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人年过古稀,身上的皮肤如陈皮一般,双眼像没水分似的,把马小田吓了一跳,以为这就是他爷爷说的鬼。叶小清忙说这位老人是江城县孤儿院的院长,当年孩子们都管他叫江伯,可叶小清刚去没多久,孤儿院就因倒塌而压死了很多人,从此孤儿院就没了。江伯去了哪,谁也不知道,据说是被在外省工作的儿子接走了。
“江伯,你还认得我?”叶小清不可思议地问,过了这么多年,她可是女大十八变。
“我当然记得了,他们都说你是扫把星,我怎么会忘!”江伯口齿不清地说,“我儿子不让我去找你们这群孩子了,我天天盼啊,总算把你盼来了!”
叶小清听到“扫把星”三个字,觉得很刺耳,可仍礼貌地问:“江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盼我来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病好了吗?”江伯当着大家的面问。
其他人顾着看警察搬王国梁的尸体,倒没怎么注意站在草地上的人,不然叶小清肯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江伯虽然还认得她,但可能精神有问题,或者把孤儿院的小孩搞混了。叶小清倒霉是倒霉了点,但没什么大病,只有偶尔感冒和发烧而已。叶小清刚想说自己没病,江伯却又问:“你养父母后来带去你看过医生吧?我走后,听说院里有些孩子得了心病,刚过18岁就杀人了。”
“我没病,江伯。”叶小清尴尬地笑了笑,接着瞥了袁奇风一眼,他似乎没注意听。
“怎么没病?”江伯不高兴了,“你那时还小,我不敢告诉你,可你现在长大了,总该知道你那时候天天说的哥哥叶小明根本不存在吧!”
“江伯,你是不是记岔了?”叶小清叹道。
“你还没看过病?你养父母怎么搞的?你不记得小龙和小石头了,他们以前也是想象出一个不存在的小朋友和他们玩,后来他们一到江苏就杀了好多人,变成疯子了。我惦念你好久了,盼你早点把病医好,我可不希望院里的孩子都变成杀人犯啊……”
叶小清骇然地望着江伯,心说这老爷子是不是糊涂了,这里是养老院,不是疯人院。袁奇风没等江伯说完,他就把叶小清一把拽走,留下马小田去照顾马老爷。离开的路上,叶小清很是奇怪,接连问袁奇风为什么走这么急,好歹跟江伯道个别,他们都多少年没见过面了。可叶小清并不知道,袁奇风怕江伯说出惊人的内容,所以才着急地历来,以免叶小清提早地受到刺激。
叶小明真的不存在吗?为什么除了叶小清,谁都没见过叶小明?
袁奇风不禁地责备自己,应该早点去查那些事,否则今天不会那么危险,差点让叶小清注意到她身上的不对劲。话说回来,袁奇风分析过叶小明的情况,也许他并不是不存在的。因为叶小清在黄河悬崖曾死过一次,后来再活过来,却忘记了石洞里的一切。张天师说过,叶小清在三岁时葬身火海,那么会不会那次死而复生,她又忘了一些事情?或者记忆出现了混乱的情况?
“袁奇风,你放开我啦!”叶小清被拽得疼了,一出养老院她就问,“我觉得从黄河那边回来后,你就怪怪的,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袁奇风把手松开,回头道:“你没做错什么。只是……”袁奇风差点脱口而出“只是我怕我一对你温柔,我就会把持不住自己。”
叶小清搞不明白,便问:“吉利养老院是不是真的有鬼?你有头绪吗?”
“肯定有脏东西,这不用怀疑,我晚上再来走一趟吧。早点解决,早点安心。”袁奇风望着被岁月腐蚀的养老院,心想将来他老了,会不会也孤独地躲在养老院里偷生?
叶小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只要袁奇风愿意帮忙,那她就放心了。正好,他们路过那个小小的许愿池,叶小清就拿着一枚硬币想试一试,可袁奇风却拦了下来。叶小清忙说她没什么特别的愿望,只想替养父母求个身体健康,不会求乱七八糟的事。袁奇风怀疑地盯着叶小清,这女人脸上写着“说谎”两字,骗人可不是她的专长。的确,叶小清除了替养父母求身体健康,还想和袁奇风多一点相处的时间,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袁奇风怕叶小清许愿许出乱子来,硬是把她带走了,不给她许愿的机会。天地间,哪有随便许个愿就能实现的,要是真这样,世界早乱套了。袁奇风确定养老院外的池子没有特别之处,也许是池子附近的东西在作祟,可那里是个小巷子,旁边都是围墙和白蜡树,每一样都极为普通,到底什么东西能让这么多人的愿望实现呢?
走到巷子口,外面车水马龙,吵翻天了,完全没有巷子的寂静感,两边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叶小清和袁奇风一走,养老院的大门就走出来一个女人,晚冬里少有的阳光落在那女人的脸上——她便是卢桂花。阳光只照了她一小会儿,她就不自然地用手去挡住阳光,然后发愁地望着远处的一男一女。
“难道我妈的死和张民真的没关系?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这几天我老觉得家里不干净,一关灯就有人在卧室里走动,该不会脏东西跟着我回家了吧?希望别吓着我儿子才好!”卢桂花不安地嘀咕。
在卢桂花猜疑时,袁奇风和叶小清已经坐车往茶楼那边去了,可路上遇到堵车,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市区里。小雨茶楼下面站了一个人,叶小清远远地就认出来,那是许久不见的雷鸣。袁奇风一见雷鸣,有些不好意思,有点欠钱的看见债主的感觉。雷鸣从不计较那些事,也没心情计较,因为前段时间他读了雷母生前留下的信,知道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秘密。
那封信上写着——“孩子,不,也许我不该叫你孩子。我以前没勇气告诉你,你不是你爸爸的儿子,其实你是你爸爸的爷爷,你慢慢把信看完,我会把经过告诉你。我嫁给雷家,完全是因为我太痴迷素女门的传说了。”
“相传,素女门有一部分人被派去帮慈禧做事,有一些则到天津嫁人去了。那些姐妹都嫁给一个姓雷的人家,她们都不清楚这是什么任务,直到有一个人能生出儿子来,那些姐妹才算完成任务。书上说的雷家就是我们雷家,我想你不会陌生,你也知道雷鸣这个名字在族谱上出现的次数最多。可能我生活太枯燥了,我竟发疯一样地找到了雷家,然后和你爸结婚了。我婚前接受过检查,因为我练功太多,已经不可能生小孩了,但事情在我嫁进雷家一年后发生了转变。”
“有一晚,我梦到一个男人,他说他是你爸爸的爷爷,他现在要进入我的身体转世,还嘱咐我要给他起名:雷鸣。我查过素女门的记录,那些嫁入雷家的姐妹都有一些曾做过一样的梦。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想太多,把自己当成那些姐妹了,可两个月后我竟然发现怀孕了!当我生下你,看着你慢慢长大,愈来愈觉得你就是梦中的那个黑衣男人。”
“这事我埋在心里好多年了,从不敢对谁提起,既然我会在半年后死去,不如对你说实话,也算对你有个交代。妈妈真的很爱你,但有时又很怕你,所以和你爸离婚后就不敢再见你了。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很可能魂飞魄散了。希望你看在妈妈死得挺惨的份上,不要恨你妈妈,也别恨你爸爸。这都是命数。”
雷鸣不由自主地想起信里的内容,他今天从外地学习回来,马上就过来找袁奇风了。信里的内容除了雷鸣,没人知道,今天雷鸣坐不住了,完全是因为最近从梦里醒来,他不是床头和桌子上都摆了一些冥币,就是屋里有黑影在走动。联想起雷母的信,雷鸣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邪了,又或者自己真是他爸爸的爷爷。
雷鸣踌躇地站在茶楼下,想了许多,一看见袁奇风回来了,他就大声说:“你们俩个去哪了,急死我了!”
“你怎么来了?”袁奇风走过去问。
叶小清也问:“你好几天不见人,脸色怎么这么差了?”
“进去再说吧。”雷鸣心神不宁地答。
袁奇风认识雷鸣这么久,没看见过他气色这么差,当即不再多问,把门打开后就把人请进去。叶小清也暗暗地觉得不对劲,跟进茶楼里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雷鸣说明来意。雷鸣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喝了袁奇风递来的热茶,他才慢慢地说这一次轮到他撞邪了。雷鸣八字极硬,通常都是叶小清撞邪,谁都没想到雷鸣也会这样。
原来,这段时间天津冒出五个无头凶案,大致情况都是死者生前没有自杀的征兆,可却一转眼就自杀身亡了。起初第一个案子,雷鸣还不在意,随着类似的案件增加,他才觉得这些事非同寻常。那五个死者没有交集,看似生前互不相识,直到前几天雷鸣才找到一个线索,那就是这五个人在11月底参加过一个养老院的晚会。
叶小清心头一紧,11月底的养老院晚会?莫非是吉利养老院的那场晚会?