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份嫁妆都快赶上他一个里正的一半家底了呢,更何论还有那酒楼的分红,赵成刚不得不暗叹,霍家的底子真是厚啊!
好在里正低着头没被人看到眼底的失态,定了定神,才仔细看着缺失的嫁妆,那些搬上马车的嫁妆已经被木锦划了下去,因此赵成刚看的一目了然。
绸缎红绿色各两匹、累丝珠钗一对、银凤镂花长簪一支、白玉雕牡丹花耳坠一副……
长长的一串下来,赵成刚愈看愈心惊,这些东西算下来岂止九十两银子,一百两都挡不住,这木锦还是往少的说了啊。更别论赵成刚看到那单子的最后还清晰的写着压箱银子一百两。
这说明什么?这一百两银子木锦也是没有找到的,而现在不过是要李家赔九十两,少要了一倍还多的银子呢,赵成刚抬头眸色复杂的看着木锦,见到小姑娘并没有要改口的意思,便将视线转向徐翠,徐翠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只听里正说道。
“铁柱娘,平安媳妇没讹你,按理你该赔给人家两百两银子都不多,现在人家只要你赔九十两就成了,若是那些嫁妆真找不到了,你就按平安媳妇说的赔了吧,若不然人家万一去了官府告了你,我也没办法。”
“怎么可能呢要那么多银子?里正,一定是她在讹我啊,那些东西我统共也不过才卖了十两银子,怎么就要我九十两呢?这样行不行,我把卖东西得的那十两银子赔她,我都不要了还不行?”
徐翠一听有可能要惊动官府,立马吓破了胆,一着急把自己背地里做的勾当都交代了个一清二楚,只求木锦看在自己交出那些银子的份上不要报官才好。
再说她不过是拿了自己儿媳妇的东西,都是一家人,怎么就到要见官的地步了?那木锦她都那么有钱了,做什么还要在这跟她计较这一星半点的,可真是越有钱的人越小气。
这一瞬间,徐翠脑海里各种想法纷涌闪现,可这个时候无论她心里作何想法,也都不敢去心存侥幸,就怕真的进了监牢,这辈子估计都出不来了,恨不得时间能倒回去,她绝对不会去眼馋嫉妒儿媳的嫁妆的。
挤在大门口的村民看着徐翠的眼神都变得鄙夷,若说从前徐翠在外人面前一贯会装好人,还有些名声的话,现在却是人人都在心里唾骂她。
背着儿媳拿人的嫁妆出去卖,不是偷是什么?
在人群的纷杂声中,李铁柱就那么定定看着母亲,他们还真是母子,他拿了木绣的压箱银,她母亲偷偷卖木绣的首饰,若不是今日木锦找上门,他还不知道,印象中一向疼自己如命的母亲也会做这般让人唾弃的事,恍惚间想起往日她疼爱他的场景,好似蒙上了一层纱,看不真切。
徐翠没心思管别人怎么看他,看到赵成刚抿着嘴不说话后,连忙转向木锦哀求道。
“木锦丫头,这事都是翠婶不对,婶给你说对不起了,你千万别报官,我这就给你去拿银子。”
说完,徐翠转身就向房后走去也没进屋,没一会就跑回来,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棉布帕子,打开后是一锭孤零零的十两纹银,塞进木锦手里。
这是她偷偷埋在房后的私房钱,连她儿子都不知道。
“你快拿着,我发誓,那些东西一共就卖了这些银子,多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好似怕木锦不信,徐翠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木锦收了银子放在袖笼,抬头看着徐翠说道。
“这十两银子我收了,剩下的八十两打个欠条吧,有赵叔叔在我不会轻易报官的。”
木锦知道赵成刚身为一村里正,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不会想要闹到镇上的,十里八乡的,哪个村子里有什事都会被传的人尽皆知,谁也不想自己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赵成刚也算帮她良多,她愿意顾全他这点小心思。
徐翠错愕的看着木锦,她不是都把那银子给木锦了,怎的还要她赔银子?回过神时眼前就是里正递过来写好的欠条,只等自己按手印。
徐翠下意识的摇摇头,她不能按这个手印,若是没有什么奇遇,她一个活了半辈子的妇道人家到死也赚不到那九十两银子啊,何况她也要吃喝拉撒过日子啊,真要签了这个欠条,她都能预见自己后半辈子是如何的飘零悲惨。
徐翠不断的后退,想要避开那个对她来说如同催命的欠条,慢慢的徐翠视线里出现了李铁柱的身影,眼里短时迸发出光芒,好似见到了救命稻草般,忙抓着李铁柱的胳膊对木锦说道。
“你找他签,他才是李家唯一的男丁,是木绣的前丈夫,我不过是木绣的前婆婆,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那个能力去赚钱还债,你找他签你才能要回来银子啊。”
徐翠生怕木锦不同意,极力的想要说服木锦。
李铁柱好似不认识徐翠般,愕然的看着她,又看向木锦,那一刻心里一直抱着跟木绣和好的念头顷刻消散。
不说霍家如何,单是木锦就不会让木绣再跟他在一起,何况他们还曾失去过一个孩子,李铁柱无比的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若那次没有动手,是不是木绣还留在李家,即便她不爱他,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不会为了一点银子而斤斤计较,日子也会平淡的过下去。
是了,若不是母亲挑拨离间让自己误会木绣,对她不好,木绣是不会走的,昨天她离开之时不是清晰明了的告诉他了吗?
李铁柱看着母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母亲推出去做替死鬼了,昨天挨打时不也被她毫不犹豫的推出去过吗,现在不过是再一次让自己看清她罢了,他居然为了这样一个自私的母亲丢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李铁柱心里有多后悔,看着徐翠的目光就有多阴沉,惊的徐翠不自觉放开了拉着他的手,不停地摇头,好似无法接受自己儿子用那般可怕的眼神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