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以笑靥,害臊不已。
两人对望了一会儿后,他开口邀约,与她到建筑在池塘中央的池阁里,同品茗谈天。
那日之后,她与他之间的对话多了许多,她还时常应他之邀,一同出游赏景,在途中,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未曾有过无话可说的窘境。
简单的相遇,朴实的相处,两人却坠入深深的爱恋之中,在南宫清漪十八岁那年,金烨吻上她之际同她求亲。
此情此景依旧历历在目,映在南宫清漪的脑海里,无法忘怀,她犹然记得他的唇碰上她的时,那份柔软触感,仿佛全世界因为两人而停止前进。
而金烨也曾向她坦承,她不是他第一个吻过的女子,却是第一个让他像毛头小子般光与她接吻就紧张得汗流浃背。
然而如今他是不是忘了当初的悸动?
南宫清漪回过神来,望着躺在床上的熟悉睡颜,一颗心陷入以哀愁为池的水里,仿佛将肺腔里的气息全都挤压到体外,令她迟迟无法顺畅的呼吸。
他还会像当初那般爱着她吗?他依然会像从前那样恋着她吗?
一连串的不确定让她几乎要落下泪珠,贴在他脸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这时,金烨的眼皮缓缓的睁开,狭长的双眼在烛火下透露出陌生的光芒。
南宫清漪惊诧不已,赶紧移动小手,“烨……你醒……”
“你是南宫清漪?”刚从睡梦中清醒的沙哑嗓音带着不确定,更多的却是陌生的情绪。
仿佛五雷轰顶,她不知所措的张着小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感觉自己像是踏在薄冰上,一连串的冰层崩裂声从远方迅速传来,接着裂缝从她脚下窜过,娇小的身躯瞬间坠入冰冻的水底,无论如何挣扎,都没有得到任何帮助。
“我……是南宫清漪没错。”好不容易挤出话语,她很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惴惴不安,但是当颤动的声音传入耳里时,她知道自己失败了。
金烨如鹰一般的锐利双眼望着坐在床沿、与他贴近的南宫清漪,虽然室内昏暗一片,但是不难看清楚眼前的女子的确是上官胤形容的有着沈鱼落雁之姿的优雅美人,甚至他还觉得上官胤小觑了她娴静中带着温柔的绝美面容。
“烨,你一定累了吧?”她扬起嘴角,同眼前明明是自己的丈夫,却以淡漠神情望着自己的金烨说话。
“嗯,是累了。”金烨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接着闭上眼,睡意甚深。
“那你快睡吧!”她小心翼翼的说,看见他闭上眼后,便不想再回话的模样,好生失落。
垂着眼眸,贝齿用力的咬着下唇,感受一阵阵心痛的浪潮,她笑话自己太过天真。
金浚不是预告了吗?金烨身受断阳药之苦,会将身边所有的人事物忘得一乾二净。
是跟在他身边一同前往绥远国的宰相上官胤,将朝廷里的所有大小官员与他周遭的相关人员的特征与个性,甚至他对他们的观感,详尽的阐明予他了解。
因此金烨会知晓她的名字,必定是听上官胤所言,所以她不该对早已丧失所有记忆的他有任何期待。
纵使听见他用淡漠的口吻喊她一声“南宫清漪”,她也毋需多做揣测,怀疑他是否对她有任何偏见或是丧失从前的情感。
因为现下所有的人在他心底都是平等的,就连他曾经深深爱过的她也同其他女子没有两样,对他而言,她根本是只知其名的陌生人。
南宫清漪无声的叹了口气,随即发现原先平稳的睡颜开始微蹙眉头,接着他的额头冒出点点薄汗,她不禁慌了手脚。
“烨,你怎么了?”
金烨对她的叫唤没有任何反应,薄唇开启又合上,模样看起来十分不舒服。
她急忙取过放在一旁的丝绸帕子,打湿再拧干,小心翼翼的替他拭去流个不停的汗珠,心疼不已。
这时她才突然想起金浚曾经说过,断肠药会让中毒者在夜里有如千万只蚂蚁啃咬着骨肉般疼痛,让三十四名案例的中毒者没有一人能挨过此般椎心之痛。
泪水无声的滑落脸颊,她赶紧起身,想唤太医前来诊治,一只大掌却迅速抓住她细嫩的手腕,将她拉回,让她跌坐在床沿。
“别走……”金烨微微睁开眼,说梦话一般轻轻开口。
南宫清漪不晓得现下的他是知道陪在他身畔的是她,还是他在半梦半醒的疼痛中发傻了,才会抓着她的手要她别离开。
“我不会走的,我怎么可能会走?”她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就算手腕被他抓得疼痛万分,或是他在梦醒之间将她认错,她一点也不在乎。
紧咬下唇,她忍耐着被金烨握住的手腕仿佛要被折断的痛苦,尤其他的眉头紧蹙一分,握住小手的大掌就用力一分,让原先柔白的手腕殷红一片。
南宫清漪宁愿被他这般用力握着,倘若可以,在他身上的痛楚有几分,她宁愿与他同受,看着他如此疼痛,汗流浃背的模样,让她心底的不舍升高到顶端。
“嗯……”金烨忍不住低吼,骨节分明的手掌不断的用力,微张的嘴里是因为疼痛而颤抖的牙齿,模样看起来十分不好受。
娇弱的身躯坐在木凳上,她轻抚着他的脸颊,不时还得替他拭汗,不晓得过了多久,终于瞧见他不再盗汗,眉头也渐渐的舒缓,安稳的睡着,这才放下高悬的心。
没有起身离开,也没有扳开握紧手腕的大掌,她温柔关怀的眼眸直直望着他总算平静的侧脸,心底五味杂陈。
在疲惫与安心的催促下,南宫清漪感觉眼皮渐渐的沉重,接着在昏昏沉沉中将头靠在床沿,缓缓的睡去。
天色渐亮,金烨被屋外细碎的脚步声吵醒后,再也睡不着,索性睁开眼,准备起身。
高大的身躯正要坐起来时,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大掌正紧抓着一只柔嫩温热的手腕,他转过头,看见一张沈静的睡颜。
蹙起眉头,他瞧她身上的肉没几两重,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竟然趴在床边睡了整夜,身上仅有一件昨夜她还来不及脱下的披风可以御寒。
难道她就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