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丽疑神疑鬼,总觉得不放心,放录音带时还要求把病房的门关上,窗帘也拉上了。叶小清一一照办,只想快点听完带子里的内容,满足好奇心。其他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吭声,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打算等放完带子再问。
终于,随着播放机的启动,真相缓慢地揭开了。
录音带先是沙沙声,一开始只有脚步声,还有无关的路人交谈声。听那些内容,录音带一开始就录音了,提着播放机的人一开始是在校园里,然后走进了一间办公室。这一段内容很长,起码走了五分钟,大家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可张丽丽仍叫他们继续听下去,好戏还在后头。
“报告,校长!”一个女声响起。
“进来吧。”叶小清听得出来,这是吕雄鹰的声音。
“校长,我要跟你报告一件事。”女声继续道。
“怎么了,白云?”叶小清稍感意外,原来这是白云的声音。
“我们高三8班商量了,能不能请学校给我们安排一个专业的地理老师,不让徐子娟老师代课了。徐老师是教数学的,专业根本不对口,还不如我们自己学呢。”白云讲道。
“关于这个问题,你们班上的同学反应过很多次了,这次他们找你做代表来提意见,我会认真考虑的,你先回去吧。”吕雄鹰打起官腔。
“谢谢校长。”白云说完就走了。
录音带到了这里就没声了,大家还想听下去,可等了一分钟也没有听见声音。叶小清失望地看着播放机,这哪跟哪呀,这段对话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她现在才知道,若不是高三8班的学生提了要求,她就没机会到红星高中任教。雷鸣烦躁地坐在床上,想大声问张丽丽搞什么鬼,录音带里的内容没什么特别嘛。
张丽丽紧张地嘘了一声,录音带还在放下去。约摸过了两分钟,空白的内容放完了,忽然就爆出一声怒骂:“吕雄鹰,******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小清很惊讶,那不是李严的声音吗。接下来,吕雄鹰讲道:“老李,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听说,你要砍了白蜡林?建一栋学生宿舍?”李严质问。
“没错。”吕雄鹰答道。
“你疯了!你难道忘了,白蜡林里有什么东西吗?这样一来,不是暴露了那件事吗?”李严忿忿道。
“怕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秘密,我们后来不是处理干净了吗?”吕雄鹰说。
“真的处理干净了吗?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树林不干净!前几天我看见你走进林子里,你想干什么?二五零二研究所的事,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李严怒问,然后他惊讶道,“桌上的录音机是怎么回事,谁按了录音键?吕雄鹰,你想干嘛?”
这时,录音带又响起白云慌张的声音:“校长,对不起,我忘记把录音机带走了。一会儿还有英语课,老师要给我们放课文磁带的。”
录音带以白云的这句话为终点,当大家听完了,都觉得呼吸不畅。雷鸣赶紧叫叶小清把门窗打开,通通风,别把人闷死在病房里。叶小清没料到,这事和吕雄鹰也有关联,这一窝学校的工作人员各怀鬼胎,果然不能待下去了。洪海现身后,一直没有作声,叶小清想问他为什么宁可相信张丽丽,也不去找警察。洪海与叶小清视线交汇,可他又低下头,不去看任何人。
张丽丽轻拍洪海的肩膀,鼓励道:“说吧,他们能信任。”
洪海抬起头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本来我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叶小清忙问:“什么计划?”
洪海局促地讲道:“我们班要换地理老师,这事讨论一年了,也没有结果,学校总以经费问题拒绝。我们听说,学校要建新的宿舍楼,没钱会建楼吗?所以,我们想了一个办法,让身为英语科代表的白云去找校长,先假意交谈,然后故意把录音机忘在办公室里。英语课一直都是用录音机放磁带的,白云拿着这东西去找校长,他不会起疑。你们也知道,有的人表里不一,我们这么做是想录下校长的真实想法,也许白云一走,他会讲一些什么话。”
叶小清惊叹不已,这群学生真狡猾,居然用了一个延迟的诡计。他们可能想录下校长说省钱不请老师的话语,不料却录到李严和吕雄鹰的对话。如果不是当事人,他们听到那两分钟的空白处,很可能就停止播放了,后面的内容也就不会被发现。
“后来,我们听完磁带,马上就慌了。校长可能做了见不得的事,但光凭一盒磁带又不会被采信。磁带本来让白云保管,谁知道她忽然死了,连李严也死了。我看到新老师拿着李严的遗物走到实验楼,没有放进宿舍里,下课时就偷走磁带,跑到张老师家里躲起来。”
面对洪海的自白,叶小清无话可说,学生遇到问题,头一个想到的人竟是张丽丽。叶小清很困惑,眼前的********有什么手段,竟能让学生们的心都向着她。不过话说回来,洪海消失这几天,张丽丽把他藏得很好,对此不露声色,谁也不知情。可见,张丽丽处事谨慎,对得起学生们的信任。
洪海继续自白:“那天,我看到黑板冒出一行血字,我就知道白云的死不简单,很可能下一个就是我了。我怎么可能还待在学校里,拿了磁带我就翻墙跑出去了。校长一定懂得邪术,白云和老保安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叶小清对此不确定,吕雄鹰对她很好,处处给她台阶下。就连徐子娟建议赶走她,吕雄鹰也承诺帮忙联系其他学校。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吕雄鹰既然在磁带里说了那些话,想必以前真的干过丑事。猛然间,叶小清想起点什么,于是让张丽丽倒带,她要再听一次录音内容。
在倒带时,袁奇风赞许洪海的做法,如果他没逃走,肯定也死了。因为洪海身上全是阴气,就连张丽丽都被洪海传染了,因此病房门上的符咒才会显露。这种阴气会让人精神萎靡,袁奇风当下就点了点两人的额头,张丽丽和洪海立刻感到一阵清新的气流注入全身。雷鸣见了就抱怨,袁奇风怎么不给他也驱驱邪气,现在虽然醒了,但仍全身不舒服。
这时候,带子倒好了,叶小清忙叫他们安静。又听了一遍,叶小清大气喘个不停,红星高中的案子竟和一个农业传说有关。磁带上有“二五零二”的字样,他们听录音时,也听到李严提起“二五零二研究所”,这组数字定与这个研究所有关。外人恐怕不知道这是什么研究所,可叶小清却有所耳闻,二五零二研究所就在天津蓟县至北京平谷高速公路旁。
雷鸣热得把被子踢开,然后问叶小清:“怎么和你的专业扯上关系了?”
“我们也查过这个研究所,不过不知道它是干嘛的,你怎么知道它在哪里?”张丽丽问。
袁奇风望向叶小清,心想笨女人虽笨,但关键时候总能帮上忙,这次他倒要听听笨女人要说什么。叶小清在大学里深得老教授们喜爱,曾和几位老教授做过研究,还外出做了实践调查。关于一些农业研究的逸闻,老教授们最喜欢讲了,顺便向后生晚辈显摆学识。二五零二研究所不算出名,但在农业研究里却小有名气。
近年来,作为天津建材基地的蓟县,由于沙、石矿的无序和过量开采,使大面积山体破损,植被破坏。在文革后,那里曾有一个农业研究所,专门培育农作物。因为一个研究成果,那个研究所还拿了一个级别很高的奖金。那个研究成果和一场白蜡树的病情有关,拿了奖金后,研究所就搬到别处去了。
2001年,蓟县作为国家实施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重要一环,关闭了污染严重的采矿企业。在天津蓟县至北京平谷高速公路旁,那里有不少废弃的矿场,还有破旧的老研究所。因为那里的植被遭到破坏,地表也出了问题,所以那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去了。
听到这儿,雷鸣吃力地坐着问:“李严和吕雄鹰以前是不是那个研究所的人?”
张丽丽接话:“这我不清楚,我连研究所的事也是现在才听说的。”
叶小清建议道:“这种研究所的资料你们找不到了的,要不找个时间,我们去研究所的旧址去看一看,或许有收获。”
袁奇风忙说:“不行!你们别去了,我和雷鸣去就可以了。”
雷鸣苦笑:“喂!我才醒过来不到一天,你叫我去干嘛?”
叶小清抢着说:“我一定要去!你们又不懂农业研究,或许那里还有什么线索,能够找到李严在录音带里提到的秘密。如果我不去,你们不会找得到的。”
袁奇风头疼地想,这话没错,看来叶小清又要惹麻烦了。张丽丽不愿添乱,便留下来照看洪海。雷鸣嘴上说不去,可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袁奇风怕老研究所那边不干净,一下照顾不了太多人,故而又劝雷鸣先在医院养伤。正好趁这段时间,让雷鸣试着查一查吕雄鹰和李严的来历,如果他们以前真在研究所干过活,那这俩人就真脱不了干系了。
蓟县在天津北面,二五零二研究所究竟在高速路的哪一段,叶小清心里没底,毕竟她没去过。袁奇风决定明天一早出发,便叫叶小清跟他回茶楼休息,别再到处乱跑了。叶小清也觉得困了,想要离开时,看见张丽丽也要走。叶小清心里头有疙瘩,总觉得自己不比张丽丽差,为什么老受学生排斥,至少她没逼学生跳楼。
还未走出病房,叶小清就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丽丽,一年前……那个男学生跳楼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