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情长路更长
“军法处的人还算机灵,十箱大白菜当时就直接贴上封条拉回了军法处,到如今这会么,应该已经快烂掉了吧”钱德勒笑得意味深长。
“你刚才说的这些,活灵活现,卷宗里都写着了?”陈法罗随手翻着卷宗,笑着问。
“刚才说的是询问在场目击者、护兵和陈国贤本人后综合起来复原的现场冲突经过,卷宗上正式的记录没写那么详细,只有一句话“双方因言语冲突酿成肢体冲突,互殴中受伤,其中白塞尔重伤,护兵一个鼻梁骨折轻伤,两个轻微伤,陈国贤脑袋后头缝了4针算轻微伤””钱德勒答道。
“依我看,陈国贤从洛阳买菜用木条箱装运虽然不合情理但是手续合法,白塞尔作为车站稽查员要开箱稽查是他的职权范围合法,但是收了好处反而奚落刁难对方不合情理”陈法罗一边思考一边捋着思路,“现在十箱大白菜既然已经确定成为了大白菜,那么接下来的定性就是一件普通的斗殴互相致伤的民事案件,而且主要凶器是白塞尔手里的铁撬棒,4个全副武装人手两把盒子炮的护兵真要行凶那个英国佬白塞尔早被打成筛子了!陈国贤推人在先但不够成伤害,白塞尔挥舞铁棒打伤陈国贤的脑袋是这件案子流下的第一滴血,护兵虽然在长官的命令下动手报复但依然非常克制的没有使用任何武器。最后致伤白塞尔的铁棒还是从白塞尔手中夺过来的!”
“如果排除大白菜的因素,这件事情属于双方都有错的普通殴斗事件,一方推人在先,一方伤人在先,论应该承担的责任基本差不多少,按理互互赔对方的医药费,伤重的那方,多补偿一点营养费就差不多了”钱德勒的结论和陈法罗一样,俩人都刻意回避了那十箱已经成为大白菜的大白菜。
“那么下一步,就是要搞清楚洋人对事件细节了解到什么程度,以及,他们在强烈抗议背后真正想达成的诉求是什么”陈法罗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语气坚定的对钱德勒道,“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军人流血不流泪!要讲道理呢大家都讲道理!如果真有人不想讲道理的话!那就让他最后哭着喊着来求我们讲道理!”
小玉仙拿着包袱忐忑不安的跟着前面那个上尉去探视陈国贤,监狱对小玉仙这样的女人来说充满了未知和恐惧,从先前监狱大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刻起,小玉仙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种无名的恐惧感紧紧的抓住,心跳在拼命的加快,却泵不出足够的血液来供应全身,就像一条干涸水洼里的鱼。
她几乎都以为自己不能继续正常的呼吸,嘴里发干发苦,一路上看见的卫兵和岗哨个个都面无表情高大冷酷,如果不是有陈法罗这个一脸满不在乎男人在身前,如果不是看到陈法罗鼓励的眼神,如果她不是一直偷偷牵着陈法罗的衣角,刚才进来的路上他她或许早已经休克晕倒过去。
小玉仙作为怡香院的领家本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但这些天的四处奔波和不断受挫受辱,使得小玉仙再一次深深切切的体会到这个世道的残酷和无情,那些曾经莺歌燕舞中拍着胸脯说要罩着自己有事尽管去找他们的男人们,事到临头找过去要么托词不见,要么胡乱找个理由打发她,更有甚者拍着胸脯摸着她的小手信誓旦旦说没问题,只要这边大洋准备好送上去,那边分分钟就能放出来,没想到七八千大洋花出去连个响都听不到,再去找连门都不让进了。
这世界当真如此绝望和悲哀?最后好不容易找到外交部一个处长,对方算是透了底,这事现在已经变成中英两国间的外交事件,什么陆军部卫戍司令部交通部全他妈扯蛋,跟老外交涉只有靠外交部和顾总长。
小玉仙孤注一掷的拼命筹对方开价的两万大洋,如果当时那人说两万大洋能放出来那么她会觉得对方一定是在骗她,可对方说两万大洋也不可能放出来,只能保着在正式上法庭之前好好活着不受罪,能安排让她悄悄去见上一面,至于上了法庭是杀头坐牢还是充军这个没人现在就打包票。
对方说连顾总长都打不了包票。因为最后取决于外交部跟洋人的交涉结果,取决于那个受伤的英国人最后是死是活!对方要是在医院里没醒过来或者挂掉了,你男人能不能保住命可就悬了。
当一个人为一件事拼命奔波不断折腾的时候,到后来往往会渐渐模糊了当初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去做,注意力会只放在怎么做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上,一个又一个的挫折和障碍会使得人心渐渐恍惚而失去清醒和判断力,小玉仙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自己,那个在牢里的男人值得她这么付出么?
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小玉仙姿色出众风尘出身,虽然找一个好男人是每一个姑娘心中的梦想,可有多少好男人是能从流连烟花之地的男人里找出来的?陈国贤认识小玉仙的时候纯属凑巧,一次夜间胡同里的英雄救美,接着认识交往,挥金如土,接着是赎身,接着是替她买下了怡香院让她当领家经营。
虽然后来怡香院的收入绝大部分都被这个男人拿去在外头养情人和姨太太,虽然后来知道这个男人家里有老婆,但小玉仙这个人就是这样,以前没有一个男人在黑暗的胡同里救过她,以前也没有男人真的替她赎身还给她置办了自己最擅长的产业,以前没有一个男人曾为她付出到这种程度,所以小玉仙被深深打动了,所以小玉仙死心塌地的让自己要对这个男人好……
陈国贤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小玉仙已经有点恍惚了……这个男人最近一年除了来拿钱根本就没来过,也没留宿过,只有自己还把他当做自己的男人,谢三打听到这厮在外头养了不止一房姨太太,小玉仙只是告诉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给的,那么,大不了为了救他全部还给他,那就两清了,知恩一定要报恩,这是她最原始的想法。
至于找一个好男人,既然这一个不是,那么还能不能找到所谓的好男人,小玉仙早已不抱任何希望。直到遇见了这个一脸斯文一脸痞相的陈法罗,当早上她拖着疲惫的步伐和绝望的心情回到怡香院的时候,正好看到陈法罗在欺负谢三,谢三虽然吃喝嫖赌不成器瘦猴一个,但总是自己的表弟,这些年在怡香院当个大茶壶还算称职用心,人也还没坏到骨子里去,所以她冲了进去!所以她吼着没壹万大洋不卖想让那个眼镜斯文痞子男赶紧滚蛋!
后来事情的发展则完全超出了小玉仙的控制,先是被陈法罗绕来绕去忽悠得壹万大洋把宅子卖了,连带自己都归了陈法罗,接着又绕来绕去被忽悠的拱手奉上了两万大洋给对方,只因为陈法罗说他就住在外交总长家里能帮她疏通搞定,保她男人一不受罪二不会死,最多坐几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