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乔卷缩在车里，手指颤抖的整理自己的裙子，而厉云琛一脸风轻云淡的坐在一边，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慕梓乔实在没有勇气下车，她太狼狈了。
别人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她实在不敢把现在的自己暴露在太阳光底下。
“厉云琛，你真的不能放过我吗？”
“慕梓乔，重复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
厉云琛打开了窗户，然后点了一根烟，脸色很不耐烦。
他需要平静一下，因为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让他心里有些不畅快。
委屈的……心酸。
“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和繁星的死逃脱不了关系，但我只是慕家的养女，可不可以放了慕云星？”
原来不是亲生的！
厉云琛微微皱眉，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慕长海夫妻俩对慕梓乔的不重视，原本以为他们是因为想要男孩，慕梓乔是个女孩，所以他们才对她不好。
没有想到，根本不是亲生的。
也是，就算是他们家想要男孩，亲生的是个女儿也不会被扔进监狱不管不问。
厉云琛的眼眸变了一下颜色，他想起了厉繁星，她也是厉家收养的女孩。
不，确切的来说，她是自己收养的妹妹。
厉繁星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只有十岁，她胆子也小，都不敢大声讲话。
是他训练了她很久，才让她跟人说话的时候敢看人家的眼睛。
她长得漂亮，说话也软软的，厉妈妈很喜欢她，厉家上上下下都拿她当宝贝一样宠着。
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在她刚刚毕业，正要迎接自己踏入社会的新生活的时候，突然就没了。
她本应该美好的人生，就此终结在她二十三岁的那年。
厉云琛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回眸看向她，眼中泛着冷意：“慕梓乔，你把我当傻子吗？”
这个时候给慕云星开脱，不过是为她自己。
摆脱了慕云星，她只受他一个人的摆弄。
她早就练成了死水一样的心境，除了在慕家的事情上，她还为什么事情变过脸？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她蹲在空隙里，把头深深的埋进臂弯里。
这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动作。
厉云琛眼神一滞，他想起厉繁星每次极度害怕的时候也会做这个动作。
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都比较胆小，生怕被人领养之后又会被送回去，所以不敢闯祸，不敢吱声，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就算是看到了喜欢的东西也不敢说。
繁星大一点，心里的恐惧更加深厚。因为见过太多被领养之后，又被送回去的例子。
虽然已经到了公司，厉云琛却没打算下车，一根烟还没抽完，他突然想跟她说说话。
“你几岁被领养的？”
慕梓乔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呆滞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回答：“五岁！”
那还很小，厉云琛埋在烟雾里的脸变了变：“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慕梓乔没说话，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慕家父母和慕云星时时刻刻的提醒。
提醒她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她寄居在别人的屋檐下，就必须要乖，要听话，否则就会被送回去。
孤儿院有一个阿姨很凶，被送回去的孩子都会被很严厉的管教，她亲眼见过阿姨教训一个孩子，把藤条都抽断了。
因为他不乖，被送回去了。
她害怕那根藤条会抽在自己身上。
她不敢反抗，慕云星欺负她，慕家父母呵斥她，她只能默默忍受。
阿姨说她们都是群没人要的孩子，父母嫌弃她们，能有一个好心人收养她们，已经是万幸了。
所有不听话的孩子惹恼了养父母，都要受到惩罚。
厉云琛猜到她为什么不说话，因为她的样子和厉繁星一模一样。
只是她被收养的年纪偏小，相比繁星来说心思稍微简单一些。
“繁星十岁的时候来的厉家，该是发育的年纪，却瘦的像根豆芽菜。
她不敢说话，吃饭细嚼慢咽，别人吃完了，她也乖乖放下筷子不敢再吃。在厉家用了好几年的时间，她才慢慢的走出来，变成你们看到的那个模样。”
厉云琛的声音十分平缓，但听在慕梓乔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悲伤。
原来看上去那么耀眼的繁星，也曾经和她有一样的处境。
因为曾经同病相怜，她才会多多的照顾自己。
因为自己的一双怯弱的眼睛，和她的过去是一样的。
看着自己，就像是看到曾经的她。
繁星很善良，善良到每次都义无反顾的帮她。
慕梓乔喜欢繁星，却又不敢表达。
因为在她的眼里，繁星那样的人是高傲的，她这样的丑小鸭不配站在她身边。
她因为繁星坐牢，所以刻意遗忘她。
但厉云琛这样提起她来，那些关于繁星的记忆汹涌而来。
她给自己带过很多礼物，吃的，用的，还有漂亮的裙子。
只不过那些裙子都被慕云星用剪刀剪烂了，然后给烧了。繁星送给她的东西，一样也没有留下来。
慕梓乔悲哀的发现，她过得最开心的时光，就是认识繁星的那几年。
繁星会很温柔的和她讲话，在慕云星的面前护着她，又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那一点可怜的自尊。
对她最好的朋友除了苏立扬，就是繁星了。
她不想哭的，可是想起了繁星，眼泪却忍不住就自己掉下来了。
厉云琛突然开口，冷声道：“开车，去22号公寓。”
司机愣了一下，22号公寓，那是繁星小姐生前的住处，厉总这几年从来不会去的。
难道他要带着这个慕小姐过去吗？
但厉云琛的话他不敢违背，只能启动车子，朝着浅水湾出发。
慕梓乔不知道22号公寓是哪里，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已经走不出来。
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她极度悲伤，活不下去的时候。
人，要为自己活着。
狱警说的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几个小时之前，这句话是鼓励她向往生活。
可是现在，这句话成了她的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