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长安县衙往城里运尸首起,市井上的流言就没有断过,坊间众人看到被砍的七零八落的尸首,猎奇的心理又让他们开始编造各种故事,这当中有的人编的光怪陆离,有的人则编的更贴近事实。
“话说昨日一个白衣少年被十九个贼人围攻,刷刷刷刷四剑把那十九个人挑落,当真是少年无敌!”说这话的正是西市贩药的货郎,因为他自称自己的药贴一贴就好,所以街市上人给他起了个浑名叫做王一贴,叫的多了连他本名也忘了。
此时他身边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都是来听故事的,街市上的牙郎、商人也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围观的人群听了王一贴的演说后大声的叫好,人群中有的听了王一贴的描述后开始猜起了少年英雄的身份去向,想着有这样一位英武的少年英雄是自己的街坊邻居他们也好跟着光荣光荣。
“王一贴你倒是说说这少年郎君是谁啊,他若是在长安城中我们也好去拜会拜会。”一个围观的汉子起哄似的说道。
“这个吗?”王一贴挠头笑道,“只要各位能买我一贴药,我就给各位接着说了,都来看看我的药啊十文钱一贴。”
人群中传来一阵喝倒彩的声音,有的人开始离去,但还是有不少人为了知道的后续开始买上一贴药,不一会王一贴的钱袋就已经鼓鼓囊囊了。他满眼放光的看着自己的钱袋,笑着像客人们作揖,接着清了清嗓子,又讲起了昨日发生的那段故事。但直到讲完了整段故事,那少年英雄的形状容貌和最后的去向始终是没说。
“在下知道的也就这些了,那位少年英雄最后究竟去向何处在下就不知道了,实在是抱歉。”王一贴略感歉仄的向众人作了一揖,他本来对于那位少年英雄的故事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觉得这故事是个商机才想着在西市上演讲。
“王一贴你这故事有始无终的,没意思!”
“我买了你的一贴药可是为了听个结局的,结果没个收尾的,退货啊!”
…………
“喂!”一个仆人打扮的少年打断了众人的话头,只见这个少年走到了王一贴的跟前,说道:“来一贴药,快着点!我家阿郎受了重伤了,昨日也不知道是哪些不长眼的匪类敢袭击我家阿郎,足足有二十人,我家阿郎格毙了其中的十九人,还有一个不知道跑哪去了。但是阿郎也因此重伤了,正需要你的灵药呢,快给我一贴。”
众人听了这少年的话无不骇然,均想:“原来是他家的阿郎格毙的十九个匪徒,有这样武艺只怕是当世无敌了。”
“这是十文钱,要是贴了你这一贴药没效的话,我就揍你!”说着把十文钱扔给了王一贴。
“哎呀,在下的药要能救那位少年英雄之命那就太好不过了,在下怎么敢收钱呢,这钱原物奉还。”王一贴把十文钱还给了那少年,他精明的意识到这是个商机,有了少年英雄来做幌子买药的人就会源源不绝。
“你家阿郎真有这样的武艺吗?”之前起哄的那人又开始了老本行,说道:“那些匪类的尸首听我那在衙门里做事的亲戚说了,上面可都是些刀剑伤,用刀剑就能杀了这些人?你家阿郎总不可能是西楚霸王吧!”
那少年怒道:“你儿子才说谎,我家阿郎的大名说出来吓你一跳,就是圣人也看重我家阿郎,我家阿郎就是隆政府队正周公子瑜!”
众人听他说到自己是主人是周瑾,无不大骇。长安城中消息总是不胫而走,长孙诠府中的比试和围猎场中圣人的赞许都早已传遍了整个长安,只是众人觉得武艺再高同时格杀十九人实在是不可能,因此也就没有想到会是周瑾格杀那十九人,这时候听他说起反倒是深信不疑,纷纷想着去问个究竟。
少年接过药后迅速的离开围着的圈子,众人眼前是追不上了,只好目送他离开直到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
那之前起哄的汉子感叹道:“我可真是有眼无珠,还道这世上没有人有如此武艺,如今才知道这世上的高手武艺高超到如此程度。怎么能不让人佩服,当真佩服!”
清晨的这一段小插曲后,人流又开始流动起来,叫卖声和问价之声接连不断,生活中小插曲总是不断。
傍晚,裴行俭骑着马来到了周瑾家门口,门口那有两个人早在那等候,正是苏定方和契苾何力。他们也得知了周瑾受伤的消息赶忙赶了过来。
“是老师还有大将军啊,你们怎么也来了?”裴行俭问道。
苏定方冷哼一声,道:“我们不能来吗!学生被人重伤,做老师的来看望学生想着问清楚到底发生何事,也好为他报仇。”
“唉!”契苾何力摇头叹息,接着说道:“定是那些人动手了,可圣人碍着长孙太尉的面子也不会去过于惩治,长孙诠会更加有恃无恐!”
“哼!子瑜若是大伤了,我就去把长孙诠此獠的双手、双脚打断!”苏定方用力的抽了自己的马一鞭子,马吃痛的嘶鸣起来。“走吧,先去看看子瑜伤哪了。”
三个人到了卧房门口,苏定方一把推开了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周瑾在那伏案写着什么,苏定方顿时又气又喜。气的是周瑾没事装受伤,喜的是真的没受伤。
“哎呀,是老师还有义父和守约兄啊,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啊,好让我去迎接你们啊。”
对于三人的来访,周瑾心里早就计划过了,这三人都是这出戏的重要配角。只是他没想到这消息传播的也太快了,三个人来得太快,这下子写剧本也不用了,只好临场发挥了。
“哼!子瑜你倒是好清闲,装重伤好躲过老夫给你布置的功课。”
“学生也想偷闲啊,只是有些人实在是不让学生享受半刻的清闲,所以学生只好躲起来啊。”
“子瑜,究竟昨日发生了什么?”契苾何力捻须问道,“你一定要把昨日发生的事情的每一个细节都详细说清楚,我们也好帮你谋划。”
周瑾眨了眨眼睛,笑道:“昨天发生的事守约兄是最清楚的,有那么二十个不长眼的来寻我的晦气。幸亏学生早有防备才格毙了其中的十九人。”
“那些尸首我都看到了,子瑜的武艺当真是一绝。”裴行俭把门关了起来,接着说道:“只是子瑜此举怕是另有深意吧?市井上到处流传刺客有二十人,捕快们在现场找到的兵刃也是二十把,子瑜你故意放走一人,总不能是大发慈悲吧。”
“还是守约兄见得是啊,我故意放走其中一人让他去向长孙诠领赏,这当然是有其他意思的。”
苏定方听了两人的对话,拍案道:“我明白了,你故意放那刺客走是让长孙诠松懈怠惰,市井上传的消息也是子瑜你故意找人散播的吧,这样街市上的人都会想到谁安排的刺客。长孙诠可没办法堵住悠悠之口,到时候他羞也得羞死。”
“子瑜你就说我们该怎么办吧,我们一定配合你。”契苾何力拍着胸口保证道,“子瑜你肯定是有自己的主张的,我这个做义父的肯定是支持的。”
“我只望三位出了家门后,一定要当做我真的受了重伤,这样好让长孙诠彻底松懈,至于其他的都吗……嘿嘿,这就是将来再考虑了。”
“要我们三个陪你演这出戏吗,愚兄倒还好。倒是老师性如烈火,大将军更是耿直之人,这就难办了啊。”
“哈哈哈哈!”苏定方大笑了几声,说道:“老夫不需要演,那长孙诠敢伤我的学生,老夫对那厮是真的恨,不需要演戏。”
“某也不需要演,只是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要给长孙诠演一出戏,现在就得离开,长孙诠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他肯定会找人来查的。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样他才会确定子瑜的重伤是真的。”
“既然如此,周某向三位道别了,等将来大功告成后,我们再畅饮一番。”
等苏定方和契苾何力出门后,周瑾叫住了裴行俭,他要交待一些事,一些私事不能让第三人知道的事。
“子瑜叫住愚兄可是有事要交待?是怕愚兄不会演戏吧。”裴行俭笑道。
“长安不良帅高复家的女公子情况如何?”周瑾一脸严肃的问道,“可曾饿瘦了?”
“他家的小娘子在县衙呢,这小娘子倒是十分乖巧,不哭也不闹的。子瑜提起她是要?”
“这个吗……嘿嘿!”周瑾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我在家‘养伤’也实在是乏味极了,不如守约兄把那女公子送到我家中,做我的玩伴吧。正好与那高小娘子做个伴,可巧都姓高。嘿嘿,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