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日子,赵辰歇少行多,生怕那和尚再次追来。说来也奇怪,在吃了那野果之后,赵辰极少感到疲惫。有时候整日的赶路,也不见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这一日,春风和蔼,杨柳飘飘。临安城伟岸壮观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线之中。
赵辰多日来徒步而行,脸显风尘。青衣长衫此刻也已破败不堪。不过能够回到故土,还是难掩一股激动的心情。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口口相传的至理名言,必是大有依据的。
越走进临安城,过往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只是,那些曾经熟悉赵辰的人,看到他的一瞬,无不是脸色大变,夺命而逃。更有甚至,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赵辰愕然不解。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对?低头打量自己一眼,浑身破衣烂衫,手脚肮脏,看起来到跟那野人有七分相像。也难怪这些人会害怕自己。
暗暗摇头轻笑。赵辰不理旁人。径直的回到了城内家中。
临安赵府!临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州知府赵显贵的府邸。占地数千亩,亭台楼宇,假山河流,应有尽有,极致奢华。
作为州府之家,往来达官贵人数之不尽。往常终日里府邸大门是从未关过。只是,赵辰来到家门,却见大白日的府门紧闭。不由得,心中莫名一惊。
难道赵显贵被皇上给杀头了?
赵显贵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父亲。自己亲生父亲不盼着长命百岁,衣食无忧。竟盼着被人宰杀,这天底下之下,如赵辰这般想法的恐怕再也找不见第二个了。
叩门之后,开门的是府内管家,赵六。赵六本姓牛,在赵府辛勤苦劳了二十多年,这才被赵显贵赐姓,赵!
临安府,乃至南召州,赵家人所到之地,无人敢惹。已然就是一块风雨无阻的免死金牌。因此,赵六非但没有觉得改姓欺师灭祖,反而沾沾自喜。好不得意。
不过,眼下这赵六看了赵辰一眼,吓得脸色大变,八字胡嗖嗖颤抖,一把就将大门给关死。
只听门内,赵六结结巴巴的说道。
“大……少爷,您……生前小的可待您……不薄,您……可不要吓我。”
赵辰恍然。合着自己跳崖的事情,满城皆知。难怪那些人见了自己吓得六神无主,敢情他们以为自己惨死了呢。
往常,这赵六虽然口上一口个大少爷,可心里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此刻,他既然如此惧怕自己,何不趁此机会戏弄他一把。
赵辰心中好笑,故作生气的说道。
“我说赵六,你对我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然,为何别人我都不找,却偏偏找上你呢。你好好想想,都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赵六一听,吓的双腿发软,就要哇的张嘴大哭起来。
“没……有啊。大少爷。我……我赵六什么身份,怎么……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咦……不对呀!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那来的鬼怪啊。”
赵六心思玲珑,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劲。可是,赵辰之死真真切切,前两日才过了丧礼。难道,他又复活了?
荒诞,荒诞!
连连摇头。赵六重新打开了门。露出一条缝,往外打量。
青天白日,门外赵辰盎然而立。虽说衣着有些邋遢,可其面貌精神,器宇不凡。哪有什么阴魂不散,妖魔鬼怪的样子。
回想起府内多日出外搜查,也没有发觉赵辰尸体的情况。赵六便也猜测的出,赵辰这是并未死去。
呼的长吁一口气。而后府门大开,赵六转身往府内奔去,口中大声叫道。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听闻赵辰未死归来。府内众人无不吃惊。淳朴的下人暗道老天有眼,对这可怜的少爷有所眷顾。
也有一拨人却不以为是。心道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赵辰之母原是正房。后来因为勾搭府内伙计,事发自尽。随后,二房刘苏梅便成为正妻。赵显贵另外还有四方妾室。这众多女眷之中,也只有刘苏梅对赵辰照顾有加。
刘苏梅年方三十,琼鼻杏眼,脸若桃花,走起路来双腿紧凑,看起来更像是十七八岁未曾出阁的姑娘家。
她拉着赵辰的手,左右不住的打量,喜极而泣的说道:“这是哪个天杀的,说你不幸坠崖身亡。可把二娘给想的要紧。”
赵辰感动落泪。安慰道。
“二娘。我没事。让你牵挂担心了。”
刘苏梅含着泪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还知道回来。我当你真的死外面了呢!”赵显贵背着手,冷冷的说道。
他年纪也有四十。不过,因为养生得道,看起来面色红润,但也年轻的多。
“赵显贵,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巴不得我死了呢。”赵辰语气冰冷,身体却隐隐颤抖。其实,他心中有个不愿承认的念头。
母亲之死,以及自己被追杀。跟这赵显贵关系莫大。
要知道,赵辰自从母亲自刎之后,对赵显贵恨之入骨。此番考试,除了要替母亲平复不白之冤。更是要当着朝中百官的面,将赵显贵虎狼作为揭露天下。
这一点,赵显贵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
“你这个不孝子。我打死你……”
眉眼倒竖,赵显贵抬手就要打赵辰。一旁的刘苏梅见状,忙轻推了赵显贵一下,顺势挡着赵辰身前,让他免了这一阵毒打。
刘苏梅眉眼嗔怪,瞪了赵显贵一眼,拉着赵辰的手,便朝屋内走去。
“你爹就这坏脾气。你也别在意。走,跟二娘说说,这许多时日你都去做什么了。”
感受二娘那温情的关爱,赵辰又是感动,又是失落。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可自己家中,亲生父子却如生死仇敌。倒是这毫无血缘的干亲,却情同母子。
怪哉,怪哉!
刘苏梅对自己视若亲子。当下,赵辰也不隐瞒。将自己如何被二人追杀。如何为青驴求饶,又是如何被青驴解救。
这途中曲折一五一时的说给她听。
只不过,那和尚怪异,实乃生平难遇。倒也没有多说。
刘苏梅也被青驴之举深深折服。只是,赵辰与他兄弟相称,却感觉有些不妥。
“辰儿啊。你有此奇遇乃是上天眷顾。只是,你与那畜生兄弟相称,未免不妥。你爹可是一州知府,朝廷命官。这要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了。”
赵辰甩手挣脱了刘苏梅的手,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哼!二娘。这天底下除了母亲,我最敬你。不然也不会推心置腹的跟你说这些。可是,你却跟那些俗人一般。好了,我累了,你回去吧。”
刘苏梅深知赵辰重情重义,这句话可能伤了他。不由得连连陪笑。
“你看我这嘴。青驴对你既有救命之恩,那便是再生父母。称呼一句兄长,也不为过。”
赵辰知道她本意非此,说这话只是为了让自己高兴而已。想起自己刚才言语冲撞了她。不免有些愧疚,低声说道:“二娘!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可我自小野长,很多礼数不通,要是哪里说话冲撞了你,还请你不要记在心上。”
刘苏梅脸显爱怜之色,起身几步来到赵辰身旁,摸了摸他的秀发,想起这孩子的遭遇,眼眶当即湿润。许久,她叹了口气,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