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十五,是道祖太上老君降圣之辰,也正因此,今日的街道上,满是各山各观出世的道士,说是,这入世来历劫渡人。
自破晓到黄昏,这大街小巷的道士们,就没见到少些。
楚三歌这会,正带着老黑、小白闲庭漫步的朝倚红楼方向走去,望着这街上老老少少,各式各样的道士,拍了拍楚少黑,低头小声呢喃道:
“哎,我说,这帮家伙装的也忒像那么回事了,要不是老黑你提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一出。”
楚少黑之前忙完分配的任务之后,自然是回到了自己少爷身边。
王爷安排给楚三歌的那些护卫,分成了两队,其中一队,还真就乔装成了道士,借着老君降圣之辰,混在人群中,掩人耳目之下,保护着楚三歌。
另一队是早就到达了倚红楼,按照计划抵达指定位置待命。
等到楚三歌进入倚红楼这后,这队伪装成“道士”们的护卫,依计划,仍要奔向别处,执行接下来的任务。
这一切布置的,都看似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看着这形形色色的道士,楚三歌突然想起一人,那个连个法名都没得有的易轻尘小道长。
这小道士说受人委派来寻自己,也不知,这个憨憨货,寻到哪去了。
【倚红楼内】
今日的倚红楼,如往日无异,厅内还是那么点零星的听曲看客,都是些生面孔,也对,熟客有几个在楼下听曲的,早就进那楼上姑娘的闺房忙乎了。
一楼的看客少不算,姑娘却也比平日里少得多,按老鸨的解释:
“哎呀,三少爷,您今儿可是赶的不巧了。不知道怎么的,今儿个,陆续来了好几波客人,还出奇的都不听素曲,非要开荤腥,这不,姑娘们大大小小的闺房,都蒸腾着呢。”
楚三歌听到这话,也是一笑,心中明白,这些人自然是另一批护卫,按计划藏到了姑娘们的闺房中,至于会不会逢场作戏,假戏真做了,那就不知道了。
楚三歌也如往常一样,只不过寻日里都是带着老黑、小白进楼子。
刚刚入楼前,这二位贴身侍从,也去了计划中指定的位置,只留下楚三歌一人进楼落座。
这家伙本来早是这倚红楼的熟客,也不拖沓,向身边一展手,直接搂过一名倌人,手上轻车熟路的探入圣地,来回打磨着。
只是那双眼睛,却始终盯着楼台之上。
那本是满脸享受的倌人发现这三公子的心思并未在自己身上,更是有些醋意的说道:
“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一副德行,喜新厌旧的,怀里吃着姐姐的豆腐还不够,还要惦记着那位新来的妹妹,怎么,三公子,要不姐姐成人之美,帮你引荐引荐?虽然那妹妹嘴上说的是清倌,姐姐一眼就看出,也是个浪荡货色,要是三公子你想,也不是没可能收入怀中。”
楚三歌一听,顺手刮了下那倌人的俏鼻尖,假装嗔怒,手上的力道更是厉害了几分。
“什时候轮到你替公子我做主了?”
那倌人一声嫩喘,更是没好气的瞪了楚三歌一眼,依旧顺势窝在他怀中了。
“那倌人叫慕容素素,说是北边来的游倌,唉,可怜姐姐生来就没那一副好皮囊,也没那素素妹妹那般唱腔,要不,我也想做个能辗转各地的自在游倌。”
听着怀里姑娘的解说,楚三歌更是仔细向台上看了几分,台上那倌人,身着轻纱珲莲裙,青鸟簪别的是一水乌黑的落鬓发,要说品相,按选秀的标准,定能过评面一关,但也算不得多惊艳。
倒是跟这楼子里其余姑娘比起,那一腔酥人腔,确实能让不少汉子心驰神往。
“良家遮面悠悠矣,盼君心,等君意,轻纱一去颜亦去,青丝一别君亦别,实不得,珠不落,深闺依旧,俱沉落。”
台上所弹唱的,正是最近盛传的《闺鸳》,是京都柳大家所做。
柳大家常年游离于妓楼之中,他所写的词曲,要是让哪位姑娘唱了,必能一曲成名,所以柳大家,深得天下倌妓们的青睐。
柳大家逛楼子,不仅不需要自费,姑娘们还争着抢着出钱,请柳大家宠幸,只为搏柳大家一笑,能够心悦之时,为自己写上一首小曲。这等阵仗,就连当今天子,都没得待遇。
柳大家才高八斗,据说当年也想过要考取功名,入朝堂为官,果不其然,笔试得了个状元,可是因为他常年久居妓院深闺,朝廷出奇的破了例,只不过,别人破例是升官,给他破例是降官,在状元之上硬是给他排到了榜外。柳大家一气之下,竟然官也不做了,辞官折上只写了句:
“志在不如自在。”
从此,便依旧流连于倌妓之中,做了个享乐受福的自在人。
……
“楼台一小曲儿,怀中捏花灵啊。”
此时的楚三歌,是半卧于坐榻之上,眯着那双眉凤眼,听着楼台传来的声声醉人腔,左手一搂衣着单薄的女妓,右手高举一盏新酿的“兴人醉”,快意快哉悠然矣。
就这样也没过多久,曲儿声一毕,人一走。楼上便有人吆喝:
“楚哥,哎呀呀,你怎么在厅里落座了呢,怨兄弟我,怨兄弟我,实在是许久不来这倚红楼,贪吃了会,哈哈,贪吃了会,愿哥哥见谅,见谅昂,哈哈哈。”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此行邀请楚三歌的阎家公子,兄弟俩一前一后,把这栏杆,一脚轻一脚重的,下楼姿势甚是滑稽。
“怎的?二位贤弟,这是被哪房的姑娘折了腰了,平日里吹嘘的楼门不破,枪不倒,走路盘腰,能射大雕。今日怎么一来真的,成了个怂包?”
此话一出,惹来众人一阵哗笑,那阎家兄弟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楚三歌如此调侃,也不羞恼,反而也跟着畅怀一笑,赶忙说到:
“我说我的好哥哥,我兄弟俩哪有您那十八般武艺,谁家小娘子在你身上能招架得住几个回合不是,这素素姑娘的曲也弹完了,怎么?楚哥不想见一见这位秒人?”
“哦?贤弟这是为我搭好了桥?”
“怎样?弟弟我给楚哥备的礼,是不是走到哥哥心坎里去了。”
“哈哈哈,还是二位贤弟懂我,我这就上楼一聚。”
说完,便放开怀中的倌人,离开原座,他这一离席,楼外同时走进一人,那人络腮胡须,蓬松发,双手持锤,莽气十足。还高声叫喊到:
“小三公子你就放心上去,有俺在下面镇场子,木得球事。”
吵嚷之人,膀大腰圆,来势汹汹。正是那日司南先生指派来明处保护楚三歌的秦百川。楚三歌看见他,那更是一脸无奈,虽说让你在明面保护,可也没让你如此明着啊,你这暴露的,岂不是有你没有没啥两样了。
那阎家公子看见那持双锤的秦百川,也是眉头一紧,显然感觉到此人非同一般。
“怎么?哥哥来我这吃顿酒,还要备上个好打手?”
“哎?贤弟哪里的话,谁家还没有两三个恶奴了,何况我这又不是在江南道,总怕回去的路上有些贼婆娘要对哥哥不轨,哥哥如此洁身自好,岂能让他人随便占了便宜。”
“哈哈哈,楚哥说得是,说得对。走吧楚哥,别让素素姑娘等你太久。”
楚三歌顺势一搭手,三人勾肩搭背的就往楼上走,这在外人眼中看来,这三人,那铁定的亲兄弟啊!
这三位就这么一路高声畅谈,哥哥弟弟叫的比唤那怀里的女倌还要甜,直到走到一房门牌下,上面写着“慕容”二字,三人才停住了脚。
“素素姑娘已经在里面等哥哥良久了,我兄弟二人就不打搅了,不打搅了,楚哥,尽兴,尽兴啊。”
“哎,二位贤弟如此待我,我怎好一人去享这清福,要不?二位贤弟先进,先与素素姑娘叙叙旧?”
“哥哥你可别调侃我兄弟俩了。人素素姑娘那是看上了楚哥你英姿飒爽,风流倜傥,哪会对我兄弟俩青睐有佳呢,到时候哥哥给我兄弟二人说一说这素素姑娘的妙,哎……”
“哎……哈哈哈”
这三人就跟那贼人同心一样,也再没个推辞,两人一拥,楚三歌顺势一推闺门,这就进了去,转身合门时,还不忘给这阎家兄弟二人来个鬼脸,直到那门一合上,阎家兄弟俩,脸上的笑突然就收住了,反而换成了瘆人的诡笑。嘴上还不住的念叨着:
“上钩了,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