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子坐在那,面无表情地听听着宋睢和裴老将军的你来我往。
宋睢:“国师真的收了稚子为徒,这丫头竟入了国师的眼。”语气颇为感慨。
裴询:“傻人有傻福,趁这个机会,好好改改她身上的臭毛病。”
他知道自己的外孙女是什么样子。
从小被娇惯坏了,嚣张跋扈,受不不得一点儿委屈,若是个男儿,必定会长成京都那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宋睢:“她也要听国师管教才好呀!”
裴询:“这次是她上赶子拜的师,况且国师心思通透,难道还找不出个法子治她吗?”
宋睢:“岳丈大人说的对。”
宋稚子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栗阳公是个武将,心思简单,没有那么多个弯弯绕绕。
可裴询不一样,他活了几十年,见过太多,也听过太多。
他深知伴君如伴虎,权势过大,不是什么好事。
他嘱咐宋睢道:“稚子虽拜国师为师,可我们也须得同国师划清界限,不能给小人算计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不能让皇帝起疑心。
君王的信任,对他们这些臣子来说,就是一切。
当今圣上,虽无实权可胸中的天下却不小,将来也一定会将权力尽归己手。
他防的是日后,圣上真正实权在握的时候。
宋睢应了一声,暗暗记在了心中。
如今不论是朝中,还是边境,局势都令他们心忧。
宋睢与裴老将军话够了家长里短又就边关布防讨论了一番。
从头到尾,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却也没有故意避着她。
一个女子,不应该囿于闺阁那么小的天地。
宋稚子听了个昏昏欲睡,却记住了“祁敛危”这个名字。
是他们商定下来的,合适的,镇守边关的将领。
好在,他们还是回府吃了晚膳。
倒不是她不愿呆在裴府,而是她想快点让母亲知道这个好消息。
今晚的餐桌,分外与众不同。
自她开口向母亲说了这个好消息后,几位姨娘你来我往,一句接着一句,话里话外夹枪带棒,指责她不知友爱兄弟姊妹。
这么好的师父,却不知带上兄弟姊妹们一起拜了。
只有明姨娘拉着宋稚欢,真心实意地恭喜她觅得良师。
宋夫人听得不耐烦,撂下手中的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才开口,不紧不慢地用一种疏松平常的语气说:“不过是一群庶子庶女,岂能高攀了国师!”
几位姨娘的脸色瞬间苍白。
她们是妾室,儿女也是庶出,单身份就差了一截。
饭桌上安静下来。
宋睢也放下了筷子,问宋稚子说:“吃饱了吗?”
她点点头。
他又转过头去问宋稚欢。
宋稚欢小声回答:“吃饱了。”
宋家的那么多孩子,宋稚欢的性子最是软糯可欺。
他吩咐仆人撤了饭菜。
他只说了四个字,“尊卑有别”算是敲打。
从宋稚子说出她拜了国师为师后,裴玥就表现出明显的郁色。
晚上,夫妻二人秉烛夜话,裴玥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她性子直,藏不住事。深知她性格的宋睢一直在等她开口。
“召南,兵力独裴氏就占据了三分,公爷你又一日胜过一日的受圣上信任。看似风光无限,可夫君你我都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扈氏一家独大,致使皇权不稳,内乱屡生,裴家、宋家,只是圣上手中的一把刀,日后扈氏没了,手中的刀又太锋利,会伤着自己的手,那便只能丢了,若只是父亲。弃了兵权,交了虎符,圣上看在裴氏累累战功的份儿上,可相安无事,可现在又牵扯上了国师。荆国师为前车之鉴,圣上定对晏衡有所防范,稚子又拜他为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与兵力独占三分的裴宋,夫君,这足以覆了召南大统。任谁都会多想,更遑论圣上了。”
宋睢知道裴玥说的在理,他没有反驳,只是安慰道:“放心吧,岳丈大人交代过了,我们与国师划清界限,不多接触便是。”
裴玥心底叹了口气,这界限,又怎么可能画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