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巍峨,雪花飘零。
西疆的人,死了都是要魂归雪山的,将骨灰从山顶洒下,与那漫天飘雪,魂归纯净。据说,登的越高,转世的魂魄便会有个富贵荣华的来生。
无央将青霜的魂魄带到很高的高处。心中陈愿:只愿来生,锦绣年华,再做姐妹。
回程已是戌时。
路上,媠儿道:“青霜是府里的暗卫,奉命到下旋阁保护你,每月便要向主上报告你的近况,你不要怪她,她并非存心骗你。”
无央点点头。这一年,青霜的陪伴和关怀,岂能因此抹杀?
媠儿道:“你早上说的事,主上已知晓,未免打草惊蛇,主上的意思是按兵不动,待查出幕后主谋,一网打尽。你可见过杀害青霜的凶手?”
无央点头。那晚,青霜死后,她看过黑衣人的真容,然后去找于管家,却在门口被戈越抓了起来。
“既是如此,这些日子,你便不能离开我的身边。”沉默一会儿,媠儿又道,“主上心高气傲,身中蛊毒却不能自救,难免,脾气不好。”
这话,媠儿已说过许多次。无央低头不答。她知媠儿的担忧,即使主上再不好,她都不会背叛他。
“幼蛊长成,主上发作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现下隆冬,发作的症状稍显轻微,尚可药物压制,可立春之后,天气回暖,后果实难预料。到时候,可得辛苦你了。”媠儿拉起她的手,甚是真切的看着她。
她本就是西门胤的药奴,苦与不苦,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临近铜城,拉车的马突然惊慌的嘶鸣起来,驾车的仆人应声倒地,马车已被几个持刀黑衣人团团围住。
媠儿道:“何等狂徒,西门府的马车也敢拦!”
黑衣人不答,纵身而起向马车袭来,媠儿拉着无央跳了出来。
媠儿曾与戈越一起习过武,但她并非练武之才,虽有高人指点,武功却是平平。
“快走!”媠儿道。
无央一惊,方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她自小体弱,又以身寄养冰蚕,年年岁岁以药养着,连话都说不出来,怎逃得出黑衣人的追捕?她奋力跑入林中,自觉跑了许久,却逃不出黑衣人的追捕。
就此了结,也好。只是——
闭上眼,无央不做挣扎。预计的疼痛没有到来。睁开眼,只见夜幕中,男人白衣似锦,飘然降临。
一招制敌。
西门胤将染血的短刀扔掉。他不用兵器。沐赫曾问及此事,他挑眉道:“我又不是你,需要兵器傍身。”
这短刀,自然是从黑衣人手中夺来的。他从不让自己手上染血。回头,只见无央胆颤的往后缩了缩。
刚刚,她还是一脸淡然,不惧生死的模样。
“起来。”西门胤皱眉。
无央不敢迟疑,可又累又惊的她,双脚完全不听使唤,好不容易屈膝起身,双腿一软,又向后倒去。
西门胤飞身上前,将她拦腰抱住。
已是隆冬,她只穿一件碧色绸衣,单薄的身子如轻烟一般。那一身冰肌,握在他的手中,似要融化般。
他不曾这样近距离看她。他想起沐赫的话:“出水芙蓉,窈窈清丽。”
而她的眼中,只有惊恐。
黑夜中,又是几道寒光闪过,西门胤旋身躲避,衣袂飞扬,又飘然而落,定身,他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