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海南的前一晚,雷小雨现身,对叶小清透露了实情。早在重庆时,李英杰因为体内有蛇魂,所以雷小雨在救治时灵魂被击散了,一半被黑衣人收去,一半在李英杰手里。雷小雨只想和李英杰在一起,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不愿再和生前的人纠缠,一直以来都未和别人联系过。直到有能力转世时,雷小雨才来找叶小清,让她好好珍惜袁奇风。
雷小雨转世的医院在湖南永州市的第一人民医院,这里的建筑外面看起来新,内部的墙就不太干净了。叶小清一走进来,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心里毛毛的。要不是李英杰在旁边,叶小清都想转身就离开,不想到这种阴森森的医院里来。不过,叶小清非常好奇,转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从没见过。李英杰不知叶小清有扫把星的威名,带着她去看转世,一来就开始倒霉了。
只听,医院忽然有个女人大喊,走廊里立刻跑过两个保安,还有一些好奇的病人在附近围观。叶小清和李英杰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能够窥视到产房里的情况,这是熟人帮忙设计的。当有一个女人疯喊时,医院就不平静了,叶小清转头看向闹出声响的那边,不小心错过了机会,没能看见雷小雨化身的那道光是如何转世的。
这时候,医院里的保安在走廊里大喊,回声很刺耳:“快把她绑起来!”
“抓住了,我抓住她了!”另一个保安喊,“马上叫芝山医院的人来!”
叶小清扫兴地从产房外的另一个角落溜出来,看到被保安扑到的女人正在努力挣扎。李英杰看了一眼,漠不关心,可能还在为雷小雨的离去而难过。看到保安把疯女人带走,叶小清没有动,和其他人一样在围观。李英杰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女人大概40多岁,肚子瘪瘪的,不像是怀孕了。
女人一边被绑起来,一边哭喊:“医院里有鬼!他们要偷我的孩子,救命啊!放开我!我没疯,我不要去芝山医院!”
叶小清愣了愣,诧异道:“天啊,唐阿姨?”
李英杰不爱凑热闹,早就退到人群外了,她在外头喊:“小清,我们走吧!”
“不行,我不能走,我认识这个人!”叶小清吃力地挤出人群,不放心地说,“能不能明天再回天津,你也想再看小雨一眼吧,虽然她已经……”
李英杰往人群里看了一眼,那个中年女人被保安连拖带拉,绑到了走廊尽头处。这种事情其实到处都有,即便要管,也没那权利。于是,李英杰就问:“你认识那个女人?”
叶小清忧心冲冲:“不太熟,我只见过几面,她是我男朋友的妈妈。”
“你男朋友……我还以为你喜欢袁奇风。”李英杰直说。
叶小清红着脸,当那女人被拖进一扇门后,人群也散掉了,她急道:“我是说在大学里的男朋友,叫唐海松,刚进大学的第一个月认识的,后来他被楼上的花盆砸死了。因为被花盆砸死时,我就站在男朋友旁边,所以他妈妈来学校处理后事,我和他妈妈见过面。”
“就是你刚才说的唐阿姨?”李英杰逐渐有了兴趣。
“唐阿姨刚才喊医院里有鬼,会不会是小雨转世时被她看见了?”叶小清猜想。
李英杰朝走廊尽头走去,叶小清跟在后面,她回头说:“你的唐阿姨也许真的疯了,刚才保安说的芝山医院是永州的精神病医院,她可能就是那里的病人。所以,唐阿姨的话不能信,其实很少有鬼在医院逗留,除非是在医院里被人……”
不知道永州的芝山医院很近,还是效率高,不消几分钟就有人来把疯女人捉走了。叶小清一路跟上,心酸地看着唐母被绑上车,扬尘而去。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叶小清就想起了唐海松——大学时代的初恋。唐海松很风趣,不到一个月追到了叶小清,不料在送叶小清回宿舍时,被女生宿舍楼上的花盆砸死。唐海松家住湖南江永县,生于单亲家庭,姓也跟了母亲,听说他父亲也死了。唐母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过了四年人就疯了。
李英杰缓步走来,拍了拍叶小清肩膀,说道:“如果你想见唐阿姨,我可以找人帮你安排一下。我还能再休假几天,也想再陪陪小雨。”
“为什么唐阿姨要从芝山医院逃出来,然后跑到这家医院喊有鬼偷她孩子,她不是只有海松一个儿子吗?”叶小清自言自语。
“你和小雨一样,都喜欢管闲事。”李英杰好不容易笑了笑。
叶小清望了望刺眼的天空,热得有些晕眩,可还是坚持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芝山医院看一看,我怕医院的人会打唐阿姨,你没看见他们刚才凶神恶煞的,比刽子手还狠。”
“先别急,现在你要见人,恐怕不容易。我也需要时间安排,现在走关系,至少都要等一天才行。再说了,你又不是她家亲戚,人家不能随便让个陌生人进去。”李英杰话里有话,“相信我吧,现在精神病院里关着的人,通常都不是普通人。”
叶小清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心想如果大一没谈男朋友,或许唐母就不用变成疯子。都怪她,这个该死的扫把星,害死了唐海松,现在还把他妈妈害疯了。可是,李英杰却另有想法,因为她转身抬头看着医院时,猛然间瞥见医院楼顶有个日本军人!只一会儿,那个日本军人就不见了,整座医院缭绕着蒙蒙的灰气,像是空气受到污染一样。
难道唐母变疯另有隐情,或者她根本没疯?
而在另一个地方,芝山医院的车停在医院门口,唐母一路被拖进病房,双脚穿的鞋子都被磨破了。可惜她被人封住了嘴巴,喊不出声了,一股脑地就被关进了一个有铁门的房间里。那是一楼的重症区,平日里极少有机会出来,唐母是趁今早的放风机会逃出去的。那里的病房在白天都很昏暗,到了晚上,开的灯光更渗人,还不如不开。
“有鬼!真的有鬼!你们都会不得好死的!”唐母一边捶打铁门,一边大喊。
这一天,唐母一直在喊,喊得嗓子都哑了,话都说不出来了才停歇。夜里,医院的灯又开始闪了,这种情况在一个月前开始的。电力维修工人检查过几次,总找不出问题,只能归咎天气太热。唐母刚疲惫地躺下,忽然觉得房间里很冷,可房间又不通风,不是该很闷热才对吗。
嘶!嘶!嘶!
整座芝山医院一下子陷入黑暗中,值班的人急忙出来维护秩序,打着手电到处奔跑,工作人员集中在轻度精神病人的区域里,重症区的病人都是单独关着,所以没人到这边安抚病人。可是,唐母却听到有一个响亮的脚步声再走近,像是靴子的声音,在医院的回廊里特别清晰。唐母蜷缩在床上,抱着软软的被子,不再敢乱喊。
“砰!”
在黑暗里,有人将铁门一一敲响,让病人们发疯地大喊。随着铁门冷冷的击打声,病人的心脏像被震到一样,胸口疼得难受。接着,铁门的小窗灌进一阵阵冷风,摩擦出呜呜的声音。唐母不敢动,瑟瑟地躲在床上,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能感到有个人就在床前。那人有一种压迫感,不知道怎么穿过铁门进来的。唐母深吸一口冷气,终于想到这不是人,是……
“我不怕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唐母一激动,跳下床想搏斗,却扑了个空,跌到在冰冷的地板上。然后,对门的女病人猛烈地敲打铁门,唐母慌张地爬起来,听到那个女病人“呃、呃”地怪叫。唐母奔到铁门后,透过门上的小窗想看过去,可什么都看不到。过了一会儿,对门的女病人就没了声音,芝山医院的电力又恢复了,这时唐母才看见对门的病房里染遍了红色的鲜血。
“有鬼啊!快来人啊!”
夜里,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夜空,人声车沸的市区都被吓了一跳,全都静了下来。芝山医院的人起初以为唐母胡喊乱叫,直到第二天清晨时,他们才发现对门的女病人被人割破了喉咙,血液飞溅到四面墙上,房间里闷出一股臭鸡蛋的味道。
刚过一天,叶小清就来到芝山医院,李英杰陪在身边,也想来看看情况。不料,他们一来就看见有人在处理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她们本来已经打通了关系,可医院突发事故,于是又被劝离了。李英杰一眼就瞧出来了,失血那么多,血又干了,那女病人肯定死了。这不是芝山医院的失职,因为女死者的失身有肉眼看不到的黑气,显然又是一桩悬案。
看着工作人员把女尸处理了,李英杰就问她朋友:“我们都来了,麻烦让我们到病房那边看一看,我们只见唐阿姨,不会惹别的麻烦。”
叶小清也央求道:“求求你了,我们隔着铁门,不会闹事的。我只想问,唐阿姨到底怎么了?”
李英杰的朋友叫黄梨,只负责后勤,不是医生,并没有多大的权利。当黄梨看见其他人都去讨论尸体的事,她就大胆地带着李英杰和叶小清往重症区走。要带人溜进来,黄梨倒挺有信心的,因为重症区经常有病人疯喊,很少有人过来。病人都被铁门锁着,无需惊慌。叶小清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是闯鬼门关一样。
回廊里,留有浓烈的腥臭味,李英杰习惯了这种味道,并不觉得难受。叶小清捂着鼻子,一间间病房望过去,当走到唐母的那间病房时,她才看到唐母发抖地卧在床上。病房里也不太干净,唐母可能自残过,然后用血在墙上涂鸦。李英杰站在叶小清身后,瞧进病房里有奇怪的涂鸦,于是就凑上前去看了看。
“精神病人喜欢乱画,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黄梨不以为然。
叶小清对涂鸦不关心,刚想喊唐母一声,却听到李英杰说:“墙上的文字是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