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三个被安排在了大罗天阙的一处侧殿,离紫宸宫很是偏远,这很合小明的意。
梦魇被紫微关在呼吸蛊阵中这些年,对紫微是有恨意的,姿态低一点本是为了保护荼蘼,不想激怒紫微,如今住的远一点,心中也是舒服的。
但荼蘼就说不准是高兴还是伤心,心情很是复杂,尤其是听说了,夜来香那个冒牌货如今住的就是紫宸宫寝宫,心情就更加的复杂了,老是有一种被人鸠占鹊巢了的紫微。
小明看着荼蘼嘴不是嘴,鼻子不是鼻子的,很替她不值,于是抬了抬手,说道:“紫微不是于你指了一处温泉么,何不去泡泡,去去晦气?”
梦魇端着茶壶,神情倒是轻松,给自己倒了一碗,给小明倒了一碗,坐到茶塌上准备摆棋。
小明一口喝尽,说:“别摆了,我不会下。”
荼蘼看着左右也无事,去去也无妨。
着两个仙娥带路,便往那处温泉行去。
荼蘼刚刚出去,梦魇就扭头问小明:“我觉得紫微那厮给荼蘼荐的这处温泉很是不妥。”
小明笑笑:“他是云劬的亲爹,不小心撞见了荼蘼沐浴,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梦魇眼睛睁的老大,说道:“你本就知道那厮的想法,还让荼蘼去?!”
小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在人家的地盘沐浴总归是很不妥的。但既然我们都在人家的地盘上的住下了,这吃喝拉撒睡的,是避免不了的,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开,别委屈了自己嘛。”
说道这里,小明看了看云蒸霞蔚的天界彩云,笑道:“况且,我觉得,如果紫微真的去了,向来荼蘼是欢喜的。”
梦魇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荼蘼如今的样子,仙不仙魔不魔的,难以自处啊。”
小明摇摇头:“万事万物本没有定法,庸人自扰,强分你我,荼蘼如今正合了天地初生之态,我看着很是美好。”
梦魇抬手作了作揖,道:“兄台与菩萨的想法很有些契合,虽然我不懂,但是,还是愿意为您二位效劳。”
忽然,老鳖一团子从外面扑了过来,正好打到梦魇抬着的手上面,它一边滚着,一边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小明上前一把摁住还在滴流乱转的老鳖,一边问:“慢慢说!”
老鳖叫道:“云劬被天宫的人带走了。”
梦魇一惊,问道:“哪个宫的?”
老鳖回道:“斗姆元君。”
梦魇一愣,小明却笑了,一边拍着手一边唱着:“有趣有趣……”
小明拍了拍梦魇的肩,把老鳖放在茶盘上,继续说道:“云劬无碍,我们继续喝茶吧。”
荼蘼随着那两个仙娥来到了温泉,还未下水,就看到温泉的对岸处摆了香案和两个蒲团。
隔着氤氤氲氲的温泉蒸汽,荼蘼只看到对面影影幢幢数个人影,却看不清楚具体是谁。
不一会,从对岸走来了一个仙侍,施了一礼,道:“帝君和帝后也在温泉,请晚息公主过去一绪。”
荼蘼愣了,不知道该去不该去,如果遇见紫微,她是很高兴的,但是怎么如今竟是紫微带着夜来香一起?
荼蘼无奈,只好跟了那仙侍一起过去。
越来越近,那青色的衣衫便越来越扎心,而青色衣衫旁边的月白色袍子则红的滴血。
荼蘼并不抬头,只是停在离那香案十步远的地方,微微福了福身,道:“帝君帝后好闲情。”
荼蘼此话中规中矩,脸上无忧无喜,很是端方,一派淡然。
还是夜来香开了腔,只不过不是回礼,而是转头对着紫微,笑道:“人人都说,这晚息就是天界叛逃的夜来香,可我看着虽然轮廓有些像,但这气度和气息很是不同。”
荼蘼听着那话语中的娇嗔和调笑,想来真的如传闻所说,很是受宠吧。
一时间被小明拍出来的气血又一次上涌了,这让荼蘼的眉头又一次的皱了起来,脸色也愈发的惨白。
荼蘼心中不禁对小明敬佩了三分,能让人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下,还表现的如此讳莫如深,果真是只有气血翻腾才能压得住,荼蘼的所有心神都用来对抗自身苦痛了,哪里有心情去关心夜来香说的话。
香案旁的那个青色身影,开口说道:“晚息公主的脸色果真不好,可是生产时受了什么伤?”
嘶,荼蘼听到夜来香吸气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夜来香带着惊异语调的问话。
“晚息公主生产了?何时!”
荼蘼听见了那话语中的震惊,以及被压制的毫无痕迹的颤抖,抬起了头,冲着端坐在紫微旁侧的夜来香笑道:“一月前。”
荼蘼用了她从冥界醒来之后,能调动出的身体中所有的甜蜜能量来呈现这个笑,荼蘼相信,夜来香从这笑中肯定能尝到苦涩,所以她笑的更开心了。
紫微也看到了荼蘼的笑,一瞬间愣了,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晚息公主很不寻常,但不知道是哪里不寻常。
夜来香也看到了紫微的失神,一瞬间眼中涌现出了恶毒的光芒,她朝着荼蘼摆了摆手,端出了帝后的架势,冷冷的说道:“晚息公主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荼蘼又施了一礼,笑道:“晚息身体虚弱,今日来此是准备沐浴了再回去了,不知可否?”
紫微已经收了目光,淡淡的说:“随公主喜好。”
荼蘼转身,快步离去,待隔了很远很远了,再也看不到那香案,以及那香案上的人了,才找了个小池子,身心疲惫的泡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