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烨回过神来,微乎其微的扯动嘴角,“的确是该就寝了。”
她随即侧过身子,让他来到床铺前,瞧见他低下头,就要自行褪下身上的衣物时,快步来到他的身前。
“让我来就好了。”她轻轻的替他解开绳结,然后来到他的身后,动作轻柔的脱下他的便袍。
柔嫩的手指若有似无的碰触他的皮肤,金烨感觉舒畅快意,他很努力的压制这不该出现的感觉。
她将他的便袍整齐的挂在屏风上,再从橱柜里取出干净的单衣,抖了几下,让原先折迭整齐的衣物摊了开来。
“让我替你穿上吧!”
她再度来到他的身后,细心的替他套上材质上好的衣物,接着回到他的前方,帮他将腰际上的绳结绑妥.才抬起头,笑睨着他。
“已经穿好了。”
“嗯,谢谢。”因为两人太过靠近,她的芬芳香馥窜入金晔的鼻腔,让他努力克制的情绪再度翻涌。
他明白站在南宫清漪的立场,倘若他与她发生了什么,这对她而言都是一种心灵上的挞伐。
长腿跨出一步,金烨在床誧旁坐下,脱下脚上的黑靴。
她从奴仆的手中接过装盛温水的金色铁盆,放在圆凳上,然后将一条雪白的帕子打湿再拧干,在他的身旁坐下,微笑的说:“我来替你擦手洗脚吧!”
金烨想要拒绝她的好意,脑海里顿时窜出上官胤说的话,当下将到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
“嗯,麻烦你了。”
他抬起手,低下头,看着她用温热的帕子仔细的擦拭他修长的十指。
“皇后娘娘从前就将皇上照顾得无微不至,无论是皇上生活起居的用品或是文房四宝,甚至替皇上穿衣或擦手洗脚,全都由皇后娘娘亲自动手打理,先前微臣还听御厨说,皇后娘娘每天都会上御膳房同他讨论皇上一整天用餐的菜色,而菜肴的更动全是依据皇上昨夜与早晨的精神状况决定。”
那是上官胤在谈论到南宫清漪时所说的话,金烨仍然记得,在那一瞬间,他竟然羡慕起从前的自己,他想,被深深的爱着、热切的爱人.这种为爱而活的人生一定充满快乐的氛围。
“皇上,您曾经很得意的告诉微臣,皇后娘娘这些不假他人之手的贴心举动并非从您当上皇帝后才开始,而走你们两人成婚后,全都是由皇后娘娘无微不至的照顾您,始终未曾改变。”
上官胤的话犹在耳畔,看着替他擦脚的容颜,是如此的温柔婉约,令他无法想象,在娇小的她的心底,怎么能藏着如此深切辽阔的爱情?
“怎么了?”南宫清漪抬起头,不期然与他四目相接,疑惑的问。
“你……”金烨望着白晰的小脸,心底对她的感觉明显的有别于其他女子。
“我怎么了?”看他迟疑的模样,她忍不住开口再问。
“为什么你愿意替我做到这样的地步?”他总算说出内心的怀疑。
“烨,你说这话,我听不明白,因为我从来不觉得勉强替你做了什么事。”对他的付出,南宫清漪永远都不觉得足够,因此心底从未有过任何底线。
“你的太傅父亲是堂堂的一品正官,身为高官女儿的你,从小一定是不愁吃穿,身旁环绕着成群奴仆,照理说,你堪称天之娇女,为什么会愿意为了丈夫,事事都要亲力而为,就连擦手洗脚这种杂事都要自己来?”自从听闻上官胤诉说了他们从前的事情,金烨的心里早已积满了疑问。
轻轻的勾起嘴角,她将帕子放在水盆里,接着坐在床沿,面向他。
“我从来不觉得替你擦手洗脚是杂事,也从来不认为替你安排生活起居是亲力而为。”南宫清漪拉起他的右手,让粗糙的大掌抚着她柔嫩的脸颊,这是她最爱的体温与触感。“我深深的爱着你,无论是从前、现在或未知的未来,对我来说,你是我头顶上的一片天,脚下踩的一片地,对你做任何的事情,我总是无怨无悔,而且这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替你安排所有的事务,从简单的吃食到穿衣与使用物品,甚至替你洗手擦脚,全都是由我一人所为,会让我觉得在你的生命中、在你的生活中,我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她的脸贴近他的手掌,清澈的眼眸直望着俊逸无比的他,过往的回忆潮水一般在胸臆间翻腾,久久无法平息。
“你当真如此爱我?”金烨并不清楚从前的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被这个绝美女子深深的爱恋着。
“是,我是深深的爱着你,六岁那年,在爹亲的书房里瞧见你,我的心底一直有你的存在,十六岁那年在我家的池阁里第一次深入谈话开始,我的心陷入了你睿智的眼眸里,我依然记得,你第一次吻上了我,那是我十八岁时除夕那夜,你在护城河畔拥着我,用一贯的嗓音告诉我,你希望从明年开始,你的家里可以多出一个人。”南宫清漪勾起嘴角,似乎已经忘记眼前的金烨在她心底虽然还是从前的他,但是她在他心中不再是以前的她。
她永远无法忘怀,寒冷的夜风抚过几近结冰的水面,夹带寒意,吹上她的脸颊,是他从背后拥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开口,温热的呼吸温暖了她冻僵的肌肤,火热了她一颗早已热切的心。
“能成为你的妻,是我这辈子最荣幸的事情,我并不奢求携手到白头,就算要我下一刻死去也毫无所惧,最令我畏惧的是身边没有你。”她加深嘴角的笑意,一双不会说谎的眼睛深情的望着他,“你带给我不一样的人生风景,而我只能为你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算算,我还是赚到了。”
金烨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心脏狂烈的跳动,像是要冲破皮肤。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虽然她口口声声的说爱着他,但是对金烨来说,她口里的丈夫是过往的金烨,而非将过去忘个一乾二净的自己。
他是金烨,却又不是金烨,这样的矛盾情厩多么可笑。
下一瞬间,他抽回被她握住的大掌,因为知道在还没有整理好所有凌乱的思绪时,他与她过多的肢体碰触,对她而言,也许是乘着过往的回忆而为,但是对他来说,泄欲的成分比爱恋的情绪多了许多。
虽然看见南宫清漪水亮的瞳眸闪过惊诧后的失落,但是最令他过意不去的还是那诱人的粉嫩唇办依旧挂着浅浅笑痕,纵使完美的弧度微微下垂,很快的再度扬起。
“烨……”她对于他的举动感到困窘,想要说些什么化解尴尬,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是他并不想与她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夜已深,该睡了。”金烨淡淡的开口,躺在柔软的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多想,现下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嗯。”南宫清漪垂下眼眸,应了一声,脱下绣花鞋,替自己擦了手脚后,背对着他躺下。
是呀!她在他心底早已不是她口中的南宫清漪了,又何必在他面前甜腻的提起过往,企图要他记得他与她的曾经?
对呀!她在他生命中早已不是她话里的南宫清漪了,又何必其心可议的想藉由言语,私心的要他在心中替她留下一个特别的位置?
热烫的泪水滑落脸颊,她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脑海里盘旋着金浚苦恼的话语,夹在她与萧太师之女之间拉扯着、难为着。
双手紧紧握着,南宫清漪不想当愁苦角色默默的退离金烨的身边,让丈夫与金浚能更容易在官场上招募伙伴。
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她说什么也不会轻易的将丈夫拱手让人。
是的,南宫清漪告诉自己,她必须要坚强一点,柔弱的个性只会让她一步步退让到无边的底线。
是的,她势必要勇敢一点,懦弱的行为只会让她慢慢的弃守属于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