅,本是上一任左右布政使所留下的。府宅为三进三出,占地并不辽阔,前院仅仅布置着会客厅、大书房和几间小跨院;后院就不用说了,几间正院,旁边依附着抱厦和耳房,两间小跨院,后面则是下人房和大厨房。不能说宽敞舒坦,就傅家这一大家子人住,还有些逼仄。
后花园最南面有间三排的院子,名为“石上流,”这名字不仅取得风雅趣味,更是极其符合内部构造:从院门口到正房,要经过一条长长的溪流,溪水碧波荡漾,当中养着几条大红鲤鱼,溪面上并无桥梁沟通,倒是安置了一排石头当作底座,供人踩踏过溪,“石上流”这个名字由此得来。
此刻正值未时,艳阳高照,明媚的阳光照射进西侧院东梢间的卧房内,屋内亮堂堂的。角落里的窗棂大开着,上面挂着摇摇晃晃的蜘蛛网,正和破旧不堪的窗帘纠缠不清,忽的一阵热风吹过,迎面打在正斜卧塌上的瑾娘面上。
瑾娘眉头一蹙,放下手中正看得入迷的《大齐周域志》,抬首向窗外瞄去,从她坐的位置,恰好能看到院子中央一棵茁壮的银杏树。
如今正值夏季,这棵银杏树生长得郁郁葱葱,很是养眼,瑾娘一时间被吸引了去,盯着树枝上停留歇息的鸟雀不放了,连有人从门外悄无声息的掀了珠帘进来,都毫不知情。
“姑娘怎么又坐那儿去了?那窗棂上头积了不少灰,当心掉下来迷了眼睛。”
是一道温柔细语的女声,瑾娘心不在焉的回头,只见银屏身着水碧色波纹对襟薄绸衫,目含担忧的站在当处,她生得不如杜若娇艳,却柔美和煦,有一股温婉气质。
“银屏,润州在哪?”瑾娘听见自己平静如水的嗓音响起。
银屏闻言愣怔片刻,缓步走到案几边,把手把手里端着的乌漆小茶盘放下,那里面是满当当一壶晾凉的绿茶。这才笑道:“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瑾娘扬扬手中的《大齐周域志》,淡淡道:“这虽是官方著作,但我琢磨了这些天,其中有不少地理历史知识,的确是前所未闻,新鲜至极。”
“姑娘博学多识,婢子实在佩服。”银屏发自肺腑的夸赞几句,转而思忖起来:“润州离金陵倒是不远,不过四五日的车马路程,婢子有个表姐就嫁到了那里……听她们说,润州虽濒临港口,水运便利,可这些年来因为地方官吏治理不当,中央又不重视,所以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都平平,就是在江苏本省都算不上号的。”
瑾娘边听边暗自思量着,润州……应该就是她原来那个世界的镇江吧,只是不知道在这里,那儿会是什么样子。
随着这个开端,瑾娘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向远方。
三个月前,瑾娘在参加一个高中同学的生日会时,不对,她那时还不叫瑾娘,叫傅瑾,与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
灯红酒绿间,傅瑾喝多了酒,顿觉一阵反胃,她凭着仅存的理智,摸索到了楼顶酒吧外的空中花园,打算吹吹夜风冷静会儿。谁曾想到,那家酒吧楼顶栏杆失修,傅瑾又眼花缭乱,一个不小心,竟是直接踩空,越过了摇摇欲坠的栏杆,从高达十五层的大厦生生摔了下去。
结果可想而知,傅瑾落地瞬间,只觉一阵子眩晕,再次睁眼时,伴随而来的,同样是一股头痛欲裂的晕乎感。
这场突如其来的人祸,并没有使傅瑾丢掉性命,反而很幸运的活了下来,美中不足的是——她换了一个身份,且与她从前的身份丝毫不沾边,就好比林黛玉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上了祥林嫂的身。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傅瑾娘,没错,只和傅瑾差了一个字。虽是一字之差,身份、地位甚至品性都是大相径庭。
傅瑾娘,年方十五,生辰六月十六。父亲为从二品金陵左布政使傅见霖,生母吴氏,身份卑微,原为傅见霖通房,生子后抬为姨娘。
庶女……这个开端实在算不上好。
瑾娘想到此处,忽的抬首朝四周环视一圈,继而又昂首望向头顶上空。逼仄的屋子,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天花板,陈旧的摆设布置……再怎么看,原主都不像过得很好的样子。
她虽然已穿越到这里三个多月,该做的心理建设也早做完了,只是每每思及自己的处境,都是大写的茫然。
“姑娘,姑娘,杜若她们回来了!”银屏柔美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在瑾娘耳畔响起,拉回了她早已飞到天边的思绪。
再抬首间,只见门帘猛的被人拽开,杜若垮着脸,踢踏着步子迈了进来,荷官低着头,神色怯弱的跟在后面。
银屏疑道:“这是怎么了?!”
二人都怏怏的,荷官似要张嘴,被杜若狠狠一眼瞪回了肚子里。
瑾娘也满腹狐疑,杜若向来最爱说笑打趣,便是一刻也闲不住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银屏见状,犹自走到杜若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食盒,掀开一瞧,瞬时变了脸色,大吃一惊:“不是让你去厨房端碗冰酥酪吗?怎么成了绿豆汤!……莫不是严贵嫂子装错了?”
杜若冷哼一声,瑾娘早看得明白,只是不语。
“好个严贵媳妇!我从前只当她与旁人不一样呢,如今原来是我看走了眼!哼,那时说得好听,什么拿钱办事,无有不依的,我呸!不过是和府里那群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一样,瞧着六姑娘是太太生的,便腆着张老脸去巴结!区区一碗破绿豆汤就想打发我,我们姑娘好歹也是主子,岂容得她这般欺辱作践!真真是气死我了……”
她说到最后,越来越起劲,胸口也气得一起一伏。银屏悄悄睨了眼瑾娘,见她面色平静,心中暗叹,又走到案首边倒了碗绿茶,递给杜若。
杜若接过,仰头一口灌下。末了,边擦拭着嘴巴边厉声埋怨:“若是姑娘去了,还能教训那姓严的一番,可偏偏是我和荷官这两个不中用的过去,白白叫姑娘受了委屈!”
瑾娘腹诽,自己房里的丫鬟中,就属杜若最牙尖嘴利,若说她不中用,恐怕这偌大的院子里就没一个中用的了,那严贵媳妇怕是早被她怼的哑口无言了。
银屏无奈:“瞧你这话说的,姑娘是何等身份,怎能和这种粗鄙之人纠缠不清?”
杜若立刻白了她一眼,忿忿道:“哼,今天就先饶过她,等明儿老爷回来了,我非要到老爷面前讨个公道不可!”
说罢,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来。瑾娘知她是为自己不平,可照这般冲动,只怕会弄巧成拙。
心中思量片刻,瑾娘直直盯着杜若,发问道:“这等小事,何至于闹到老爷面前?后院的事儿一向是太太在管,若直言告状,岂不是在状告太太纵容下人,克扣欺压庶女?”
杜若果然被问倒,心中一乱,嘴巴却还是硬的:“可……可也不能由着她们这般欺负姑娘呀,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瑾娘突然发觉,自己确实有必要给这群智商还处在稚子阶段的丫头们讲明是非道理了。
“杜若,不问旁的,我只问你,我们府里姑娘每月的月钱有多少?”瑾娘正色道。
杜若愣了愣,不明所以,支吾道:“约摸……是三两银子。”
银屏聪慧,已明白多少瑾娘的用意,荷官年纪小,只顾呆呆的睁着个大眼睛。
瑾娘看在眼里,笑了笑,又问道:“那你觉得,这仅仅三两银子,就要支托我们院儿一个月的活计,还不包括采买东西、打赏下人、外出宴客……这余下的,还能有多少?”
杜若被问的哑口无言,她心中早已会意,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她明白瑾娘并非在责备她们不经请示便私自去厨房,只是出于不同身份立场的善意提醒。
“且不说每日厨房的饭菜都有定例,太太房里是七菜一汤,姑娘们房里是四菜一汤。”瑾娘无奈的看向杜若,语气放缓:“若是主子们有什么另需的,尽管拿了银子去厨房吩咐一声,可这般特立独行,必然会有人心生怨怼,厨房每日忙得如火如荼,哪还有时间和闲力去管我们这点小事?再者,咱们现在处境艰难,还是……不要太惹人注目的好。”
杜若听罢,面上已红遍,懊恼的垂着头,在心里反复掂量着瑾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