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英杰看资料时,叶小清等人已经深入盘根错结的丛林,远离了海村的人间烟火。袁奇风一开始走很快,后来发现叶小清体力跟不上,落在后头了,又故意放慢速度。雷母看在眼里,便朝雷鸣使了眼色,叫她儿子也去关心叶小清。
叶小清其实不笨,看出她拖后腿,赶忙说:“你们别等我,尽管走你们的,我跟得上。”
“跟上?待会儿我们走远了,你还看得见人吗?”
袁奇风一眼洞穿,蛇魂快要吃完灵魂了,叶小清才会力不从心。山林里地势起伏不断,现在他们身处一个林木不太密集的平地上,在这里阳光比较充足,不像其他地方那么闷热潮湿。于是,袁奇风就提出先在这里过夜,明天再往里面走。这里的山头不算太大,如果真有珊瑚古庙,在风暴来前一定会找到的。
雷母算了算,还有不到四天的时间,珊瑚古庙也不一定在丛林深处,也许近在咫尺。想了想,雷母就停下来,要在这里做个简单的营地。雷鸣看了看附近,偶尔看见几条毒蛇在草里游窜,不太敢夜宿此地。可大家都决定了,雷鸣不好反驳,只是要烧一堆火,以防虫蛇野兽靠近。
山林密不透风,在强劲的海风猛刮下,这才有几道柔风刮进林子里。叶小清在周围找了些干燥的枝叶,很快烧起火来,潮湿的地上也不断地冒出白色的蒸气。叶小清尽量不去想蛇魂的事,但在附近找柴火时,看见几条花花绿绿的小蛇,吓得她以为蛇魂又来了。好在袁奇风就在身边,叶小清就尴尬地笑了笑,努力做出不是弱女子、拖油瓶的姿态。
这几天,袁奇风真的做到寸步不离,无论叶小清去哪里,他都跟在身旁。当叶小清的衣服被锋利的草叶割破了,袁奇风还把迷彩外衣脱下来,给瘦小的她穿上。叶小清红着脸,连谢谢都忘了说,脑子一片空白。雷母看着很别扭,便说别忘了正事,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
袁奇风不像叶小清那般心虚,转身看了看附近的环境,然后说:“雷伯母,小清先给你照顾,现在天还没黑,我在这一带转转,顺便看看情况。”
雷母点头:“人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别走太远,尽快回来。”
雷鸣把包放下,准备跟去,却被雷母拦住了。雷鸣不耐烦地说了几句,一转身,袁奇风已经走远了。索性,雷鸣就留在营地,继续把火烧旺。现在风慢慢变大,叶小清怕火烧森林,赶紧叫雷鸣别加柴了,现在地上的湿气已经烧掉了。山林里很闷热,没必要烧火取暖,保留一些小火苗就成了。
这时候,天色渐暗,乌云在天空在堆积,山林里很快就黑下来。天上不时落下豆大的雨点,叶小清开始担心起来,于是问:“要不要拿雨衣给袁奇风,马上就下雨了!”
“他又不是小孩,要下雨了,他会回来的。”雷鸣倒不操心这一点。
“可是他都出去快一个小时了,要不打他手机,看看人在哪儿?”叶小清忐忑不安。
雷鸣环视一圈,除了青绿色的植物,看不到别的人,所以就拿出手机想要拨号码。雷母立刻打住这举动,然后嘘了一声,轻声说有人靠近。果然,他们立刻听到唰唰声,有人正在丛林里穿梭,而且好像还有鸡在咯咯地叫。再一看,袁奇风从营地后面回来了,手里提了一只家养的母鸡。
雷鸣奇道:“你回海村偷鸡了?”
袁奇风走回来,答道:“我在山里抓到的。”
雷母主动接过那只鸡,拎在手里观察,然后说:“你们还记得吗,温玛丽住在海村的那晚,村里的鸡狂躁不安,都跑进山里了。”
叶小清打起精神,问道:“是不是要地震了?我听说,地震前家禽牲畜都会躁动。”
不料,叶小清刚说完,那只鸡就发疯地咯咯叫唤,还啄伤了雷母的手。雷母手一疼,便把鸡丢掉。那只鸡奔向叶小清,一连啄了好几下。要不是袁奇风快人一步把鸡又捉回去,叶小清就要浑身是伤了。雷鸣激气,想要把那只鸡宰了,没想到活蹦乱跳的鸡忽然不动了,竟真的一命呜呼了。雷母心惊肉跳,这种现象很不祥,往往厉鬼出现时才会有鸡禽暴死。
袁奇风看了看手里的鸡,刚才并没有用劲,不至于把鸡捏死,于是也警惕地环视。这一刻,四周冒起一波波青黑色的烟雾,有点像两广一带的瘴气。可是,现在的闷热转为寒冷,就连最笨的叶小清也明白,鬼又来了!叶小清以为是黑衣女鬼,可往雾里看了几眼,却瞧见那只美尸若隐若现。俗话说得好,荒坟出鬼邪,山林出妖精。这里是深山老林,鬼怎么敢和妖抢地盘呢。叶小清惶惑地想了想,敢情问题出在鸡身上,那裸鬼想吃鸡血!
那只裸鬼没有靠近,顶着太阳现身了一会儿,又消失在青色的山林里。
“那只鬼在跟踪我们?”雷鸣愣道。
雷母不大肯定:“这就不懂了,鬼要跟踪的话,人很难察觉,可能是想吃鸡血。”
袁奇风看见美尸远遁,懒得去追,只不过很好奇那裸鬼究竟是什么来历,在白天居然也能出现。美尸的出现让袁奇风倍增警惕,因为上次美尸出现时,曾有人暗中射出带尸血的竹箭,恐怕附近还有别人。刚才袁奇风在周围走了一遍,没发现异常,也没有古迹。但却看到几堆熄灭的火灰,那些火灰新旧不一,想来经常有人进山林,和村民的说辞有很大的出入。
叶小清觉得头有点疼,看着散去的青雾,脑海里闪过几段画面。猛地,叶小清对大家大声说:“我好像来过这里!”
此话一出,海风越吹越大,一群海鸟从整齐地丛林上方逆风飞过,朝三亚市方向冲去。在三亚市的一条街道上,李英杰一个人坐在冷饮店里,又重新看了资料一遍,然后才坐车返回崖城镇。从崖城镇回到海村,这一带有三轮车,车钱仅需2块。不过这一天看不到三轮车,心急的李英杰就步行回去,其实路不算远,只有两公里。
走回去的路上,李英杰不自觉地想起刚才得到的信息,那些信息果真很重要。原来,1972年的十个美国人真的只回去了九个人,有一个被记录为葬身在西沙了,那人名叫格里森?亨德烈。李英杰在雷母炸墓时,曾躲在暗处窥视,以她身为法医的资历,也能瞧出无名墓里的人种是高加索人(就是欧洲人种)。如此推算,当初出现在海村的无名尸应该是格里森?亨德烈。
这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1972年从西沙打捞的东西,美国人几乎都没能带出中国。究其原因,是从旁协助的中国考古队看出蹊跷了,那些打捞上来的文物大多出自中国。根据资料上的记载,中国考古队是一位霍姓女子领头,她眼力很好,瞧出沉船文物至少都是明朝前的东西。
由于出现这种敏感的争端,美国人没有马上带走打捞出来的东西,但美国人提供了一份资料,证明那些东西早在明朝就流传到美国了。原来,沉船文物都是明朝时代的郑和运出去的。当年,郑和七次下西洋,在第四次下西洋时曾派了一艘船去到非洲的一个古国——木骨都束(今索马里摩加迪沙)。
在木骨都束,明朝使者卸下一大批货物,封存在一个山头。十九世纪末期期,索马里中部被意大利殖民者占领,成为意属索马里殖民地首府。明朝时留下的东西因此流入意大利,接着又被带去英国,然后又去了美国,最后在阿拉莫战役前驶出美国,迷航后沉没在中国西沙。
李英杰感叹,那些文物真是曲折,从中国流出去,又以特别的方式回到中国海域。那些资料上有记载,当年从明朝运到非洲的东西有石棺、铜镜、金银等物。没人知道为什么要运一口石棺,当地人以为是谁在船上病死了,所以才葬在非洲的一座山头上。明朝海船离开后,有两个明朝人留在木骨都束,后来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这些全记载在一卷丝绸上。
美国人提供了那卷丝绸的照片,可霍姓女子奔走四方,动用了一切关系,阻拦那群美国人带走从西沙打捞出的文物。美国人回国后,没再联系中方,那群人几乎都死了。而霍姓女子的考古队也好像出事了,当年的事就石沉大海,鲜少有人再提起了。
李英杰走在黄泥路上,海风越吹越大,椰子树都朝一个方向倾斜了,可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回到海村后,李英杰得知叶小清一行人退房了,她也急匆匆地收拾了一下,跟着进入那片莽莽山林。赵宇摸着脖子上的伤口,看着李英杰远去,心想怎么这么多人要进山林,这几天不是有风暴要来吗?
赵宇站在门口时,尸寒山刚好也从村口进来,冤家相见,顿时都将视线移开。赵宇回屋想了想,反正现在旅馆只有陈佬肥一个人,那肥仔还在睡觉,不如把门关上吧。这一关,屋里就阴阴的,电力也中断了。等赵宇再想开门,发现门被卡住了,怎么都打不开。忽然,身后袭来一阵阴冷,他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一个没有五官的人站在身后。
“你到底是谁?你是石棺里的人吗?”赵宇发抖了,“石棺不是我捞起来的,不关我的事!”
那个人没有嘴,似乎也不打算说话,它歪了歪脖子,伸手就摸向赵宇。赵宇动弹不得,浑身冰凉地挨着门板,感到身体的肌肤都裂开了。那个人用手指沾了沾血,然后在脸上画了画,画出一个很滑稽的五官。赵宇疼得想大叫,却怎么都喊不出声。幸亏,这时陈佬肥走下楼,抱怨怎么又停电了,赵宇面前的人才消失。
“你怎么浑身是血啊?”陈佬肥吓了一跳。
赵宇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喘气道:“你快退房,我今晚要关门,我有事要出门一趟!”
“我不是给你钱了吗?怎么赶人啊?”陈佬肥不高兴了,可又发现旅馆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妥协道,“好吧,我去小庞家住几天,马上就走!”
陈佬肥很不高兴,现在身体不舒服,那叶小清居然跑了,不来帮他提行李。眼下,赵宇浑身是血,这让陈佬肥联想起黑店的事,跑都跑不及。赵宇等客人走后,就匆匆收拾一番,冒着越吹越冷的海风往村后的山林走。现在不能再留在海村里了,赵宇决定进山林去找一个人——那晚把石棺从海里捞起来的人。穿梭在林间时,赵宇不由自主想起前些天晚上,他和一伙人从海里捞起那口石棺,一定是石棺惹的祸,他现在必须去确定石棺是不是被打开了!
可赵宇没有发现,尸寒山悄悄跟在身后,一时间,很少有人进入的山林竟然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